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霁虹 / 图:堆糖
铲刀。竹篮。
冬阳。麦地。
田埂边两个长长的影子,一个瘦,一个胖。
一个蹦蹦跳跳。一个摇摇晃晃。
枯枝般老手翻飞。鸟雀般歌声飘荡。
满篮子荠菜鲜绿——那是孙女心仪已久的课外书,那是孙女朝思暮想的白色护士鞋,那是孙女梦寐以求的碎花小蓝裙……
面目模糊的竹笸箩。
报纸片扎成三角包的五香葵瓜子儿。
空旷高墙上挂起的白色幕布。黑压压人头攒动,纷乱乱各色呼唤。
老的在前,小的随后。没有招徕,只在落座的人群里穿梭。迅速、默契地交易。
电影散场,笸箩也空。凌乱的纸币硬币在反复摩挲下变得齐齐整整,装进了女娃书包的铁皮笔盒里。“哐当、哐当”,快乐地歌唱。
一方灰白的旧手帕。
一叠不增不减的皮筋捆扎的钞票。
一罐红红绿绿芋头丝或藕丁腌制的辣椒米渣。
一袋花花绿绿的什锦饼干、糖。
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油豆豉面。
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学校对面的小餐馆。油迹斑斑的条形桌。一边是我,一边是你。
我风卷残云,意犹未尽;你满目慈爱,皱纹如菊。
高中。三年。
村头。方塘边,麦地旁。
你总站在那里,拄着拐杖。翘首,孙女回来的方向——就像曾经那个小小的女孩,晨昏暮色中,怀揣着一个接一个隐秘的念想,寻觅着奶奶劳作而归的身影,期待她臂弯上的竹篮满满……
久远记忆
////////
奶粉、红糖、面包、方便面、火腿肠……每一次,你都是孩子般欢喜,我总是奶奶般慈祥——长孙如我,你总说自己一生无女又何妨?!
春意料峭的傍晚,你蓦然离开。
没有太多征兆,只说因为咳嗽几日不见好转想卧床休息。喂了你要的橘子罐头水准备离开,你还反复叮嘱孙女婿骑车不要太快,莫颠簸了我那挺着的大肚子里的娃。
刚回到家噩耗传来,立返。却又被告知有孕在身不能近前,也不能送你一程……乡里讲究多。村人说没有女儿哭丧的葬礼终究少了些韵味。
谁也没看到当喇叭唢呐声渐行渐远,独自在屋的孙女环顾着角落里的铲刀竹篮旧笸箩,泪如雨下,寸断肝肠,却发不出一丝丝声响。
……
好久没想你?
突然好想你。
就在刚才,毫无征兆地,你又闯入我的梦境。
那双枯枝般的、温暖如初的手,牵着我,走过田埂,逡巡在麦田和菜地,穿梭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学校对面的小餐馆,红油豆豉面,还是你看着我吃……
久远记忆。
奶奶!阔别二十四年。想你!!!
久远记忆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