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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倒在耄耋老人怀里
图、文：朱爱华
版式设计：湛蓝
鄱阳专栏
站在罗浮山飞云顶峰，我试图放目四望，然而，不知不觉被一个叫做“旭日古村”的村落锁定。旭日古村像一位年迈的老人，左手搂着沙河，右手挽着太平山，安静地依偎在东江旁边。它世世代代守护着村里的人繁衍生息。
古村因诸山环抱，熠熠红光万丈，故而得名旭日村。人们习惯叫塱里乡或龙华塱。因得山水的荫福，故这一方土地自古至今都繁荣昌盛。
我们打着“采风”的幌子，肆无忌惮地造访这座古村。古村以宽容的姿态接纳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因晕车，我浑身乏力，晕乎乎地随众前行，思绪零乱。午后的阳光晒得我的脸上辣辣的，我不由得撑起阳伞，跟随大家溜达。
村庄在门前的水塘里，临水照影，塘水也照见了我那副倦容，煞是可怜。一种羞愧感袭来，太对不起眼前这位400多岁的耄耋老人，我竭力打起精神，收伞，正神，向四周打量。
蓝天，碧水，古榕树，黛瓦，灰墙……梦中拼凑的南方古村落，就这样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我用力在右臂上掐了一把，疼痛把我从错愕中拉回来，不是梦。心情豁然开朗。说故人重逢也好，新知初见也罢，我都愿以一颗诚挚的心相待。
惊叹于眼前一身灰白色的装扮，聚明、清、民国时期建筑文化于一体的稀有古建筑群，保持完好的古村——罗浮第一古村——旭日村。古村主要为古祠堂、古民居、民国时期碉楼三大部分。房屋都是砖瓦房结构，多建于一两百年前，雕梁画栋。以“花岗岩石半墙，青砖到栋，中间花岗岩石天井，两边房形相同”为特色。村巷皆为花岗岩石所铺的道路。
走进巷弄，墙上显眼的地方挂着千金出阁大道的牌子。据说富豪陈百万为了女儿出阁，耗巨资修建了一条花岗岩的路，以满足女儿孝敬父母之便。感叹这份孝道的同时又勾起我的一片忧思，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姑娘，有没有在村口等来打马的少年从青石板路过？路过的人是否做过短暂的停留？是否为等候已久的姑娘留下什么念想？刚进古巷就落下了我踌躇的脚印。我从脚底下的花岗岩石条上追忆、依墙冥想或者临窗窃望，都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惆怅满怀。
信步向前，其实在村子里，我根本分不清前后。只见一位老婆婆在自家门口摆摊，卖些农产品，有黄豆，黑豆，红豆，白豆，绿豆，另外还有黄芪等几种煲汤用的草药。阿婆头发花白，皮肤黝黑，那额头的皱纹蕴涵着一种慈祥的安宁。拖鞋遮不住的脚趾头，透着沧桑的疼痛。看她那精神矍铄的样子，又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崔老师买了一些豆子，称好付钱后，阿婆索性把袋子里所剩不多的豆子全送给老师。这婆婆的脑子竟这样灵活，也许农人天性就是善良的吧。老师买的是对他人的成全，阿婆卖的是一种生活态度。或许阿婆摆地摊卖农产品并不单纯的只是赚钱糊口吧，在我看来，这是一种精神推介，古村人自立，纯朴，善良，勤劳的表现。轻松交易后，阿婆笑容满面，那张褐铜色的脸是那样的安详，那样的温暖。
看着阿婆瘪着的嘴巴，嘴里一颗牙也不剩，好奇心起，问她多大年纪了，她自豪地答93。93岁的她生活在远离尘嚣，远离繁华的古村，也许她从来就没有享受过繁华，但不影响她自驾自己的生命，享受自己的生命，享受生活的乐趣。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我心穆然。
