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战
文 ：柳依依 / 图：堆糖
平生怕鼠已在朋友和亲人面前小有名气。
小时，我不记得有惧鼠的经历。读高中时，常有男同学在女同学面前恶作剧，使出各种花招来吓唬女同学，以此来引起女同学的关注。
有一次，不知是哪位男同学使坏将皱折着的一团纸扔在了我的课桌上，几位同学掩嘴窃笑。我好奇，将纸团打开，突然里面跳出一只小老鼠，从我的身上逃窜而过，坐在靠墙边的我，被吓得大声尖叫，身子贴在墙上瑟瑟发抖，脸色铁青。从此，闻鼠色变，落下惧鼠的病根。
素有“女汉子”之称的我，怕老鼠的程度一度让友人当成笑柄。走在路上，看到前方有死老鼠或疑似老鼠的障碍物，我会刹那尖叫着扑进身边同伴的怀里，同伴莫名其妙地不知发生了何事？等她弄明白后嘲笑我：“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如果不小心脚下踩到死老鼠，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地将鞋子踢落，赤脚逃离，事后无论如何也不敢回头去取鞋。
我住在20余年的旧楼房里，家中常有老鼠出没。先生知道我怕鼠，只要有一丝动静，便会悄悄买来鼠药。等我睡下后，神不知鬼不觉将鼠药放在各角落。据他说放药时绝对不能让老鼠听到，否则对它下手的计划就泡汤了。第二天准能听到先生兴致勃勃地告诉我好消息：“有只老鼠当场死亡，另一只药效发作，口渴难忍，死在去寻水的途中。”我就会怒斥他闭嘴：“别跟我说这个，吓死人。”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回我：“不就是个老鼠，有什么怕的？它还怕我呢！”
先生似乎对消灭老鼠这件事十分感兴趣。三天两头喜出望外跟我报告战果，不是脚下踩死一只就是扫把打死一只。我吓得声音颤抖：“你怎么这么心狠脚辣？明知我怕鼠，干了就干了，还非要在我面前邀功。”都说夫妻性格脾气互补就能和谐相处。可我的急性子和他的慢节奏完全不在一个调上，一点也不合拍，弹奏出来的音乐永远是二重唱。独独在老鼠的问题上，我是真体会到这夫妻互补是多么重要，如果他也怕鼠，估计我们家早被老鼠霸占了床头。
自从先生和老鼠干上以后，这老鼠好像专门来我家报仇似的，永远也不消停。
原来安放鼠药的角落，它再也不光顾。先生又换了几种诱饵，想诱惑它上钩，但老鼠早看出他的用意，也不知道怎么就将诱饵吃了，边上鼠药却纹丝不动。多次的药物尝试失败，难道老鼠掌握了解药秘方？还是长期习惯了毒药的药性？抑或是体内自然产生抗体？竟百毒不侵。
听说市面有种黏鼠板，先生买来几张，放在老鼠爱出没的地方。但这个器械只成功黏过一次小鼠，大的老鼠除在鼠板留下挣扎痕迹，都让它侥幸逃脱。
前几年，女儿在市里读书，为了方便陪读，我借用去了市里上班。这下好了，住在电梯房22楼，再也不用担心老鼠来袭。
每每说起老鼠的事，我就告诉友人，还是市里好，什么老鼠蚊子从此都与我无缘。房子虽小，但住着舒心，踏实，无“敌人”来干扰外侵。
据先生说，自从我离开家之后，他早出晚归，一个人无心打扫房间，老鼠更加猖獗。
有人介绍说，有种铁笼子，里面放入鼠食，能将老鼠活捉。先生又去买了一只。将香喷喷的油炸食品系在笼子中，悬空摇晃，香气飘荡，着实诱鼠。先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笼子放在楼梯杂物间门口，老鼠必经处，然后来市里看女儿。
几天后，先生回去，检查笼子时，着实让他大吃一惊。原来，一只待产的孕鼠被逮进笼子，无奈在铁笼里产下5只小鼠，小鼠正依偎在它母亲的怀里。母鼠两眼无奈地盯着笼子外面，估计已经想过多种办法想逃离囚禁都没成功，看到先生走进跟前，那双小眼瞳孔放大，不经意间闪过一丝希望，继而又露出绝望，一种母爱的本能将身子蜷缩，护紧了身下的儿女们。先生又惊又喜，发现特大新闻似地打来电话，迫不及待地跟我描述。我听得毛骨悚然。赶紧打断他：“别说了，千万别告诉我你是怎么残害它们的。”到现在我也不敢想象那母鼠带着一群孩子遭到怎样的下场。
先生从此把这鼠笼当成了宝。有一次，我回到家，他拿出鼠笼，沾沾自喜地跟我说：“你看我晚上怎么收拾它。”
这晚，老鼠和我们都失眠了。我和先生耳朵一直竖着静听老鼠的动静，想象着它闻着香味，贪吃，饿鼠扑食，钻进去，铁笼自动关门，来个瓮中捉鼠的情景。子夜时分，传来“嗦嗦”的声音，随后出现杂乱的鼠步声，老鼠好像在集体行动。我吓得赶紧钻进被窝屏住呼吸。突然“吱”地一声。老公拍拍我：“老鼠上钩了。”我从被窝里钻出头，趁机喘了几口气。似乎听到老鼠的救命声，又听到老鼠来回踱步慌乱的脚步声和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声音开始渐去。先生也安下心来：“睡觉，明早肯定有收获。”
第二天一早，先生去收获他的猎物，但迟迟不见来跟我报喜。等我起床后，先生脸上已没有了往日胜利的喜悦，灰心地跟我说：“这个老鼠太狡猾了，铁笼门上留有血迹，居然被救走了。”
