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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天地】风影落痕 | 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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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  衣

文:风影落痕  / 版式设计:Effi Lu  /图源:堆糖

       前几天孩子说她的考试很顺利,要去给外爷扫墓。她说:“自打上了大学就没去给外爷扫墓了,现在考了研究生,高学历了,该去给外爷说一声了,外爷知道了一定高兴的。”听着孩子的话,眼里酸酸的。

      耳边一曲正在播放:“想家了,念家了,你就往回走……”回家。老家的母亲年已八旬。

        母亲年已八旬,常年劳作在家里、地里,村里人都说:老婆还当她年轻人哩。却不防前年骑自行车遇到下雨,摔跤骨折了。当我在医院见到母亲时,将她靠在我的身上,能感觉到她疼痛的战栗。手术稍稍康复,母亲又开始了劳动,挪动着伤腿,坐着又继续剥玉米。恢复之后的母亲身体又一如往常的精神,于是我总不忍心给她提说准备老衣一事。

        年前哥哥生了一场大病,母亲的精神大减,昔日矍铄的目光变得散漫而无神。絮叨嫌没人带她去西安看她儿子。总是叹气:“唉,娃不知道都受啥罪了?”我能想象得到母亲心里的煎熬。我们总不忍心让她去看手术后的哥哥:身上插满了管子,伤口出血,感染,不能说话,不能进食,全身浮肿。哥哥出院在我家里养病,母亲就帮着给哥哥做饭。每天早早起来熬粥,按我教她的办法,用豆浆机将稀饭打成糊,再看着哥哥艰难地吃下去,然后洗碗收拾灶房。有一天晚上,我回到家,看到母亲蹲在地上,正低头给哥哥洗脚,满头的白发随身体的晃动轻轻地飘动,她已经不灵活的身躯努力弯下去,给哥哥仔细地洗着脚,然后用毛巾用心地擦干每个脚趾。我的心在那一刹颤动,泪差点落下来,赶紧帮忙端起脚盆去倒水。

        那一刻觉得母亲老了,快八十的人了啊。后来和哥哥商量需要给母亲置老衣了,哥哥沉默了半天说:“好吧。”哥哥没有看我的脸,我也不敢直视哥哥的眼睛,我们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要给母亲置办老衣的事实,因为我们还觉得母亲依旧精神,是用不上“老衣”的。

         母亲一生脾气暴躁,喜欢骂人,说话的时候也比较刻薄。如果她生气了,说出的话不管不顾,从来不顾及我们姊妹的感受。也因为她的性格,自然在家中的关系处得也很不好。为了这些我和姐姐时常劝她,她听不进去,反倒骂我们没良心。我一直没法像爱父亲那样爱母亲。别人家的母女在一起说说笑笑,我和母亲几乎没有话说。我的印象里,母亲总是把钱看得很重,给的每一分钱都不舍得花,总抱怨自己又花了多少钱,手里没钱了。其实每次儿孙们给的钱我们都知道,她都攒着,也不知道她攒钱想干嘛。        

        前几天母亲打电话问女儿考试的情况,我说录取了。“哦,哦,那就好,娃走的时候叫娃过来哈。”母亲一再地叮嘱着。那一刻听出了母亲的牵挂和高兴。想起了母亲的不易,想起了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岁月。

       父亲去世时,姐姐未嫁,哥哥待娶,我读五年级。第二年姐姐出嫁,哥哥又去给舅舅开手扶拖拉机。家里的责任田都是母亲打理,母亲每天还得收羊奶送到代购站,以赚取一点家用。百十多将近两百斤的羊奶桶子,都是母亲瘦小的身躯风里雨里骑着自行车,每年春季到秋季一天都不间断地运送。早上五点起床,先将牛牵到门前,让牛晒晒太阳,然后骑着自行车逐户一斤八两地收羊奶,再送到十几里外的镇上。逢着下大雨的日子,邻村的大坡连自行车都没法推上去,我如果放假在家,就得帮母亲将自行车推着,又大又长的雨衣披在母亲身上,根本就挡不住瓢泼大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雨中,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眯得人睁不开眼睛。泥泞的路上,时不时泥塞住瓦圈,车子就推不动了,我就赶紧拿手里准备的短棍将泥戳掉,再接着推车走。就这样一边戳着泥,一边推着车走。等送到大路上,母亲得紧蹬着车子赶路,怕误了送到代购点的时间。正常时间交完羊奶骑车子回家就十点多了,夏季的天气里,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空着肚子回到家中,吃点我留在锅里的馍和菜。早上放学的时候母亲没回来,我就热点馍,自己吃点,然后给母亲留在锅里,赶紧去了学校。

       而母亲还是不能歇息的,将牛牵回来开始喂牛,中午要喂几槽料的,吃完一次再给拌一次料,等牛喂完,母亲只能囫囵打个盹又该做中午饭了。等吃完中午饭,就该牵牛下地了,磨地,耙地,收拾地畔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跟着母亲学会了套牛,磨地,耙地。有天母亲交羊奶回来,我看到她的手肘上有一片蹭掉了皮,还有一大块淤青。她轻描淡写地说:“么事,我被车碰了,车子倒了我赶紧把桶子扶起,狠狠地骂了那个撞我的人,叫他赔了我的羊奶钱呢。”就是这般的辛劳中,母亲经手送嫁了姐姐,为哥哥娶了媳妇,供我读完了中专。再后来依旧在风雨中来来去去,还可以为孙儿们买来时令的吃食和水果。

       想起那时的日子就像昨天一般,看着已是白发的母亲才觉得她老了。朋友们也说,老人年龄也大了,该准备的衣服还是要准备的。每次和母亲提这件事,母亲只是一句话:“不置,我么地方搁!”哥哥也看到了他生病时,那些天母亲的苍老和憔悴,毕竟已是八十的高龄,最后也同意了为母亲置办老衣了。

       走进临街的寿衣店,店主给我拿出来了一套套的寿衣,规格价位不同。而我的心里终究无法和母亲、去世那样的字样联系起来。看着眼前的寿衣,生命瞬间变得无比的脆弱,母亲还有多少的岁月可以恣意地笑骂?母亲的不易,坎坷的大半生,我们的迁怒里,她又该是多么的难过。每每知道我要回家去,一大早母亲一定会打来电话问几点过来,想吃什么饭?

       想家了,念家了,你就往回走……心中硌着疼……听着这句歌词,想家了,想母亲了,哪怕她再骂几句也好。而现在的母亲已经不骂了,好似有种对儿女的恐惧和依赖,没有了那种声气和精神。母亲的等待,多像多年前我在家里等着母亲回来时的期盼。

       天暖了,爱热闹的母亲可以随我们出去逛逛了,清明放假带她出去看看,前几年带她去爬长城,我一直得追着她停下才能给她照相,很陡的坡她可以很轻松地爬上去,一路同行的十几位老人都夸母亲的精气神足,其实,母亲还真的不老呢。

      村里老人们说,置办老衣其实是冲喜呢,早早置办了,老人长寿呢。现在母亲身体还很好,置办的老衣只是为母亲增福添寿罢了。

作者简介:

风影落痕,陕西蒲城人。喜欢文字中另一片天地,清幽寂静而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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