突然想到，村子里没什么人呢，这400多户同姓人家，差不多两千人口，人都去哪了？经打听得知，村子里的人都搬出去住了。噢，原来如此。村子里的人为了对文化遗产的保护，离开了这个生活多年的旧居，离开这块风水宝地，更是一种文明程度的体现。对于自愿留下来守护古村的人，更值得敬仰。
转身前投给老婆婆一个敬佩的眼神。
无意间，来到了陈氏公祠。跨过斑驳的木门，祠堂内是另一番天地。雕梁画栋，精美的图案让人感觉是走进了艺术博物馆。祠堂承载着村里大型祭祀活动，包括上丁。上丁可能是每个村子里都有的活动，像我老家的村子里上丁虽然是很正式的一件事，但也没有什么仪式。想旧时村中妇女和未成年儿童，平时也不许擅自入祠堂，今日我一个外地外姓女子，随意就进得堂内，一睹祠堂内一副副栩栩如生透着古风的精雕和彩绘，拜古村新日风尚所赐，甚幸！
在别人家的祖宗面前，我岂敢多有动作，由是悄然退出。
宗族聚居的古村落，户与户之间相连，走廊相通。房子排列讲究整齐，对称。整个古民居建筑群依山就势，高低参差，错落有致。祠堂、院落、后花园等设计典雅别致，建筑格局中蕴含玄妙的风水理念，堪称“岭南古民居建筑的典范”。
古村还有小桥流水、田园风光等丰富的农村休闲旅游文化资源，蕴含着明清时代岭南农村天、地、人和谐统一的生活方式。
兜兜转转，看到有一门楣上抒着“蔚园”二字，“蔚园”不就是大名鼎鼎巨贾富商陈百万的故居吗？这个占地7000多平方米，花巨资建造的私家庭院，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庭院、回廊、天井、厢房和花园保存完好。看着眼前几进几出苏州园林式的院落，很难想像当年的陈瑞，是如何越过东江汹涌的波涛，淘得那数百万金。
园洲诗词协会郭会长站在“陈百万码头旧址”石碑前，若有所思，感慨涟涟。
人说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旭日古村的人文历史都是从东江，从沙河，从太平山开始的。东江养育了他们，也考验着他们。东江的水淌着陈百万的商队，带着他的粮、油、茶等进入珠江流域，走进千家万户。他们受尽风雨的浸洗、烈日的炙烤、波涛的冲击，历练成了久经沙场的壮士。这也让他领悟到了生活的艰辛，懂得了感恩，懂得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是为人的本分，并以此为乐。
思绪被阡陌深巷拉得很长很长，古朴的青砖黛瓦下，有多少文人志士为古村光宗耀祖？悠长的青石板路，蕴藏着多少感人的故事？罗浮山的仙人，可知道这些前尘往事里含有多少古村人的离合悲欢？
我和晓霞，灵香三个人在院子里玩得像不知回家的孩子，好奇那设计独特的圆形穿弄门后的故事，留恋于那像我们上学时教室外的台阶，感受着青石板巷弄里的那份清幽……但毕竟，我们只是匆匆过客。惟有东江之水，记载旭日古村流淌不息的春秋，惟有那墙垣的扶桑花向人们展示古村的鲜活。
旭日古村历经风雨，走过烽火连天的岁月，淌过时局动荡的年代，依然保存完好，雍容雅致、古朴如初。 能够在此雍容古朴的巷弄里抖落一路风尘，暂时忘却时间，忘却忧愁，就好像回到了纯真的年轻时代。它似一面镜子，映射出历史的沧桑，映射出曾经的宁静淳朴和淡然。我似乎从古村的青砖小巷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夕阳西下，游客渐渐散去，古村恢复原有的宁静，在一旁等候的子善不忍心打扰我们，或许他也沉醉在古巷的静谧、安宁之中。单是看那些老人悠闲散步或是神情淡然地在自家门口石墩坐着，都让人心生羡慕。感受这种不受尘俗杂念影响的慢生活的诗意，神情开始恍惚起来， 不经意间，我醉倒在古村这位耄耋老人的怀里……
作者简介
朱爱华，淡然，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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