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朱晓燕 & 图/ 堆糖
半夜醒来，突然被窗前的月光惊艳！
今晚的月亮不圆，只是半月，却特别亮，清冷地照在窗前，在地板上洒落一地清辉，如同清霜！看着这么好的月光，我忍不住下床，披上一件衣服，走到窗前。这子夜的月光啊，莫名地让我想起多年前的月亮，思绪也随着这月光飘散开去！
那是差不多四十多年前了！那时的我才不过两三岁，父母在电影公司工作。在那个物质与文化都很匮乏的年代，电影是人们最大最好的精神慰藉了。父母也因此赢得了很多的尊重。记得当时无论父母带我去哪个乡去走亲戚，村民都会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我们，也总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有只言片语会随着风传进我的耳朵，大意不过是说我的父母是公家人，而且是放电影的公家人。
虽然这让我拥有了无尽的光荣跟优越感，却也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不便与困扰。那时电影公司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是要下乡的，他们需要把电影送到每个乡村，让普通老百姓都能得到这种文化享受。而我的家乡又是一个秀气的小山城，站在县城中心，转个三百六十度，触目所及均是山。那个时候县城小，又大抵都是平房，小小的我便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这些山像是妈妈的怀抱，温柔地拥抱着我！
温柔的感觉虽好，爸爸妈妈却需要每天翻山越岭去送电影下乡。那时乡下没有电影院，都是在露天里放电影。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爸爸妈妈自然是不放心把我丢给无比顽皮的哥哥们的。于是，无论去多远的地方放电影，都会带上我。我也永远是那个坐在电影机旁边的被众多乡下孩子们羡慕的小姑娘。
电影放完了，爸爸妈妈得连夜带着我往家赶。于是我就伏在爸爸的背上，妈妈打着手电，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记忆中有月亮的晚上是占大多数的。月光明亮地照着，山路上仿佛撒了一地的银子，耳畔传来不知谁家狗的吠声，深深浅浅，忽远忽近，山路似乎也变得悠长诗意起来！我就在爸爸的背上醒了睡，睡了醒，偶尔会听见妈妈关切地问爸爸：累不累？要不我来背一会儿？有些个冬天的夜里，我会被冻醒，会习惯性地去抓爸爸的头发，却摸得一手热气腾腾的水汽。那是爸爸的汗水……
今夜的月光
爸爸妈妈工作忙，大多时候是顾不上我的。每天早上，妈妈只能在我的床边放上一些吃的，便匆匆离开家去单位了。我醒了，就自己从床边的椅子上摸些吃的，吃完了继续睡。或者躺着等离家不远的学校里上课的大哥。大哥每天都有一个很艰巨的任务，就是在第一节课下课的十分钟里，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回家，看看我有没有醒。如果醒了，就得赶紧给我穿衣服，刷牙洗脸，让我一个人在家玩玩具，不许出去。说是玩具，其实也就是一个万花筒和一副木制的积木，外加许多小画书，如今他们有一个好听且高大上的名字，叫绘本。如果没有醒，他就再跑回学校，等下节课下课时再回来。
玩具不多， 妈妈在床头放的食物还是很丰富的，记得有糖，有梨，有时还有肉包子。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些算是人间美味了！以至于小哥哥嫉妒到在墙上贴着的一张电影宣传画上愤慨地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下了这样一行字：小笼包子是好吃佬，每天要吃十根拉拉糖。小笼包子是我的外号，我一直怀疑是我小哥给我起的。拉拉糖其实是当地一种麦芽糖加芝麻糖馅的灌心糖。这张电影海报一直在墙上挂了很长时间，尽管我处心积虑地想把它撕掉，也终究没敢下手。虽然在爸爸妈妈面前，小哥是怕我的，爸妈不在家的时候，他还是会经常威胁我的。这张画子一直挂到了第二年过年前，我找了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说过年了得换张新的，才把它换掉，一解我心头大患。
慢慢地我们长大了，哥哥们的世界宽阔起来，他们懒得再理我这个黄毛丫头，我们结束了勾心斗角的生活，我也正式开始了我的小文青生活！爸妈很重视我们的学习，那时爸妈的工资虽然不高，家里又有三个孩子，他们却坚持将工资其中一项“书包费”拿出来给我们订阅书刊报纸，而爸妈的同事们基本都拿着那笔“专款”去买高价肉改善伙食了。那时候我家订的报纸是《人民日报》海外版，全是繁体字。我七岁开始就捧着大部头的《钟山》、《收获》看，家里《大众电影》更是随处可见--我们家也是妈妈的办公室。现在想想还是很佩服父母的远见，我对于文学最初的爱好便始于此吧！
今夜的月光
后来我们兄妹相继结婚，离开家，父母却始终单独生活。他们尽量不打扰我们的生活，总是说：你们过得好就行了。今年爸爸八十三岁，妈妈也已经七十七了。可从去年开始，妈妈每周至少会给我打一个电话，无非就是问问过得好不好啊，在家干什么呢。我也会不厌其烦地回答这些每周重复的问题。我知道，爸爸妈妈老了，他们打电话是因为想我了。这让我开始思考一些我和女儿未来如何相处的问题。于是我很认真地与长大的女儿谈了一次。我跟她说：以后无论你落脚在哪个城市，我都会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买或租一个小房子，你回来吃饭也好，不回来也罢，只要让我们能远远地看着你就好。未来你会有自己的生活，需要我们时，我们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不需要时，我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尽量不给你带来麻烦。你会遇上自己一生的伴侣，但愿这个人能够真心爱你，信任你包容你，让你幸福！只要你能幸福，我和爸爸会选择适时地退出，得体地放手！虽然话有些伤感，但其实何尝不是这样？父母子女都是独立的个体，需要面对自己的人生，绽放自己，少留遗憾，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路。这也是父母子女彼此最希望看到的。如同作家龙应台所说“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必追。”父母与孩子终归是会渐行渐远的，做父母的，只要一直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孩子就好！
雾气渐渐上来了，月亮躲到了云后面，城市变得模糊起来。一阵寒气从脚底往上升.。我将披着的衣服紧了紧，转身，上床，钻进被窝，躺下，想再接着睡一觉。然而，这个夜，终究是无眠了！
2020年3月十五日凌晨4点
- END -
____
______
________
作者简介：
朱晓燕，一位普通的中学英语教师。喜欢文学，热爱诗歌和朗诵。渴望用温暖的文字记录身边的人与事！
♫. ♪~♬..♩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陈风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路人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