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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on Man】摩根的礼物

【Iron Man】摩根的礼物

摩根·斯塔克一定会去找她爸爸。因为她爱他三千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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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斯塔克有个车库。

从四岁起这个车库就是她的。爸爸死了以后,不好处理又没法丢掉的东西都被妈妈堆到了这里,这儿简直是寻宝的天堂。当她的同学们交的科技节作业都是什么吸管和冰棍棒搭的小装置时,她交了一个能接住老师掷来的粉笔头的小机器人,每次接到还会大叫:“摩根得一分!摩根得一分!”老师把她的机器人搜了去,结果声音根本关不掉,一直在办公室嚷嚷:“摩根得一分!摩根得一分!”连电池接口都没有,老师崩溃了,把机器人还给她,她只说了句,“好了,我觉得我们已经赢了,笨笨”,机器人就停下了。老师目瞪口呆,她暗暗感到好笑:只是一个微型反应堆、一个声纹识别,还有一句设定好的触发语而已,她还没把Friday上载到这个小玩意儿里呢。接的到东西的机器人?她六岁就会做。

这只不过是应付学校的作业。她都十四岁了,居然还在上高中,她爸爸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收到麻省理工的录取通知书了吧。只是妈妈怕她年纪太小不合群,所以她才必须忍受无聊的高中课程。不过没关系,放学之后的车库时光足以冲淡无聊。从十一岁起她的寻宝游戏就变成了规律的探索,她把车库里的宝藏们划成区块,再分门别类堆放,一点点地研究。有很大一部分是战甲的临时配件,正式的战甲和纳米系统都被妈妈处理掉了,因为爸爸不希望这种技术落入任何人手里。还有就是爸爸记的各种点子,大多是立体影像文件,所以摩根没碰那些。最近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磁盘,里面装了好几个莫比乌斯环状的时空模型,还有量子通道的图纸。

摩根托着下巴,把时空模型放大了些。

她听说过爸爸死掉的那场战争就是由时间旅行开始的。为了不让这种技术被滥用,复仇者基地的量子通道本体和文件都毁掉了。但是斯塔克家的没有,斯塔克家的野餐垫和方舟反应堆图纸堆在一起,谁会想到呢?

摩根拉过一个记录屏,拿手指演算起来。爸爸当初搭的是八人用的量子通道台,她只需要做一个小型的,车库放得下的装置。穿越用的手环和纳米服都被严加保管起来,她还碰不到纳米技术,不过那没关系,她可以做一套完整的衣服凑合,就像上世纪的宇航服一样。用什么材料?唔,这个要好好想想。军工材料当年爸爸都是以复仇者的名义拿到的呀。

还有一个小问题:量子物理。摩根自学过一点理论量子物理,但是应用方面完全没有经验。不过这个嘛,比起完全自己尝试,一点场外援助或许会有点帮助。

彼得·帕克今年二十五岁,斯塔克工业核心技术部高级工程师,兼职蜘蛛侠,与普通员工不同的是,他享有随时请假的特权,因为超级英雄总有些突发状况。
此时彼得·帕克正搭乘电梯前往斯塔克工业总部的最高层,因为波茨女士找他。尽管已经不是个青春期高中生,彼得还是会对这种见面感到紧张。是他做错什么事了吗?最近请假请得太多了?这不能怪他,最近罪犯们好像扎堆闹事——还是波茨小姐遇到麻烦了?后一种情况更糟糕。他整了整领带,敲响办公室的门。

“波茨小姐?”他问道。办公桌后面的人体工学椅对着落地窗。“佩珀?”

椅子啪的一下转过来,上面坐着一个穿牛仔裤戴墨镜的小女孩。“你好,蜘蛛侠,这里有一位市民需要你的帮助。”

“摩根,”彼得叹了口气,“你在室内戴着墨镜。”

“我喜欢。你不觉得这个颜色很衬我吗?”摩根抬腿让椅子转了一圈,“好啦,我骗到你了吗?”

“有一点点。”彼得承认道。

“那你去关门吧!”摩根宣布,“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等彼得关门回来,她已经爬到桌上,居高临下望着他,“纽约好邻居蜘蛛侠,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彼得说,“以及不,我不会帮你去开家长会,也不会帮你的恶作剧机器人找声纹适配器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女孩吗?”摩根向他投来责难的目光。“得了。是这样的:你知道我妈不想让我现在就念大学,但是高中也太无聊啦。你可以教我量子物理吗?尤其是应用范畴的?理论我都看过了。”

“量子物理?”彼得说,“应用范畴很广啊,有什么偏好吗?”

