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图：朱爱华
月季的叶子一片一片飘落，恍觉，秋分在即。一抹嫣红独自开放于枝头，大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之感。
跛脚老爷爷欠着身子，手提喷壶，小心地给花儿洒水，三角梅、铁海棠、长寿花、茉莉、月季、太阳花、吊篮等等一个不落。老奶奶把手里的茉莉花放进坦框里，抬起拈花的手，轻拢被风吹拂的银发。秋日，清香里夹杂着淡淡的凉意，她双手互抚了一下双臂，俯下身给盆里的辣椒盖稻草... ...常被楼下这对老人相濡以沫，从容而温馨的画面感动。
院门外、公园里到处都是打太极、跳广场舞、走旗袍秀等的老人们，心常被那种快乐的场景所迷惑，窃以为所有的老年人都是极为可爱、幸福快乐的。还常常感叹，现代老年人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
昨天陪母亲到县医院看病，在十楼电梯过道等医生的时候，看到一对老年夫妻，双手都拿了杂乱的东西，大概是要住院的样子。他们原本是要去十二楼的，十楼有人下，老人不识字，跟着别人出了电梯。那个老伯谨慎地问是不是十二楼。父亲一听知道他们下错了楼层，叫他们赶紧回电梯，继续往上去。老伯反应快点，加上靠近电梯口，转身就进去了，老婆婆站在电梯外，不知进好还是退好，在她犹豫的瞬间，电梯门已合。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老婆婆见电梯渐渐合上了，跺着脚，扳着我父亲的肩头，责怪他把电梯关上了，把她老头给弄走了。慌了神的老婆婆，口不择言，岁月雕琢过的脸庞在她焦躁不安的情绪里，显得更为沧桑。一头蓬乱的白发特别扎眼。父亲也不恼，耐心地跟她做解释，劝她别慌，我也在一旁说些安慰的话，并答应把他们安全地送到十二楼。两个年岁已高、不识字且没怎么出过门的老人来医院看病，怎么就没个年轻人陪着呢？
不一会，电梯又停在了十楼。门开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刚才的老伯，电梯里还有一位戴着安全帽，建筑工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我冲过去摁住“开”键，忙招呼老婆婆赶紧进电梯，并请“安全帽”提醒俩老人十二层下。一直看着老婆婆的“安全帽”轻轻地点了点头。两分钟后，电梯再次停在眼前时，我瞥见他乘电梯往下，猜想他应是特意送那老伯上来的。
母亲怔怔地望着电梯唉叹，老人就是这样可怜。
抚摸着母亲的手背，心里愧疚得紧，母亲生病之时，从没得我好好照顾她。秋日的风，拂过她平静的脸，在我的心头吹起一阵阵涟漪。
看到这个焦躁的老婆婆，母亲想起村里的刘姆妈。刘姆妈生有一男两女三个孩子，孩子们都很努力，如今在外地发展，都过上了相当不错的生活。她的孩子们都让老妈跟着他们生活，但她过不惯城市生活，死活要回乡下。老伴先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老家孤孤单单过日子。刘姆妈眼神不太好，出门很不方便，她的孩子们就嘱咐她少出门，只在左邻右舍间转转，给她配了手机和ipad，方便联系，帮她在网上购买日常用品。乡下收快递要到十几里远的乡政府所在地去取，平时都是好心的邻居帮忙取货，签收货单子。后来，邻居搬迁的搬迁，出外做事的出外做事，刘姆妈原先的邻舍都没人在身边了，烧寒作热什么的也没有人帮忙照顾。收快递更为不方便，刘姆妈没文化，快递有时被打回，有时遗失了。她的生活一度陷入困顿。后来不得不委屈地呆在孩子们的“笼子里”，郁闷地度日。
刘姆妈若能改变心态，跟孩子们一起生活，互相有个照应，那是最好的安排。但有的老人却没有这个福气。
有天随晓红去三庙前走访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贫困户，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近距离接触失能人员。
陈家院子里，老远就望见老爷爷在院子里洗东西，见我们一行，老爷爷缓慢起身，引我们去房间看望老奶奶。
