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叫卖声
图：网络 / 文：许小艳
午睡醒来，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发呆，耳边响起了楼下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卖粽子，豆沙，红枣粽子。”“凉粉来了，挖挖凉粉。”“卖西瓜，不甜不要钱……”突然笑起来，想到如果是小时候，我肯定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出门，叫卖东西的等等我，然后缠着大人给我买。也许是那时候物质匮乏，或是我天生嘴馋，现在的小孩子要什么有什么，可能不会有那种感受。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贪吃，这其实是小时候就有的毛病，爷爷奶奶惯出来的。
有一件小事，家人经常拿来取笑我。我当时只有三四岁，有一天坐在家门口玩耍，旁边坐着本家一位下身瘫痪的奶奶，爷爷坐在旁边和村里几个人闲聊，恰好有卖花生的人叫喊着从门口经过，我看着人家车子里的一堆花生，立刻就像小猫小狗一样蹭到人家车子跟前眼巴巴地盯着不肯离开，爷爷看我那个馋样就买了一些，衣服口袋里装了满满花生的我开心地坐在那个奶奶旁边边吃花生边认真地对奶奶说: “二婆，你知道我怎么吃花生吗？”二婆笑着问 : “你还能怎么吃呀？”我抬头一本正经地说: “我连皮一起吃呢，我爷没钱。”这话把周围人逗得大笑起来，惹得后来好多人见了我都会问我怎么吃花生。
稍大一些的我不管在家里干什么，只要听到有换西瓜香瓜，苹果柿子等各种水果时，必先跑出去叫住卖东西的人一定等着我，然后回来缠奶奶去换。那时候村里卖的许多东西都是用小麦玉米来交换的，因为当时人们是舍不得用手里仅有的为数不多的钱来买那些东西的，所以以物易物便成了一种互相方便的交易方式。每年夏收最忙时候，奶奶一天到晚一刻不歇息，干完家里的农活赶紧抽时间去地里捡拾别人遗漏的小麦，每季总能拾到几十斤麦子，奶奶用她捡拾回来的麦子给我们这些馋猫换各种吃的，因为自家地里收获的小麦是舍不得用来换东西吃的。
爷爷在外做生意，隔几天才会回家一次，所以赶上爷爷在家有卖好吃的，听到叫卖声的我们会故意在爷爷跟前说卖XX的来了，怎么怎么好吃等等这样的话，爷爷心疼我们，不一会就会给我们买回来。冬天爷爷会买回一大碗甑糕，用炒锅在火炉上倒上一点油，加入核桃仁红糖炒香，然后笑着看我们你争我抢地吃个精光，现在想起来依然回味无穷。夏天最解馋的当然数冰棒了，每每在村子里碰到卖冰棒的，爷爷就会把我们叫到跟前，给我们一人买一根，看我们欢喜雀跃地拿着冰棒跑开，爷爷总会留下来和那些卖东西的人攀谈一番。因为爷爷年轻时走南闯北，认识的人特别多，所以通常会聊半天，有时聊着会聊出亲戚或者朋友来，这时爷爷便会带那人回家来吃饭或者喝水歇歇脚。
上三四年级时，眼里盯着吃的东西更多了，而且不再满足家里的那些吃的，开始想要学着大人的样子享受自己去买东西的那种自豪感，但那时候绝不敢跟父母要钱要吃的，他们忙于生计，无暇顾及我们的小情绪，所以用我的小脑瓜子总能想出各种办法来。那时每家都会养几只鸡，鸡蛋舍不得吃，攒起来换些零钱，够一家人平日的油盐酱醋开销。每次听到收鸡蛋的叫卖声，奶奶就去卖鸡蛋，我赶紧跟在奶奶后边，等收蛋人给奶奶报出斤两，我抢先一口报出钱数，收蛋人就会在奶奶面前夸我聪明，奶奶便会高兴地把那零头二分或者五分给我，我就可以得意地在小朋友们面前买一根棒棒糖或者是一茶杯的瓜子。
童年里无忧无虑的日子快得未来得及珍惜就到了离家住校求学的时候，聚少离多，但遇上星期天或者假期，爷爷奶奶仍然会变着法地给我们买回好吃的，喂饱这些在他们眼里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无论我们怎么变，在他们眼里始终是贪吃的馋嘴猫，而他们已在不知不觉的操劳中到了风烛残年，看着我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该是我们反哺的时候，爷爷却撒手离我们而去，阴阳相隔，留下了永远的痛在心里。
时光无法倒回，但也许心里还住着一个未长大的小女孩吧，童年每一天的记忆好似塞满了整个大脑，历久弥新，而且这样的记忆对我们成人后做人做事有着深深的影响，学会感恩，懂得承担。感激父母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让我们姐弟三人衣食无忧，更庆幸有爱着我们，宠着我们的爷爷奶奶，让我们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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