“嗯,”摩根说,“好吧,有。量子通道。我想知道量子通道的原理。”

彼得盯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说:“为什么?”

摩根在桌子上盘腿坐下来,两手撑着膝盖,眯起眼看着彼得。“你心里肯定有点想法。不过把危险的部分去掉,我就是想知道真相,仅此而已。”

“我才不担心你想干什么危险的事情,”彼得说,“皮姆粒子已经没有了,你就算造出量子通道也没有能源。怎么样,还想学吗?”

摩根露出微笑:“当然。”


皮姆粒子。皮姆博士的传人斯科特·朗。斯科特·朗的女儿凯西。凯西今年二十六岁,是摩根的好朋友。(是啦,复仇者的小孩们有一个俱乐部用来吐槽自己老爹。)摩根把凯西约出来玩,在一个冰淇淋店里,摩根咬着勺子,在高脚椅上晃着小腿,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你知道皮姆粒子是哪儿来的吗?”

“呃,”凯西说,“我们刚刚在聊克里斯·海姆斯沃斯来着。”

“天才的思维比较跳跃啦。”摩根说,“所以你知道皮姆粒子是哪儿来的吗?”

“二战的时候造了一批,然后就没了?”凯西说,“你想知道这个干什么?”

“好奇。我听他们说当时他们穿越回去其实皮姆粒子是不够用的?”

“但是美国队长和你爸爸又穿越回过去的过去拿了新的……我也是听说的。你还好吗?”凯西说。

“我?”摩根说,“我很好呀。你要不要尝尝我的冰淇淋?这个巧克力很好吃。史蒂夫爷爷拿了多少?”

“什么?”

“史蒂夫爷爷回过去拿了多少皮姆粒子?”

“这我怎么知道?”

“唔。”摩根说,“不过保险起见,正常人都会有多少拿多少吧?”

史蒂夫·罗杰斯今年快两百岁,虽然白发苍苍,仍然身体健朗,作息规律,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散步,七点半到家,然后打开电子杂志看新闻。他本来还想订报纸的,但是纽约已经没有纸质期刊发行了。一切日新月异,他这个老年人也要跟上生活啊。

只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今天他打开家门,发现柜子桌子都被轻微的移过,屋子里有陌生人的痕迹。战时的警觉立刻被唤醒,他脱下鞋子,悄悄地走进起居室。

“史蒂夫爷爷!”一个小女孩正趴在他的沙发上捣鼓电视遥控器。她回头招了招手,给他看那个已经完全不像遥控器的东西。“我给你改进了一下。这简直是十年前的工业制品!没有声控,没有全息,这怎么受得了?”

“摩根,”史蒂夫松了口气,“你怎么进来的?”

“古董门。”摩根说,“我顺便帮你加了声纹识别。这里可是住着前美国队长哎,保安系统怎么着也得高级一些吧?不用谢我。”

史蒂夫摇了摇头。这孩子有时候真是和她爹一模一样。“所以你只是来看看我?”

“我只是来看看你。”摩根说,“高中好无聊啊,妈妈又要工作啦,彼得又要拯救世界啦,同学又听不懂我在讲什么啦,没人和我一起造东西啦……史蒂夫爷爷,你是怎么把无限宝石送回去的?”

“什么?”

“我好无聊。给我讲讲你的冒险故事吧,史蒂夫爷爷。”

“所以你们回到过去,你拿了皮姆粒子,我爸见到了他爸,战斗结束了之后你还宝石把粒子用光了?”摩根撇撇嘴,“我还以为会剩下一些呢。”

“太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带回来的好。”史蒂夫说,“你饿了吗?留下来吃午饭吧。”

“好耶!”摩根跳下沙发,“不不,你歇着,我点了外卖。土耳其烤肉,怎么样?”


