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察布之行（三）
黄昏之灼
文：冷月 / 版式设计：Effi / 图源：网络
乌兰察布昼夜温差大，太阳一落，气温立时凉起来，爽爽的令人舒畅。
吃过晚饭，叫上三五个姐妹去草甸子里，沿着公路向回家的方向走，看着绵延不尽的公路隐没在绿色草原尽头，心里生出些许愁肠，遂打开手机，放几首情意悠长的曲子，心便哭了，跌进茫茫的暮色里。
路上没有行人，偶有一两辆车经过，心想那一定是归家途中的人，家门一定有一盏为彼等待的灯温柔地亮着。
这时是不与家人通电话的，会哭。电话费也太贵，长途加漫游，消费不起，这样一个月也要三百大洋电话费，着实心疼。
等到太阳的余晖完全散尽才肯往回走，驻地已经亮起了灯，远远的三两盏像草原睡醒的眼睛。
进了格尔木家的铁丝围栏，手机有了网，姐妹们各自散开，躲到房前门后，草堆旁给家人通视频电话。格尔木家的是无线网，网速本来就不好，我们偷偷蹭网几乎使网速瘫痪，和家人通电话也是断断续续，时时中断，一通电话只看到一个图像，那是常有的事，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偷用格尔木家的网络。儿子胖乎乎的笑脸映在手机屏幕上卡住，心里塞满幸福的味道。
网速卡住，女主人有时会抓狂，她那么聪明的人，不用看也知道是有人在蹭网。她把网关掉，宁愿自己也憋着不用。
偷女主人家的沙葱，蹭她家的网，不知谁还偷用了女主人晒奶豆腐的理石板做餐桌，让女主人很恼火。
我们有事无事地惹女主人，觉得实在不厚道，白日里打了照面，脸上陪着歉意的笑。女主人熬奶豆腐，我假装殷勤地凑过去在灶里添一把柴。从女主人温和的话语里感知了牧民爱他们的草原犹如爱自己的生命。
格尔木家的牛从来都是晚出早归，傍晚的时候赶出牛栏，到草场上吃草，也不用人看管。早晨便陆陆续续地回来喝水吃料，小牛喂奶，女主人挤奶。
女主人的婆婆每天负责往栏外赶牛，婆婆干枯瘦小，佝偻着背，穿着一双儿子的旧鞋，又大又破，她却好像穿得很舒服。婆婆摇着长长的牛鞭，踩着大鞋噗噗的埋没进草里很快乐很有力。我取笑说，婆婆穿着那双鞋进草甸子大概是为了辟邪。
有时婆婆赶牛回来，我到她的房间去坐一会儿，醉翁之意不在酒，明则唠嗑，实则去蹭网，她的房间网速要快一些。婆婆见我通电话便说，你只管说，我聋着呢。婆婆哪里是聋，我自知她的善意。
因为偷沙葱被女主人骂过，姐妹一直心存芥蒂，一个多月的时间也没和女主人的关系热乎起来。不过我们都喜欢女主人坐在小板凳上挤奶的样子，肥硕的奶牛，白花花的牛奶，藏青花的小衫，乌亮的黑发，明亮得透着金丝的阳光撒进牛栏里，温柔地抚照着她，熏着草原青草的清香，安静得美到极致。
女主人每日只管挤奶，栏里回来多少只牛，她好似从来不关心。婆婆每天傍晚也只管把牛赶出去，回来与否那是牛的自由。
我们去工作的路上常常看到逗留在外的牛，悠然自得甩着尾巴，悠悠地吃着草，一副我的草原我做主的味道。
有一只孕牛在我们工作的草甸子里闲逛了三四日竟然没有回家。我想孕牛大概是闲回家路太远，太累，懒得回家吧。
那天傍晚下班，车路过草甸子，孕牛有些不对劲，在草窝子里爬起来倒下，倒下又爬起来，哞哞嚎叫。
我们之中有养过牛的，说牛要下犊，怕是难产。
我们停下车，走进草甸子。沙葱一簇簇在晚风里招摇，散发着辛辣的清香。今晚无暇顾及这些诱人的沙葱，担心起那只下犊的牛，要野炊一只牛吗？
暮色四合，沙丘，远路，草野都揉进玫瑰红的光晕里，一个鲜活的生命用四肢跪拜在温柔的草地上，挣扎着挣脱我们的手，跌跌撞撞扑向这个草香的世界。
第二日清晨，我们经过草甸子，牛不见了。
我极目四眺，母牛领着小牛上了高岗，微风吹过，系在小牛身上的红纱巾奔放的飘扬，把草原的绿色搅得燃烧起来。
作者简介
冷月，生活简单，心也简单，读一些有用无用的书，写一些有用无用的文字，从平凡的日子里静静打捞属于自己的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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