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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更无因
作者|若忘
编辑|湛蓝
雨夜寂寂,灯下闲翻书,读到韦庄词《荷叶杯》,视线一直停在“相见更无因”句,怎样都不舍得走。有些词句,当时只道是寻常。却在某一刻,对望时,如此入心。
人终究不比草木,到了季节,那些花朵、果子,便都自自然然地来相见,哪里要什么理由。而要见一个人,总要在心里需要一个理由,或者需要一种付诸行动的勇气。所以,雪夜访戴,那个将疏狂隐于清雅的故事,才那样经久不息;那个“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子猷,才如此流传千古吧。
想起平日最好的朋友,我们有十年未见了,虽仍是无话不谈,但从未想过,相逢之后会有如此漫长的分别。一年一年,各安远方,各自完整,隐于生活的河流中。而那份情谊,多像一块朴石,早已化作记忆里不褪不凋的诗碑。总是在默默走过街角,耳边飘来那首《好久不见》时,眼里忍不住酸涩。有时候,只是想在老地方,见见老朋友,坐下聊聊天。开口无需寒暄,只互道一句,好久不见。
想起网络上一见如故的朋友,从未谋面却如此心事亲密,如上一世失散的姐妹或亲人。一天一天,安静相伴,不远不近,像平行的轨道,日出日落间,仿佛一直看得见彼此。不需费心维系,也不必害怕突然失散,因为漫长的时光里,彼此早已用心镌刻下珍惜。尽管有时候,多么想见一面呀,只是喝杯茶,小坐片刻。但想来终究没有那样的勇气,或者该拿什么样的理由见面。所有我们心心念念的人,倘真有相见之日,真的会见吗?见上一面又能怎样?是彼此心里缺少了相见的愿力,还是见与不见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心灵陪伴中变得不重要。想起这些的时候,我正穿过浩浩的人流,耳边只有刺耳的刹车声。
人一生,因缘际遇,变幻浮沉,如飘蓬散落,所有的流离多像是一场场参悟的考验。也许会有许多的好,许多的美,来不及厌倦,便会猝然失去,不能亲见,未免多了一份遗憾,但总要习惯某些东西戛然而止,总要习惯一些想见终未见的遗憾。想起扎西拉姆·多多的诗句:
二月的河水仍凛冽,不要去趟,就让落花随水飘零而去吧,这世上拦也拦不住,挽也挽不回的,不是很多吗?例如你的爱恋,我的容颜。
拦不住的,挽不回的,未曾见的,总是最刻骨铭心。
一生的道路,或如纪伯伦说的那样,我们这些漂泊者,永远地寻求更寂寞的道路。我想,至少,有人与我们,相望于江湖,或者,曾有人与我们,相忘于江湖。想到即使从这个尘世走散,至少还会在别处重逢,或还有可以相逢的人,这亦是种安慰。
一直相信,该遇上的总会遇上,该见的人总会见面,或早或晚。如果有些人,无法擦肩而过,只能相逢,必须相逢,何必强求以何种方式,在心里还是在身边。一如诗里写的那样,当与君相见,早晚复相逢。
一切皆有因缘。在孤独中发现同类,该多么暖多么好多么幸运呀。那些源自于心底的情意,永远不会走远,见与不见,言与不言,都会一直在。
相见与喜欢,何须理由。若一定要有理由,那便是,相见和喜欢本身。一直想见的人,便趁着时光正好,去看看吧,不需要多少理由。喜欢一个人,便拿出所有的喜欢吧,不要什么理由,只是,默不作声。
作者简介
若忘:无名的小花,悄悄地,悄悄地,开在寂寞的人间。若你来过,勿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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