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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
作者：黄柳云 | 版式设计：凤尾 | 主播：魏小裴
我的母亲和大多数母亲一样，是个平凡的母亲，她不爱打扮，穿着朴素，从我懂事起看着母亲扎着两束短马尾直到她病倒离开这个人世，都没换过发型。
未嫁给父亲之前，母亲在娘家是家中的主劳力，家中姐弟六个，母亲排行老大，因此她过早地挑起了帮助养家糊口的重任，白天象男人样外出干活，晚上还得回来照顾淘气的弟妹。母亲嫁给父亲，又有了我和弟弟后，更是勤俭持家，任劳任怨，家中的剩菜剩饭成了她的主食。把父亲和我们姐弟俩的生活起居当成她生命的重心，家务活从不让父亲和我们插手。那时，家中唯一的营养品就是鸡蛋，每天早晨起来，一大两小三碗蛋花摆在桌上，却不见母亲自己有份，我们问为何她没有，她只说她不爱吃，怕腥。
母亲识字不多，不善言谈，只知埋头苦干，有苦也是默默忍受着。我离婚后那些年，母亲沉默了很多。对我的婚事也从不提及，怕触痛我。有次我在整理床铺时，发现枕头底下藏着一个红色布头包裹着的东西，甚是奇怪，正要惊叫，母亲赶紧跑来我房间，从我手中夺过，像是怕失去的宝物样，脸带羞涩又觉难堪的把东西放入怀里。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从菩萨那求来的安身符，她无法用语言来安慰我，于是默默为我祈祷，祝福，又怕我埋怨她迷信愚昧，便偷偷放入我枕下，希望我从此生活不再受挫折。
母亲因长期节俭，饮食调理不均衡，44岁得了糖尿病。那时父亲工作繁忙，我在乡下工作，弟弟远在绍兴工作，无暇照顾母亲，血糖一直控制不下来。每天母亲都在家中注射胰岛素，肚皮上全是针眼。母亲的生活很简单，她没有别的母亲那样广泛的兴趣爱好、多彩多姿的生活，除了上下班，母亲只有家务、菜场、娘家三点式生活。她更没有别的母亲那样渊博的知识和健康的体魄，她只知道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以父亲和我们姐弟为骄傲，为这个家默默奉献，埋头苦干。
母亲终于病倒了，糖尿病并发为尿毒症。一年要住上6-7次院，她心疼昂贵的住院费用，每次住院都要外婆、舅舅、舅母们上门劝说才肯勉强入院。为了节省开支，母亲自己学会了在家做腹透。药水灌入腹腔几小时后排出以此排毒。如此反复，从此母亲腹内总插着管子、手中提着袋子。尽管如此，母亲仍闲不住，病情稍稳定，她就一手提着药水袋，去厨房烧饭给我们吃，不肯雇保姆。我每次下班回家，饭菜早已上桌，她还时常说：“烧不到几餐饭了。” 那些年，母亲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要注意身体，以后病了，妈妈已经不在人世，就没有人照顾你了。”
病重期间，母亲更加节俭，我们买给她的衣服鞋子她都舍不得穿，尤其是弟弟弟媳带回的衣物，尽管弟弟不告诉她实价，但她知道贵，都折叠好放着，一次也不舍得穿。有天把她生活困难的大姨叫来，叮嘱她：“这些衣物我走后不要扔了，你不要怕或不要嫌弃，我一次也没穿过，到时你拿去，我病着穿上也不好看。”
母亲是个坚强的母亲，临走最后一个月，被浙二医院辞医住进县医院，身上挂着药水，全身浮肿，疼痛不堪，日夜呻吟。尿毒症加胰腺炎，腹内开始糜烂。但母亲从没有大声喊过痛，一直叮嘱我和舅舅，不要让近90的外婆来医院，不要因为她的病情影响大家的工作，更不要让远在绍兴的弟弟一家回来，耽误工作和学习。母亲病重期间最放心不下的是她年迈的母亲和她一手带大的外孙女。每次梦中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妈妈呢……”听到外婆健康的消息才又昏昏睡去。有次我女儿在她床边，她拉着她的小手说：“外婆要死了，没有外婆了，以后你们怎么办哪......”
母亲因怕拖累我们，在医院趁我们不注意吞下自己戴着的耳环企图自杀，但因重量不够没成功。母亲终于忍受不住病痛的折磨，开始神志不清，说着糊话。这天母亲用含糊不清的语言告诉我们她要回家。我用推床推着母亲，痛哭不止，知此次回家定是生死离别。当晚凌晨，母亲嘴唇颤抖费力的告诉我们她要安眠药，不想这样痛死。我们不忍看她垂死挣扎的痛苦，给她服了两粒安眠药，渐渐的母亲平静下来，睡去了，母亲睡着了，永远的睡着了……她走时，是安详的。
直到如今，母亲的身影还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她提着药水袋穿梭在厨房忙碌，她坐在轮椅上无奈的眼神……
母亲生前的生活没有质量，走时只有62岁，正值退休享受的年龄，却去了另一个世界。母亲，如今您的生活是否已是多姿多彩？是否已经没有了病痛的折磨？女儿想您，女儿想跟母亲说说心里话：如今女儿过年过节时该何去何从？夫妻拌嘴时女儿该向谁倾诉苦衷？下乡出差您的宝贝外孙女该由谁来照顾？母亲节大家买礼物时女儿该如何送给您？您可知父亲已找到自己的幸福和归宿？您可知您那92岁的老母亲依然健康健在？...... 母亲，您把我养大，我却不能陪您慢慢变老……母亲，女儿的话，您可曾听见？
愿母亲在地下安详……
适逢清明、母亲节、母亲去世五周年之际，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母亲。
作者简介
作者：黄柳云（上饶市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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