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文/影寒 | 版式设计/婉静
腊八刚过，年关愈近，心如小孩般不安分起来，回家的愿望愈发急切。或是因为此时定下行程购得车票，归期一日日临近的缘故，难以把持的心飘到千里之外。
计划之中，大年三十的上午应该写春联。以前，这一直是大哥的事，自他高三毕业南下闯荡，我便写了三年。今年应该没我的事了，且不说早已生疏，有他在自然轮不到我，总不能负了他现在挤出时间习字的那些功夫。其实，他若不写，我也不会包揽，小侄女虽然年纪不大，书法在市、区已小有名气，这些事情不分男女都应传承下去。
我们村都传自祖父的祖父。到了祖父一代，五男一女，各有分支，人丁兴旺。犹记儿时过年烧香，必是一件大事，每家每户都有人员，男女老少浩浩荡荡，好不热闹。今年也不会例外，吃过午饭，我会带上纸钱、香烛和鞭炮，与族人一起，按照由近到远的顺序，到每一座坟前作揖磕头，献上纸钱烟酒祈祷祝福，恳请他们保佑后人平安顺利。
烧香结束回家，时日定已不早，舀一瓢米汤把对联贴上，便有了过年的气氛。其时，堂屋“天地君亲师位”的牌位前应已摆好供品，香烛长明。只等父亲念念有词有模有样地邀请完四官财神各路神先及诸位先人，便斟酒烧钱敬香磕头，待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后，浓情的年夜饭就拉开帷幕。
这些礼数，记忆之中还是爷爷来得地道，觉得他念起来甚是好听，或与他晚年信奉道教日日吟经诵文有关，每每那时习惯跟在他身后聆听，不过好似从没听懂过，至今一句也不曾记得。二零零五年的五月，他走完了人生的第八十四个春秋，说是喜丧，可我们眼里心里分明全是悲伤。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十多年过去，父亲还算尽职，每年三十晚上都会履行公事，叔叔一家也从不缺席，倒是我很少回去。而我们这几个，不管是堂兄堂弟还是大哥和我恐都接不了班，这些习俗恐在我们这一代给丢了，待到那时，每逢春节我们还能凑在一起如此这般的吃个年夜饭吗？想想不禁有些惶恐。
年夜饭，免不了小酌几杯。想来叔叔虽然身体不好，也无碍与我们整两盅，倒是父亲滴酒不沾。其实父亲年轻时不但饮酒，而且酒量极好。估摸在我七八岁时，一次我和他路过石匠家被热情地留下吃晚饭，酒过三巡，失控的石匠竟用有力的胳膊勒住父亲的脖子“劝”酒。好在父亲年轻时走南闯北也是会家子，使出解数摆脱，带着不知所措的我匆忙回家，尔后彻底戒酒。我一直觉得，上了年纪的他每日可少许饮酒，倒是应该把烟戒了才对，奈何他终不肯听。而我但凡回家，总免不了准备两条好烟带上，虽极不赞成他吸烟，却也不能真就不顾。
年夜饭之后，少不了会看看春晚，也定会挨家串户向长辈邻里祝福，或许还会搓搓麻将图个热闹。记忆最深莫过于年夜饭之后洗刷完毕，母亲端来热水，让我们洗完脸然后再泡脚，还一个劲叮嘱不能把洗脚水倒外面，那样会把一年的财运倒掉。对这些，我从小就不信且抵触，有时还故意为之，而今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洗完脚，穿上母亲亲手做的新布鞋，干净、舒服、暖和的感觉至今还在，可是二十多年过去，现在除了奢望就剩惆怅。当期盼成为记忆不可再实现，当温暖如同昨日不会再拥有，我该如何去守望，又该怎样去思念？每每念及，总是心生呜咽，难以释怀。
记得少时写春联那会，同房叔叔家每年不变的都是“年难过年难过年年过”，而今算是明了个中滋味。羁旅天涯，每逢春节，回不了家想念家人，回得了家思念故人。年关，年关，每个年都是一道关。
作者简介：
影寒，重庆长寿人，现居山东青岛。人到中年，闲暇写身边人述过往事，以静心性。
新 书 讯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