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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首》之一：心灵牧歌
作者： 叶 峰 | 版式设计：凤尾
车子晕晕糊糊地爬了几个惊险的弯道，终于和我们头脑中晕乎的旋律一同停了下来。到了，三清脚下，田园牧歌。
时近正午，一丝丝凉风吹过，仿佛是山庄以特有的方式向我们打个招呼，贴切、爽朗。四十多双背负行囊的脚游走于白花花的日光下，就是为了寻找一个诗意的名字：揽星楼。人未曾入驻，心已枕浮云。
午休时，开着空调也开着一扇窗，好让一泓水流、一缕花香、一声鸟语、一阵蝉鸣淌进窗，淌进梦……
下午，在青涩的黑白照片的回忆中拉开了座谈会的序幕。师生情、兄弟情、姊妹情，三年里的日日夜夜，三十年中岁岁年年，岂三言两语了得？原谅我的啰嗦，不是年龄使然，而是其间的空白需要倾诉来弥补得太多太多……说一声想你，问一声安康，道一声珍重，三句话穿越四季，穿越一生。
一个小时的篝火晚会是在一个佤寨里进行的。当篝火点燃的瞬间，奔腾的烈焰与震耳的鼓声撕裂了这山谷中的夜。佤族黝黑的小伙和健实的姑娘原始狂野的劲舞把我带回到一个刀耕火种的时代。瞬间，我竟裸着上身赤着双脚立于云贵高原的山川之间，粗犷的双眼平视着眼前这颗略显温暖的太阳。三十年我渴望的飞翔没能实现，因为我一直寄托于一双隐形的翅膀。现在瞬间就达到太阳的高度，不是我找到传说中的翅膀，而是放下了所有的重负。心已清空，自然飞翔。
晚会从佤寨回到了我们的班。白天没说够的，再用歌声、舞蹈来倾诉。在歌声里，体验他的从容抑或沧桑，她的夜莺般的银铃声还跟以前一样。从舞蹈中，婀娜的身姿显现得依然是青春的曼妙。台上的一丝不苟，台下的全神贯注，台上台下，才算完整的晚会，完整的人生。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我在这里完成了这一生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的走步红毯。男生女生挽手，揽肩，搞怪，作秀，一切都那么自然。三十年的风风雨雨瞬间走过，那么坦然自若。粉红的灯光与心型的烛光交相辉映，在感动中浮想联翩。
梦里，我骑着一匹皎洁如月的骏马，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驰骋……
《再回首》之二：河谷寻仙
打开手机来回翻阅这几天的照片，眼光定格在这张上。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伴随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瀑布，潭口有一群不大不小的男女——我们。于是，我似乎找到了灵感。
我们要去的地方叫“神仙谷”，听这名字就足已让人心驰神往了。本来我习惯刨根问底，但这次想悄悄地寻找答案。到了一个叫“八祭（原文有“石”字旁）村”的农家乐处稍作休整又前行了三四里地，司机说，前面的路车不好走，也不远，你们走一下吧。于是大家开始步行，寂静空旷的山谷顿时骚动起来。
我边走边想那个带着“石”的“祭”字，可能这里的一切都与石头有关吧。路，一直沿着河谷蜿蜒而上。果然，河床里除了清澈的水，剩下的都是石头。沿途人家很少，偶遇一家大嫂正在洗菜。绿油的辣椒和乌紫的茄子泛发的自然气息令人嗟叹，无拘无束泛流的山泉更使人羡慕。大嫂却平淡地说，这里就是水好，其它也没什么。
走了四五里地，翻越了一座山岭，我们终于到了。此时大家都已汗流浃背，湿漉漉如落汤鸡。心里戏想：神仙都是仙风道骨，何曾见过我们这等狼狈？
一个偌大的水潭跃然于眼前，半亩见方，由浅及深，从透明到碧绿，像一大块灵动温润的玉石。一道三丈高瀑布直泻而下，虽无“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磅礴，却也足以震荡山谷的宁静了。几个意气风发的男生已经光着膀子扑入潭中，虽然岁月在他们身上有些沉淀，可丝毫不影响他们中流击水的豪情与壮志。我因身体不适，沾点山泉顿觉寒意袭身，只好坐在潭边以羡慕的眼光看着那几个男生，同时又回想起三十年前一个雷雨交加的下午，在母校边的水库里搏击风浪是何等的酣畅淋漓！瀑布，犹如三十年前的我们，激情澎湃；潭水，正是现在的我们，平和不惊。再暴烈的瀑布最后还是落入潭中静如处子。女生们都在寻找最佳的位置来拍照，不管在哪，不论什么姿态，背景都是这瀑布。是的，三十年前的激情虽然不在，但可以作为一个永远的背景留存。
