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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专栏 | 冰泉:碾米
 

版式设计:湛蓝

图源:堆糖

作者:·冰泉·

【重庆专栏】


近日读到一首关于石碾的古诗 : “石碾轻飞瑟瑟尘,乳花烹出建溪春。世间绝品人难识,间对茶经忆古人。”这首诗撩起了我对家乡石碾的怀旧情结,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那沉睡了几十年的石碾无时无刻不在撞击着我的心房。那曾经荣耀一时的石碾现在怎么样呢?在一个烈日炎炎、热浪灼人的中午,邀上儿时的伙伴,一同前往,沿着蜿蜒的山路,一探究竟。

我们穿过茂密的丛林,七弯八拐来到大院子边的一株大柑子树下,昔日干净整洁的碾盘,青白发光的石磙、吱嘎作响的碾杆都已荡然无存。那满身泥渍,有些风化的石磙上爬满了青苔,碾盘也积满了一层厚厚的泥土,滋生出一大片绿色的杂草,留下一份淡淡的忧伤······

在那极其漫长的没有电力打米机的年代里,先人们从稻谷获得大米的途径,是用石碓或磥子到碾米的,这种智慧而笨拙的方法一直延续到我的父辈。

我的家乡家家户户都有石碓,我们当地叫碓窝。有的是祖传下来的,有的是从地主老爷那分得的,年轻的家庭就是请石匠做的。在石厂里开山劈石,取一宽、高各40公分,长80公分的青砂石长方体,除去四个角,打磨成上大下小的石磙形状;再用钻子一钻一钻地凿去中间部分。碓窝的边缘留三公分厚,里面打一条条笔直的钻路子,它的作用就是增大舂谷时的摩擦力。碓窝的外面请技艺高超的石匠,在上面或雕龙刻凤、或花草鸟鱼。栩栩如生,真是一件难得的艺术珍品。再取较硬的柏木,锯成五尺长左右,中间刮成手能握住的大小的把子,两头磨光做成槌棒的形状,这样一根重扎、乖巧、光滑的碓棒就做成了。

磥子是参照石磨的原理,因其磨齿全是木片和木条做成,其结构很复杂,部件很多,用质地坚硬的青枫木料,锯成20公分长的木蹬劈开,用宽篾块箍成直径一米二的上下两个磨磴,再把青枫划成两公分宽的木片,镶嵌在磨磴上,做成宽窄一致,长短不一的磨齿,然后再用硬篾块箍上。成型的磨磴分上下磴,下磴做四个脚固定在地上,中间有三十公分的空隙,用黄泥巴粘土加石灰搅拌均匀填筑起来,中间栽一根大汤圆大小的磨芯,上磴缝中直径对穿,做两个磨手,中间像一个漏斗的样子,能装一百谷子左右。

石碓是个小型的家什,建造费用较低,一般家庭能够承受,磥子碾盘属于大型加工用具,家庭是没法建造的,一个生产队才建一座。坐落在院坝边柑子树下面的石碾盘,直径有四米长,边沿有二十公分宽高于盘底五公分,钻子凿的人字路镶嵌在盘底,犹如一个硕大的盘子稳稳地躺在那里。碾盘的中心有直径二十公分的盘芯,立着一根一米高的柏木碾桩,碾盘里两个500斤重的石磙上凿有一条条笔直的纹路,泛着青白色的微光,磙架子分别连接碾杆和两个石磙,碾盘的周围用青石板铺成一条大圆形的牛路。

如果家里谷子少,就将晒干的、黄灿灿的谷子倒在碓窝里舂,每次加几斤或十来斤,用两头光滑,恰似葫芦的碓棒舂,或用“7”字型爪棒掘。碓棒舂着碓窝里稻谷,一声声“嘣—嘣—”沉闷的响声冲击着耳膜,那一粒粒谷子很像癞蛤蟆,每舂一棒,就在碓窝里跳动一下,来回地舂撞、摩擦、谷壳就脱落了,谷子褪去了金黄色的外衣,黄里透白的糙米就这样加工出来了。

如果家里人口多,分得的谷子也多,就用磥子加工,每次加工两三百斤或四五百斤,够吃三五个月。将干燥的谷子倒入磥子里,“丁”字型的磨爪“爪”在磨手眼里,从屋梁上吊两条绳索下来系着磨爪的横旦,一脚前一脚后,像蹬马步似的,用力往前推,使劲往后拉,使磥子的上扇不快不慢地旋转,谷子从磨眼里缓慢流出磨齿,在反复的摩擦、挤压中、谷子黄色的外壳就剥开了,米和糠壳从磥子的边缘吐出来,有规律地撒落在磥子的边缘,宛如一个圆形的大盘倒扣在磥子下。

将石碓舂好、或磥子磨出来的糙米,用篾筐挑到碾盘去,均匀地撒在盘里,然后牵来一头水牛,架上枷旦,拉着碾杆,带动石滚,开始碾米。我父亲就是一名碾米的高手,左邻右舍碾米大多都是请他。水牛拉着两个石滚在碾盘上周而复始地行走,石滚窝子上的磙芯在不停地转动时,摩擦磙架子,时时发出“叽咕——叽咕——”的有节奏的声音,这首十分动听的自然田园曲弥漫在碾盘上空,向茂密的森林和广袤的田野飘去······我每次都是坐在柑子树旁的石梯上,不厌其烦地看着父亲那熟练的碾米动作。只见他左手拿掏扒、扫帚、不时扫那滚出边的米粒,右手挥动着鞭子,驱赶水牛,嘴里不停地“嘘啮——嘘——啮——”催着水牛快步前进,他打着一双赤脚,不是踩在米粒上,而是擦到盘底,踢出两道半圆形的沟壑,仿佛两道米黄色的彩虹,架在碾盘上脚踢出的深深的印子,又被石磙碾平,不断循环。父亲在碾米中,不时弯下腰去,右手抓起一把米,从指间漏下,用嘴吹去糠灰,左手接着米粒,检查米粒,碾白生生的熟米,一般碾一场米需要两个小时左右。

碾熟的米,用风车吹去粗糠,细糠,米糠后,一粒粒白白净净,微微发光,细长椭圆的米粒展现在眼前,收获劳动果实的喜悦跃然脸上。

米碾结束后,碾盘成了我们儿时的嬉戏、追逐、玩耍的最爱,我们沿着碾盘的牛路“捉燕儿”,扒在平整的碾盘底下“藏猫猫”,或在青灰发光的石磙上“骑马马”,其乐融融,好不惬意!碾盘陪伴我们度过了欢乐祥和的童年。有诗曰:“一盘石碾矗村东,盘似岗陵滚似峰。八九少儿盘上乐,仿佛游戏在山中。”

随着电器化时代的发展,打米机的诞生,这些沉寂的石碓、石棒、磥子、磨爪、石碾、碾盘、碾杆等物件,默默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留下的那些雕刻痕迹,打下了农耕文化的烙印,实实在在详细记录了五千年灿烂的文明史。

作者简介

冰泉,男,生于一九六四年,大专文化,中共党员,重庆市丰都县作家协会会员,在各级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百余篇(首)。工作之余捕捉素材,寻找灵感,有感而发,记录生活的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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