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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之母”还是“恶毒继母”,女神赫拉的两个形象

与拒绝一夫一妻制婚姻的处女神不同,另一类女神是生育过子女的女神,男人不再像憧憬处女神那样看待她们,而是有了复杂的情感,赫拉便是这样一位女神。她是宙斯的亲姐妹和她的妻子,也是众神之母,是一位具有成熟女人魅力的女神。

一、“牛眼夫人”

女神赫拉在荷马史诗中有三个最主要的程式化的用语是:“白臂的”、“牛眼的”和“享用金宝座的”。这些描述表现了女神的外貌特征和威严地位。

为什么会称为“牛眼的”?这一程式化语言在《伊利亚特》中出现10多次。在古希腊,人们认为牛眼大而有神,他们形容赫拉为“牛眼夫人”是赞美她的美貌。

另外,这与赫拉的象征意义有关,她与宙斯一样都是代表丰产的神。在农业时代,牛占有重要地位,人们奉牛为圣物,尤其是那些繁殖能力强的母牛。这个时期,牛被赋予了特殊的宗教意义,保护牛和崇拜牛代表着对土地和母性的保护和崇敬,而“牛眼的”赫拉也正是体现了这种母性崇拜。

二、赫拉的四个孩子

宙斯所象征的丰产是指父权家长制中的特权,能够随意乱交,生育大量子孙,而赫拉所象征的丰产是指她比其他代表丰产的女神,比如得墨忒耳和阿芙洛蒂忒生育更多的孩子,但也仅有四个孩子,和宙斯与其他女神和女人所生的众多孩子完全无法相比。

她的四个孩子也很值得研究,他们分别是无色的赫柏,她是众神的斟酒人,和掌管生育女神厄勒梯亚,以及两个儿子,战神阿瑞斯,他同代表文明社会的战神雅典娜完全不同,阿瑞斯嗜血好战,极其野蛮,他的存在也象征着赫拉与她的丈夫宙斯之间那永无停止的争吵的婚姻。以及奥林波斯众神中唯一瘸腿的神,火与工匠之神赫淮斯托斯,荷马史诗的说法是“当年狠心的母亲想掩盖我是瘤腿,把我从天上推下,让我遭受大难”,赫拉因为他是畸形而感到羞耻,把他从奥林匹斯山上扔了出去。

三、婚姻的守护神

赫拉是掌管婚礼和婚姻的女神,她被古希腊的妇女们以隆重的礼仪崇拜着。赫拉在古希腊拥有两座最早修建的神庙,分别位于萨摩斯岛和阿戈斯。

她作为婚姻的守护神,是与宙斯联系在一起的。虽然宙斯贵为众神之父,但宙斯从未完全驯服了她,因此她的存在证明了宙斯远非全能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视觉艺术中,他们总是以对立的形象出现,通常表现为无休止的争吵和短暂的床榻之欢交替,仿佛古希腊人己经熟谙现代婚姻生活的真谪。然而值得我们肯定的一点是,无论宙斯如何寻花问柳,赫拉始终保持着对婚姻的忠诚,她从未有过因为丈夫出轨而萌生背叛婚姻的念头。

这与她所掌管的是规规矩矩的婚姻形式并非浪漫无羁的爱情有关。更重要的是在古希腊社会,女性在婚姻里的背叛在道德上是难以接受的,无论是神还是人,哪怕是不受家庭和地域限制的众多女神,也只有爱神阿芙洛狄忒一位女神背叛了婚姻。

婚姻对女人来说是一夫一妻制的,但对男人而言是一夫多妻制。而且,现实中,妻子的忠贞品德被大力赞扬,佩罗洛佩则是最常被提起的榜样,她是忠贞勤勉的象征。佩罗洛佩等了奥德修斯20年,独自抚育特勒马科斯成长,面对咄咄逼人的求婚者。芬利认为,佩罗洛佩是家庭的中心人物,既保护了家庭的存在也使其恢复原状。“机敏的奥德修斯,你确实得到一个德性善良的妻子……,佩洛罗佩有如此高尚的心灵。她如此怀念奥德修斯,自己的丈夫,她的德性会由此获得不朽的美名,不死的神明们会谱一支美妙的歌曲称颂聪明的佩涅洛佩” 这是荷马对她作为妻子的赞美。

不过有些学者从情节方面来研究《奥德赛》的故事,他们认为她并不是为了等奥德修斯,而是为了她心爱的儿子,诗句里充满了她对特勒马科斯的爱。她不仅仅要将特勒马科斯抚养成人,使他能够顺利宣称自己为一家之主。佩罗洛佩在史诗中曾经有4次提到,奥德修斯不会再回来了,因此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以假设奥德修斯己经去世为前提的,她的忠贞不是针对奥德修斯,而是对儿子的母爱和对家族的忠心和责任感。

