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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
作者:冷月
版式设计:强哥
夏日的火辣还未褪尽,秋怎么就急着来了呢。
秋的消息不是我说的,是小路旁的茅草先告诉我的。它的身子不再脆生生地拉住我路过的脚步,软软地提着一兜密集的籽实,以匍匐的姿势伺机钻进我的鞋壳榔,让我带它们到别处旅行,没有目的地。
或许是几寸远的地方,因为我的脚会抗议。或许是很远的远方,也或许是我的客厅,那是它们隐藏得很安静,不忍弄疼我。我不会迁怒于它们,自然会让它们归于泥土。
明年开春,或墙角,亦或远路,一株株的细草,一定有一株是我随手播下的绿。
小路尽头的白杨树沐浴着暖阳,哗哗地摇动着枝叶,流经出一层层泛黄的脉络,借着风,在空中化蝶飞舞。一片美丽的叶子俏皮地跳上我的肩,素手捻起一片嫩黄,轻嗅。
叶片用淡淡的苦香悄悄告诉我:“秋天真的来了。”
是叶片的热烈,让白杨树又画圆了一个深深的年轮。
山坡上的落叶松轻轻抖落深黄的松针,抖出一林的松香,浓浓淡淡,使人迷醉。林子里的天顶透亮起来,瓦蓝瓦蓝的如一潭水,被左摇右摆的树梢胡乱地划开,划出一汪的秋色,雁儿正一排排南飞。惊得居住在高枝的松鼠慌了起来,弹跳在枝丫间,抢收着即将裂开的松果。
松籽不甘仅为松鼠果腹,捉住风,清蝉一样,抽离小塔的籽窝,义无反顾地奔赴大地,与大地经历一场生死不渝的爱情,用一粒粒小小种子的力量,蜕变成一片风景。
我的闯入,惊扰了林子里会飞的居民——长尾巴连。一只雄长尾巴连扑棱棱一翅子钻上天空,喳喳尖叫,引动成片长尾巴连慌乱飞窜,钻入松林深处,集体隐遁而去,这可是一个庞大的飞行家族。
一只褐色的小花狸棒慌不择路,一头撞在我的裤脚,翻了一个跟头,绒亮的褐毛顿时戗了起来。我也是吓了一跳,屏住呼吸,站成一颗树木的模样。
小花狸棒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瞪着黑亮的小眼睛注视着我,滚圆滚圆的腮帮一呼一吸要爆破一样憋着,只是瞬间,黑黑的小嘴巴再也撑不住,一张嘴,塞得满满一嘴的金黄玉米粒,扑噜噜地吐了出来。
小花狸棒逃离了几米,好似意识到并没有危险,或许真的以为我是一棵树,迟疑着又簌簌地回来。左跳右蹦,将吐出来的玉米粒修理成圆圆的一座小丘。然后,左环右顾的恋恋离开,或许是回家找妈妈了吧,报告给母亲大人,今天不小心栽跟头了。
很早就听说花狸棒衔拾冬粮很有一绝,嘴巴就是口袋,由于嘴巴塞得太满,跑起来头重脚轻,受到惊扰就会栽跟头,嘴里的粮食就会吐出来。因此在秋天收拾庄稼的时候常常会看到一小堆玉米,或者黄豆,或者小豆,每堆都足足有一大捧。
我对那只小花狸棒起了怜悯之心,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家,不然我会捡拾起来,送到你的洞口。
我们的头儿,开着红色越野车穿过杨树林,冲上了山坡,轰鸣的马达把寂静的山谷搅得七零八落。
肩上的对讲机传出头儿粗门大嗓的呼叫,遥控着我,继续往山顶爬,找到坐标点。
我简短的回应,收到,关了对讲机,心里窃喜,何必吵了林子里的这份宁静,用他的大脚穿入林子的草地,帮草的籽实去旅行。他若走一遭,肥大的裤管粘走的苍子稞是我的几倍,快帮它们去安家。
越往林子深处行进,杂草,荆条越发的密实,有血红的蘑菇拱破腐烂的枯叶,在黄绿的羊胡子草间遮遮掩掩,一簇一簇地拥挤着,争夺着斑驳的阳光,灵芝一样诱惑着我这个入侵者。
荆芥花期已过,在梢头结出谷穗一样饱满的籽实,用手触摸,散发出清凉的香气。不知名的小花还在石崖边的暖处灿灿地开着,一大簇一大簇的黄。
我惊奇地发现,那些黄花的下边,竟然有几株石沙参,茂盛地生长,仿佛浑然忘记了秋天的来临,拼命伸长着细长茎秆,或许长得太匆忙,稀稀疏疏地举着狭小的叶片,挑着密集的紫色铃铛,一串一串的在风中摇曳,它是要抓住夏天的尾巴,执着地要灿烂一个秋季。
热闹的夏季里,石沙参好似长得马马虎虎,不太开花,也不愿意长叶,连腰身都细细的。它可是一个精明的风铃草族,略乌微白的根茎在肥沃的泥土下,吸足了一春一夏的雨水晨露,暗暗地在躯体里凝聚药物的精华,待到八月至十月,凉爽的秋风一吹,紫色的花仿佛在一夜间被唤醒,也或是怕一朵朵的开会寂寞,便一串串集体盛开。
蚂蚱和野蜂只是偶尔可见,它们大都成群结队潜入秋天幽会去了。
打开电子地图,找到坐标点,选好树,准备做树标。一枚浅肤色的刀螂籽房紧实的长在树干的枝丫。籽房结实而有韧性,密集有序的褶皱里保护的刀螂夏季产下的卵。
不想伤害它们,不忍在这里做树标,正犹豫着,“喂,喂,喂…...”
我看见了头儿,在不远处,粘了一身的苍子稞,小谷叉,像一只狼狈的硕大刺猬,大着嗓门焦急地喊我,大概担心我遇到了危险,或者怎么样了。
我急速地收起工具,扯着山藤,迅速逃离。圆润的藤叶,透亮的黄,结出一串串黑紫的细小果实,被我的手抓破,一丝丝的甜,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又在玩耍啊,抓到你了,罚你今天把这片林子做完。”头儿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我的前头,站在巨石顶上看着我,牛仔帽上顶着松针,荆梢籽。扯着汗透的衣衫,表情怪异。
我暗笑,是小谷叉在给皮糙肉厚的头搔痒,那滋味,可是很不好受呢,微痛微痒,若有若无,不可抓,不可挠,越抓越痛,越挠越痒。即便把它拔下来,小谷叉的毛刺会留在衣隙里,肉眼看不见,只有用手指按压,触摸,才能拔尽毛刺。
“那棵树不就很标准吗?可以做树标,怎么还走?”头儿发现了刚才那棵树。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树,笑而不语。
明年开春,一群幼小的生命不知道会在哪个明丽的清晨破茧而出。
作者简介
冷月:辽宁朝阳人,生活简单,心也简单,喜欢阅读,喜欢安静,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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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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