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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诺
文：龙灵子
诵读：黎烨
排版设计：无兮
2016年，过完春节后凌晨两点的街道空无一人。
不知为何电话就突然拨到他的手机上，支支吾吾地说打不到车，一个人站在街道口瑟瑟发抖无法回家。荒凉又无助。半小时后，他出现在我面前。
坐在他的身后的我，脸被干燥的冷风吹得生疼。我轻轻抓住他的夹克衫，把脸靠在他温热的后背上。两个人沉默不语。
和他认识六年，他是我多年来愿意与之近距离接触的第一个异性。这个温柔体贴的男孩，二十岁，有着深夜电台男主播的声线，磁性，好听，低沉。小时候的我会靠在他肩膀上，听他唱歌，一唱就唱了许多年，那时他的眼神满满地都是宠溺和温柔。他从十八岁学会吸烟，一发不可收拾，每次走近他的时候，我都会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烟味道。我说不喜欢烟的味道，从那以后，我在他身上再也闻不到一丝烟草的气味，站在他身边时，闻到的只是一股清新淡雅的茶香。我喜欢茶香。
他把车停下，一直陪着我走到家门口后，他停下来，对我说：“我明天就走了，如果我回来了，我就娶你。”他一直有一个环游世界的梦想，机票已经买好了，明天就出发，当被问及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的时候，我冷静地拒绝。2016年的高考，使我不敢在任何事任何人上分心。临走的时候，他把这个承诺留下。
我匆匆跑到楼上，打开窗口，目送着他离开。只因这次的分离，意味着不复相见。泪水突然从冰冷的脸上滑落下来。
十五岁，有少年会问：“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会爱你一辈子。”少年的眼神充满乞求和渴望，使你害怕把这个单纯的眼神剌疼了而不敢直接说出拒绝的话语。当时的年纪，是不顾一切、不会思前想后的年纪，故而万分相信爱情，却在爱情里有勇无谋。为了让自己深信这份空口无凭的疼爱，于是在一起。
在浑然察觉不到任何危机感的恋爱日子里，亦一遍一遍地对少年承诺：“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我要永远跟着你，拥抱你，直到老到拥抱不动为止。”
一场热恋过后，不欢而散。从此少年再没有出现在生命中。当穷尽青春所有热忱，厌倦了之后，分开时都在想方设法地让对方消失在面前。而热恋后被分手而留下的创伤，需要长久的时间愈合。
“和我在一起吧，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让我来照顾你，疼你，爱惜你，养你一辈子。”如果还是十五六岁，有少年匆匆走到我身边，许诺我一世繁华，我会热泪盈眶，并为此深信不疑。 那时是个未经世事的人，那颗未让时光雕琢的心容易感伤感动，稍微的宠溺就误以为可以托付终身。许是自己终于醒悟过来了，如今再有人对我说起这样承诺的时候，只会一笑了之，不再当真。
不是承诺不可贵、不可信，只是许诺的人，尚没有实现其承诺的能力。越是年少，越会轻易许诺， 欠下的承诺日积月累，直到数不清，还不完。
那些一上来就急急许诺的人，离开的时候，走得比什么都匆忙。他们一旦选择从你身边消失，便一定会完全匿迹。因为兑现不了最初的承诺，故而只能用逃离的方式来掩盖住以往过错。有些人甚至推脱、逃避，将一切责任忘得一干二净。须知真正会给你幸福的人，轻易不会对你许诺，因为他们深知再甜的蜜语，都不及在不知不觉中从你的身后突然给你一个拥抱更为令人惊喜。
因此，长大以后，再也不敢轻易对人许诺，生怕实现不了，生怕会负人而内心深觉亏欠。总觉一路走来，相欠的人，太多太多。细数从前事，世间多少情，如何去还清？
说爱，说一辈子，说此生浮尘，无你何欢多么简单，但如果要为其付出，这个过程该是多么长路漫漫。一些人觉察到要为承诺所付出的代价太多，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后来他走过了大半个中国回来。出现在我面前的他，仍然高大俊朗，爱笑，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手中牵的是另一个女子，一个知性、纤细的女子。后来听他说起，原来女子是在旅程中相识的，志同道合，于是很自然地走在一起。不知不觉想起他走时所许的诺，幸而未曾当真。我们彼此都把曾经忘得一干二净。
他出国了，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留下。连同他家人也跟着杳无音讯。搬家以后的我，再也没有回过老家，也去了很远的城市开始新生活，和他从相识到分开的七年记忆，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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