午餐后，店主说河谷里有一种石头很值钱。大家一看时间还早，都说去看一下。我身体吃不消就只能留守了，但微信一直开着。从他们到达后迈进河谷的第一步，每张晒出来的照片我都仔细看过。看着看着，我发现大家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合影留念上了。结果很显然：大多空手而归，只有几个同学带回了石头，但不一定是宝石。也许，寻石只是一个借口，其实是为了多聚一会儿，是的，哪怕就是一小会儿。
山道不易的跋涉，大嫂平淡的话语，瀑布潭水的感悟，河谷宝石的寻觅，一天的经历终于让我悟出：活在历练，活在当下，活在平和，活在念想，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仙。
《再回首》之三：难说再见
穿行在母校里，我已找不到三十年前的坐标，要不是留校的同学领路，早已迷失了。
我们的教室就在这栋楼的三楼，西侧靠北。不加粉饰的红砖木窗，正如来自田野的我，淳朴而热烈。如今铁门紧锁，虽不能走进三十年前的空间，我却仿佛寻回当年青春的脚印和略带书香的气息。一个百余平方的房间，承载着六十多双眼睛、六十多个思想，一千多个日夜。在这里，我们完成了破茧成蝶的蜕变，完成了一生的涅槃。依然清晰记得，我们是如何把一部部厚厚的文学作品从图书馆搬到教室藏进课桌，老师在上面苦苦讲课，我却在抽屉里翻弄小说，鼓捣着稚嫩的文学梦。当考试来临时，又是怎样挑灯夜战，临阵磨枪。这个教室泛出朦胧的烛光，曾经照亮我们多少朦胧的理想。也许有一天这栋楼不见了，但我们仍然可以描摹那个教室的存在。它是我们练兵的战场，梦想的温床。
昔日的小桥变宽了，诗情画意却窄了。岸边虽树影婆娑，却不堪往日杨柳依依。曙光中，多少勤奋苦读的身影；月光下，几许情窦初开的浪漫。浅浅荷塘，一池睡莲，是否当年如我酩酊醉，一睡三十年？少年的梦想，青春的骚动，散落于小桥流水间，一草一木上。
这是我们毕业那年住的宿舍。人在楼下，我却感受到三十年前的汗臭与嘈杂。刚入校时，青涩似黛玉进贾府，不可多说一句，多走一步。同居的王兄手把手教会了口琴，我竟然也能在班上来个群奏。程兄的歌喉特别是那动人的颤音如同天籁，引导我在校园歌曲上开始咿呀学语。阿基总是忘带钥匙，我成了他固定的守门人。阿贵总是把个足球从一楼顶到三楼寝室，才把水瓶放下。还有个子最高又爱沉思的丁兄，经常独自出神的先锋诗人饶兄……那时男生和女生交流不多，但她们在我们男生忍饥挨饿时慷慨解囊，把积攒下来的饭票给我们渡过难关。有一首歌《那一夜》，勾起了我难忘的那一夜。那是毕业离校前的一夜。我们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一路怎么狂呼怎么回的校。大家把能摔的都摔了，啪啪声不断，地上一片狼藉。夜深了，人静了，我们人躺着，眼却睁着。谁都不想睡，谁都不敢睡。因为天一亮，我们就各奔东西了。其实，我们摔掉所有的东西，并不是想毁掉什么，而是因为三年美好时光已经结束，谁都不想割舍但又无奈的憋屈和无助啊！
告别的晚宴设在一个大厅里，温馨而热烈。师生间，同学间，边敬酒边回忆。你可以脱口而出千条万条喝酒的措辞，但却找不到一条不喝的理由。水也好，酒也罢，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因为这杯酒，还保持着三十年前的温度……散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走了，我们一直都走在路上。送过了宴会厅，送过了大堂的门，送到了停车场。天空飘来一阵细雨，透过车窗看见你轻轻地擦了一下眼角。
再见，再见。难说再见。不想再见。何日再见？
作者简介
叶 峰，横峰县防震减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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