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五官端正，面部丰满，皮肤白皙。她躺在床上，胯部做了手术，术后一直不能直立。命运跟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但时光似乎又关照了她，从她的面相上一看就能感觉到她年轻时就是个美人胚子。她的丈夫比她还大几岁，身子骨还算硬朗，一直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老爷爷扒开她的裤子给我们看（晓红没能制止住他的举动），说做了手术，很可怜，并一再强调是他一个人照顾老伴的。不忍心看下去，我到厨房转悠，忽然听到老奶奶在大厅说话的声音。她竟然从床上爬起来了，双手扶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桶走到大厅来了。她是展示给我们看，多年来，她是那样走路的，根本出不了门。心酸！无语！
“奶奶平时有出来活动一下身子骨吗？或者坐在轮椅上，出来透透气。”我的话刚一出口，晓红递过来一个噤声的眼神。她悄声告诉我，这家经济条件不允许。老人的儿子在外面辛苦打工，挣不了多少钱，送孩子读书，帮孩子成家，过得比较艰难，还没有条件在家服伺老人，家里剩两个老人相依为命。
出来后，晓红问我有什么感想。老奶奶多年卧床，不方便走路，着实困难，得到政府的帮助也是应该的。但又想，她那么强烈地想做给我们看她走路的样子。或许“我是这样走路的”，不单单是想要政府的救助，更多的是内心憋屈。因行动不便，抑制了与外界的交流，这对于一个头脑清醒人来说，这种困囿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或许在她的生活中，见到的人也变得极为稀少，那种失落感，在她内心堆积成的苦楚，强烈地想要蹦跶出来。
想必，一个月几百元的经济救助还是远远不够，对于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年人的身心。
人都要面临变老！老年生活中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平时去菜市场买菜，我常想买菜市场旁边地摊的蔬菜，主要是看卖主都是可怜的农人。但有相当一部分老年地摊的卖主没有二维码。家里没有可信的人帮他们弄，他们的脑子里没有微信支付和支付宝支付的概念，完全不能理解扫个码钱就能进入自己的账号，感觉还是拿着现金踏实。有时候眼巴巴地看着想买他（她）菜的人转向别的摊位。那个失落的表情像乱石子砸在我的头上一样，生生地疼。有时我会特意换点现金买地摊蔬菜，聊以自慰。
近日，我陪家人一起出游，机场和景点入口处，都需要健康码。公公的手机只是用来接打电话，婆婆玩微信也局限在聊天方面。弄什么健康码，两位老人云里雾里，好在有我们帮忙，没有造成什么麻烦。现场看到好多年岁较大的长者，半天也弄不好，非常着急。虽然工作人员也有帮忙指点，但人太多，还是搞得比较紧张。
关于健康码问题，重庆江北机场做得比较好。没有使用智能手机的老人或者不会弄健康码的人，只需填写一张机场出具的表格，就可以当健康码使用。这种人性化的办法，给旅客带来了便利。
快速发展的当今，一些老年人来不及跟上时代的步伐，生活中有诸多不便。
前几天跟一中学老师闲聊，老师不会开车，不懂嘀嘀打车，家离公交站又比较远，她抱怨限制三轮车，上街办事很不方便，好郁闷。一个桃李满天下的优秀人民教师，没有接触到承兑汇票和电子汇票情有可原，不玩抖音和快手也完全能够理解，但到银行办事时，反反复复输入身份证号、密码和验证码的繁琐程序，竟使她对网络产生抗拒心里。 这能说是他们的错吗？不是！
我们有必要帮助那些暂时跟不上节奏的老人，让他们过得轻松一些！
歌中唱：“夕阳是晚开的花，夕阳是陈年的酒。”但，桂子飘香时，风已满楼。
夕阳并不真的很美！落日的余晖照射我彳亍的脚步。
我想，社会也应该多一些包容。
2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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