在佩罗洛佩的婚姻里,我们还可以看到,在几乎可以确信奥德修斯已经死了的情况下,佩罗洛佩是可以改嫁的,而且求婚人蜂拥而至,这说明改嫁在荷马社会里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并不像后世的要求那般严苟。而且当佩罗洛佩被求婚者威胁时,她拥有不嫁的权力,虽然这与她聪明的计谋分不开,但表明当时荷马社会的女人手中握有这样的自由权。

赫拉作为婚姻女神的原因还有可能与她特殊的“半处女”身份有关,因为对于大多数古希腊妇女而言,保持贞洁才是能够实现婚姻的先决条件。只是这时的古希腊社会,虽然在性道德上要求女人恪守妇道,不过并没有严苟的惩罚,这与后世希腊社会以及谈性色变的中世纪基督教社会相比,社会对女人是宽容的。赫拉每年重回处女之身的目的是每年都重新当一次新娘,重新建立婚姻关系,这就是众神之母的特权。

四、赫拉的另一面

荷马史诗向我们展示了赫拉的另一面,她变成了一位嫉妒心极重的碟碟不休的妻子,监管着丈夫的一举一动,当发现丈夫有些事没有与她协商的时候便恶语相向,“狡猾的东西,是哪一位神同你商谈?你总是远远地离开我,对你偷偷地考虑的事情下判断。你从来不高高兴兴地把你心里想做的事情老实告诉我。”

她善于用各种诡计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在《伊里亚特》中,她为了改变宙斯对特洛伊战争作出的决定,她想尽办法勾引宙斯,用阿芙洛狄忒的魔法腰带唤起宙斯的情欲,在伊达山上被爱情征服,“克罗诺斯之子这样说,紧紧搂住妻子,大地在他们身下长出繁茂的绿茵,鲜嫩的百合、番红花和浓密柔软的风信子把神王宙斯和神后赫拉托离地面。他们这样躺着,周围严密地笼罩着美丽的金云,水珠晶董滴向地面。”这也向我们展现了赫拉作为丰产的女神对土地的生命力量的掌管,象征了活力与坚强的个性。

宙斯与赫拉的婚姻,远不及荷马史诗中赫克托尔和安德洛玛克或是奥德修斯和佩罗洛佩恩爱,琐碎的争吵和赫拉的嫉妒几乎占据了全部,他们仿佛是凑合的婚姻,这群吵吵闹闹的奥林匹斯山的众神所做的荒唐事和不体面的事占据了史诗,特别是《伊利亚特》的很大一部分,也正是三女神之间的金苹果传说才为后来的特洛伊战争埋下伏笔。

五、赫拉享有相当大的统治权

赫拉与古希腊社会的女人不同,赫拉在奥林匹斯山上享有相当大的统治权。她常常出现在众神的会议上,她提出来的意见也能很快被其他神所接受。但是,赫拉的职权范围被视作是在宙斯的掌控之内的,阿芙洛狄忒对赫拉说过,“拒绝你的请求不应该,也不可能,你是在强大的宙斯的怀抱里睡眠之神。”

她的权力行使能够实现的标准是必须在宙斯的规定范围内,这一点与荷马史诗中描述的女人有些相似。阿瑞塔在她的人民中拥有很高的威望,她的意见受到重视,“甚至调解男人间的纠纷” ,而佩罗洛佩也能够自由出席在大厅举行的招待男性宾客的活动而不会引起公愤。这与后世希腊妇女的处境相比她们拥有很大的自主权。

而真正把妇女屈从地位纳入法制轨道的是发生于公元前6世纪初的梭伦改革,他对日渐重要的家庭关系进行了一系列的立法对妇女生活的方方面面实行了严格地规定。

另外,赫拉作为众神之母和尊贵的皇后,她在作为母亲和皇后方面显然不称职,她自己的儿子赫淮斯托斯就是受害者。她对她丈夫所有的情人以及非婚生的孩子都抱有敌意,她折磨她们。宙斯所沾染的女神和女人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她的受害者也有很多,比如大力神赫拉克勒斯,酒神狄奥尼索斯,宙斯的情妇勒托和艾奥等。

赫拉在荷马史诗里总是嫉妒心很强,疑心病颇重的样子,她也是西方童话故事里“恶毒继母”的原型。这些负面的形象和处女神纯洁的形象迥异,反映了古希腊男人对婚姻生活和妻子的不满,仿佛有说不完的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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