女儿上大学后，我利用假日时间外出旅游了几天。当我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多年未曾看到的场面映入眼帘，一只死老鼠凄惨地躺在客厅中间，我吓得跑到隔壁，一阵急促地敲门，邻居郑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开门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我指了指我家，嘴里语无伦次地反复叫到：“老鼠，老鼠，一只死老鼠……”他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走进我家，三下两下帮我处理了尸体。这次幸亏摊上个好邻居，不然我是断不敢进家门的。
事后，我琢磨着，这家伙是怎么爬上22楼的？乘电梯？难道它就不恐高？也许跟父母走失了，一不小心迷了路，来到我家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它到底是饿死？渴死？还是思念父母，害怕孤独，被困死？抑或是在极度恐慌中吓死？这种种谜团让我困惑了很久。我忽又同情起它的命运来。老鼠呀老鼠，你若是一只流浪猫，流浪狗之类的，我们早就成了好朋友，何至于如此冤家路窄。
想到这些，一种从没有过的孤独和恐惧来袭，多么想有人把我从深受沦陷的鼠窝里解救出来。也是那一次，让我下定决心要返回县城上班。也许这么多年，先生早已找到消灭老鼠的良策，或者家里老鼠不再光顾。
回到家第一件事便问先生家里老鼠是否已赶尽杀绝。先生淡然地告诉我：“老鼠也能灭光？怎么可能。”
“啊！你一个化学老师难道不会想想办法，用什么化学物将它赶走？”
“没用的，试过多种方法，也就是初次有点作用，第二次便失效。”
疫情期间，全家来了个大清扫。不留死角，该扔、能扔、可以不扔的全忍痛割爱扔了，看你老鼠往哪躲，非让你与我们隔绝了不可。
过了半个月，先生笑着对我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家又有老鼠了。”我迷惑不解：“你怎么知道？”他指着沙发和茶几：“你看，这个盆里的栗子，昨晚我记得是收拾好的，为什么茶几上有栗子遗落？沙发底下我刚刚也看了，前段时间可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为何又有一堆花生壳？可见老鼠藏在沙发底下已经好久。”我一听说老鼠在沙发底下藏着，天哪！我们天天坐的沙发，屁股底下居然藏着它，我想象着它那双地道的贼眉鼠眼，立马感觉屁股一阵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那你还不赶紧处理？我和女儿今天怎么办哪？这沙发我们可不敢坐了。”女儿听说后，把茶几上的零食倒个精光，后悔前几天不该在沙发上躺着。
先生又开始了他的鼠战。将房门关上，把沙发翻了个底朝天。所有角落清除，未见老鼠身影。经过再三观察，锁定老鼠躲在沙发的一个空隙处，无论你如何撬动，它稳稳滴躲在里面，以静治动，稳操胜券。先生不知所措，累得精疲力尽。
对先生战鼠的策略我曾一度怀疑。一个大男人对付一只老鼠有这么难？先生对我说的话不以为然，自我解嘲地说：“你不知道它的厉害，我跟他斗了几十年，你有的措施，它都有策略。”
“能不能用灭害灵？对着沙发那口子喷，它憋不住跑出来”“不行，它会往里钻咬破沙发。”“那把沙发立起来，让它下不来，或者房间里不放吃的，关上门饿死它？”“它会那么笨？它会顺着沙发跑出来，把门咬破。”我和女儿是彻底投降，不敢进客厅。我们的地盘被老鼠占着，只好躲在楼上卧室，就当疫情期间隔离。
也不知道先生采取了何种措施，结果如何，女儿用怀疑的口气问我：“妈妈，爸爸能找出那只老鼠吗？万一找不到，老鼠在沙发里面又生出小老鼠来怎么办？”女儿又想起上次老鼠事件，我吓得毛孔张大，赶紧打断她：“别乱想，哪有那样的事？爸爸肯定有办法。”经过两天的侦查，先生终于高兴地来通知我们：“老鼠找到了，你们知道它在哪吗？”“难道不是在沙发里面？”
“先是躲在沙发里，后来它又转移了地点，躲在空调里面。”“啊！”我和女儿同时发出惊讶声。“那么高，空调悬挂墙上，它能飞檐走壁？”“呵呵，这个你们就想象不到了吧！”先生把我们带到客厅，指着空调跟我们说：“你们看到那个空调排水管没有？墙上有个洞，我把洞用纸团堵上，可现在纸团掉在地上了，说明老鼠是从洞口进出的。”女儿连夸先生“还是老爸厉害！这个都能侦破。”我偷偷瞄了一眼先生，他那表情，脸上充满着胜利者的自豪与满足。
为了整治老鼠，先生又特意设了个陷阱。将塑料桶放在墙角，桶内装满水，水桶边放凳子，凳子和水桶之间架上木条，重心偏在水桶处。水桶上方木条上放上老鼠爱吃的香食。老鼠闻到香味，就会通过凳子爬上去，然后看到木条上的诱饵，定会走上去，只要它一踏上木条就会掉入水中淹死。听起来治鼠的套路环环相扣，步步惊心，老鼠不上当才怪。几天过去，事实证明他设的陷阱已被老鼠识破，无鼠问津。也许它多次上当，老鼠再也不敢轻易和先生过招，先生显出赢家的姿态。我问先生·：“是不是老鼠从此不再光顾我们家?”先生不假思索地告诉我：“这只是暂时的安宁，人类和老鼠的战争告一段落。”
简介：
柳依依，女，原名黄柳云，以朴实的文字记录真挚的感情，在闹市中求宁静，在世俗中寻自我，追求随心，快乐，简单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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