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绿柳

柳树已经全绿了，绿成一片飘渺的云。即便红的花、粉的花、白的花、黄的花再吸引你，你也不能忽视那一抹绿色。

扬州的柳树，我敢亲近。家乡的柳树，我有些怕。树上，有许多种虫，无论哪一种，都叫我害怕。

小时候，上学的路上有一棵粗壮的柳树。枝桠茂盛到你根本绕不开它。秋冬季家还好，春末夏初，待它蓬蓬勃勃满树枝叶时，我就开始怕了。

树上长着一种红色的虫，虫和虫之间连成一串从树上垂下来，像耍杂技一样转圈圈。年幼的我每次经过这棵大柳树时，都会惊魂失措，不是用走的，而是用跑的。跑完了还要拍打拍打身上，尤其是头顶，生怕有虫子落了上去。

除了这种虫子，还有小毛毛虫，这种虫子把柳叶咬得满身伤痕。这种毛虫的数量很多，经常看到好多叶子上都有。

东北老家的老房子原本砌的是砖墙，年久就倒了。有一年母亲折了许多柳枝回来，截成香烟长短，斜插进土里，留一半在外面。

六七年过去，等我回老家生小女儿时，它们有的已经长到房顶高，矮的也有一米高，因为母亲每年都修剪，不让它们往高里长，太高了，会挡了房间和园子的光线。

有一天，母亲抱着一个多月的小女儿去路边玩。回屋时，母亲在地上站着，看到小女儿的包被上有个灰色的东西，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条毛虫。母亲面不改色地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自那以后，母亲再抱小女儿出去，回来时我都会先检查一番。毛虫应该是母亲从柳树做的栅栏边经过时爬上去的。

故乡的柳树柳条不够垂，不够柔美，树干粗壮又粗糙。不似扬州的柳树，个个风情万种，婀娜多姿。

在扬州生活久了，悟得了其中的奥妙。

北方的柳树，多种在人家的房前屋后，或无人问津的地方。北方的冬季又过于冷酷，河流又不多。糟糕的境遇，养育出的是粗犷的北方柳。

不似扬州，气候适宜，让这里的柳树不被气候折磨。扬州又到处可见水，有水的地方，就有柳树。水的滋养，舒活了柳树的筋骨，养出了柳树的好气色。

但那句话说得好，月是故乡明，家乡的柳树有再多的缺点，只要它是家乡的，就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