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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错
作者：涓涓 | 编辑：强哥
“老师，给你这个。”留着平头的小庆塞给我一张小纸片。纸片还没有孩子的手心大，周围参差不齐，像是锯齿锯过一样。纸片的白不明显，泛着黄，宛如秋天的落叶。
“什么啊，小庆？”我疑惑不解。
“小白给你的，他不敢来。”小庆热心地回道。
我低头看手中的纸片。纸片上赫然写着三个字：对不起。三个字下面画了一个箭头，又是三个字：杨老师。我翻了那小小的纸片后面，试图想再翻出些什么字来，可是徒劳无功，上面除了那六个字一个箭头之外，别无他物。我笑了笑，把纸片收了起来。
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压根都不愿意回忆。
01
“为什么要让我叫家长？”他紧握拳头，火冒金星，声音刺耳几乎要穿透走廊，眼睛红得像是两只煮透的虾。上课铃还没响，几个孩子从教室门口探出头，偷偷地观察这一切。
“你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叫家长过来。身为男子汉，你打女孩子的脸，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我并没有发货，但很是气愤。
他动手打别的孩子的脸已经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去年运动会，当时我正赶着送课下乡。
“不行，就是不行！我的家长就是不能来！”他真的在吼，“我只是轻轻打了她的脸，一点儿不疼。” 他昂着头振振有词，像是一只骄傲的小狮子。
“不疼？不疼就可以打了吗？小一你还手过去，也轻轻的，别让他疼。” 我转向小一，这是一个性格有点儿像男孩子性格的女生。她已经不哭了，但却一动不动。我知道，她绝对不会动手指向小白的脸。小白不再说话，也一动不动。
“说过多少次，打人不打脸。真有什么委屈，动下背、胳膊都情有可原，但这样去打别人的脸对吗？给她道歉吧！”
“我就不道歉，是她先动我的。”他仍旧像一只疯了的牛犊。
“那要不你先由家长接走，回去反思下，下午再来。”已经是第四节课，回家冷静下也好。
“我就不走，就不走！”他又吼了起来，如咆哮的狮子。
我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再这样，我迟早会控制不住。
“那行，你不走，五四班的班门随时为你打开。”我推开门，请他进去。他大摇大摆走向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来。小一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好意思同学们，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大家上课的时间，耽误罗老师讲课，我给同学们和罗老师道歉。”我弯下了腰，“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们之间相互包容，做一个有素质的孩子。”
“就她有素质？” 小白突然间又爆发了，“她还骂全班的男生呢！”他转移话题。
“我没有！”小一一脸委屈，声音默默地几乎不可闻。
“好吧！你很有素质，值得同学们学习。”我话刚一落地，有孩子偷偷笑。他们知道我在反讽。
“她也有错，为什么不批评她？” 他双手开始捶桌子，咚咚地响。
“怎么没有批评？你刚才不是看到了？” 我嗓门提高，怒不可遏。“你安静下，别耽误大家上课的时间。”说完，我走出教室。
心里堵得慌，一呼一吸之间都觉得异常困难。
02
我打电话叫了他妈妈来。不是第一次，我早已经对她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所以不抱任何希望。
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她面带微笑，没有因为孩子闯祸表现出的不好意思或者歉疚。沉默，依旧沉默。我索性把书拿出来看。
“你看老师为处理这件事情费多大功夫，你倒好，一直满面笑容。你是无奈的笑还是高兴的笑？孩子出现这样的问题，跟你们家庭教育有很大关系。”办公室的宝姐姐看不下去帮我说话。
“我也没办法。”她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我真不知道这场交流的意义何在，该无动于衷还是无动于衷。
“那你带着孩子走吧！让他回家冷静一下。”正好放学铃声响起，我起身，准备组织孩子们放学。
下午小白妈妈给我打电话。
“孩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可是一说让他给你和同学道歉，他不去上学了。”
“行，他什么时候想来就什么时候来吧！”我不想过多的说什么，已经没有必要。“可以不用给我道歉，给同学道歉就行，毕竟他打了别人的脸。换个角度想一下，如果你的孩子被别人这样打一下，你会原谅吗？”我反问。
“确实，搁谁谁都不舒服”电话那端的声音不急不慢，不温不火。
“既然这样，道歉就更有必要了。你明天陪着孩子来吧！”说完，我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接到小白妈妈的电话。说孩子想通了，但不让她陪着来学校。我告诉她怎么都行。
他明显不敢正视我的眼睛，一直躲躲闪闪，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第三节下课，我问他，听说你要给我道歉，怎样道歉呢？他不抬头，嘟嘟囔囔说放到我办公室门口了。于是，我回到办公室，就发生了小庆给我塞纸条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问他是否给小一道歉。
这件事情就这样随着这一天的结束翻了过去。
03
事后，我在班里做了调查，看他在班里有几个朋友。两个孩子举手，一个是他小区的，一个曾和他同桌过。有个孩子说，我本来想和他做朋友呢，结果后来发现他人格有问题，就不了了之。
老师，你不知道，有次他在校外和他妈妈吵架。他跑得速度，他妈妈骑电动车还追不上。
他还和他妈妈打架呢！挖，掐，抠全部上阵。
我们每次在小区玩，他只要不满意，就发脾气瞪眼睛......
小白不是我第一次写他，因为这是十年来唯一见到的这样的孩子。他以前的事情不想一一细数，每一次每一件都让人头疼。听说他一直在学国学，可是他只知道国学的字，根本领会不到其中的内涵。背的再多，也只是个门面而已。
细细想来，教育就是一个有温度的共生体：家长、孩子、学校缺一不可。孩子可以有缺点，但是家长如果宠爱无度，这样孩子的一生都毁掉了。孩子的表现就是家长行为的投射，你以为只是一点点，时间长了，在潜移默化中，他就是你的复制粘贴板。你是什么样子，孩子就长成什么样子。
在“教育是一棵树摇动一棵树，一朵云推动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的理念中，我多想唤醒这个孩子。可是，看着孩子成长为这个样子，我有的却是一种莫大的心痛。
这过错，到底是谁带来的……
作者简介
涓涓：行这一程，爱这烟火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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