史蒂夫爷爷真的很谨慎。早先他出去散步的时候摩根就摸进他家里,开了载着Wednesday的扫描仪侦查每一个房间。(Wednesday是Friday的一个副本,摩根的那些小调试都在Wednesday的系统上进行。总不能让妈妈发现Friday开始用蕾哈娜的声音讲话了吧?)一开始扫描有点能量波动,可能是系统刚上载造成的扰乱。之后没有发现,除了一个卧室里的铅盒——扫描波透不过铅。摩根卸了密码板——这密码板应该是封死的,得生生撬开,不过幸运的是一侧有些细微的划痕,从划痕的地方开始撬很快就松动了。她接进Wednesday的系统破解密码,在盒子的暗格里发现三管鲜红的皮姆粒子。本来摩根打算就这么偷偷溜走,转念一想万一史蒂夫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还不好解释,干脆在他家里溜达起来,拆拆装装,等史蒂夫爷爷回来。可是史蒂夫爷爷居然还对她撒谎,难道以为她会往外说吗?她才不是那种大嘴巴的小孩呢。

摩根·斯塔克会直接自己做一个量子通道出来。

通道的搭建完成得差不多了,防护服则是订购的防辐射服改装,再加密封供氧系统。最后一点小问题就是测试。这一步不能轻举妄动,有几个关键参数她没法自己一个人试验。但是有一个人知道。

布鲁斯·班纳。

佩珀·波茨今天要飞到洛杉矶开会,出差两天,罗迪叔叔会来照顾她。妈妈前脚刚走,后脚摩根就给罗迪打电话:“今天我去同学家玩,不用等我吃晚饭哦。”挂了电话她就直奔机场,飞到苏黎世去找正在开全球医学与科学技术大会的班纳博士。在会场外见到摩根的班纳博士被她吓了一跳,差点把阶梯捶烂。“你妈妈呢?”他问。

“在这里开会,好像斯塔克工业要和什么科学项目签约。”摩根信口胡诌,“我溜出来啦。布鲁斯叔叔,带我去吃甜甜圈好不好?”

“所以爸爸直接算出了参数?哇。”

“是啊,本来我们还要经历好几次试验的,但是你爸爸带回来的数据一次就成功了。”

“那组参数保存在哪儿呢?你们没把那个毁掉吧?”摩根满怀希望的问。她的嘴唇上沾满了甜甜圈的糖霜。

“那组参数只记载在基地的量子通道上,被坏人一起毁掉了。”

摩根努力不露出失望的表情。“真没劲。”她说,一边摸出振动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妈妈的照片。

“是你妈妈吗?”布鲁斯问。

“不是。”摩根按掉电话,“她会还没开完呢。关于那个传送通道……”

“抱歉,”布鲁斯摸摸口袋,“我好像有个电话。”他拿出手机,奇怪地看了摩根一眼。“喂……是的。什么?她说你在……天哪。我的天哪。好的。好。”布鲁斯把手机递过来,视频通话的另一端是妈妈的脸,看上去既恼火又失望。“摩根。”她说,“我尽量不生气。第一,你要为你撒的谎向罗迪叔叔道歉。”画面转向另一边,罗迪叔叔抱着手臂。“第二,一会儿布鲁斯叔叔会陪你回来,你要为你麻烦他向他道歉。第三,”她拉开车库门,“你最好告诉我,”罗迪叔叔扯下机器上的防雨布,“这是什么?”

摩根清清嗓子。妈妈尽量不生气,可是她就是很生气。“妈妈……”

“摩根,告诉我。”

“那是……”摩根望向布鲁斯,对方震惊的表情显然道出他看出了那是什么。“那是一个……量子通道。”

布鲁斯陪她乘飞机回国,彼得在机场接他俩。没倒好时差,布鲁斯在后座睡着了,彼得开车,摩根坐在副驾驶。夜半三更,道路上的路灯昏黄,摩根却一点睡意也无。“你知道,”彼得说,“你妈妈会开了一半就赶回来。你不见的时候她哭了。”

摩根抿紧嘴唇。“她哭了?”

“她哭得可厉害了。我跟你说,不管一会儿她怎么怪你,都不要还嘴。说起来,”彼得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窗外的灯一盏接一盏地飞逝过去,就像连环画。“有时候我觉得你们对我太好了。”摩根说。“史蒂夫爷爷,布鲁斯叔叔,索尔叔叔,克林特叔叔。你,还有哈利。你们都对我很好,什么都答应我。甚至在睡前吃果汁冰棍都没人拦我,没人跟我讲吃那么多甜的会蛀牙,没人会抢走我的冰棍,你们都又好,又忙。”她看着窗外,眨眨眼睛。“你知道吗,妈妈说以前爸爸会陪我在车库探险。我一点都不记得了。要不是有照片——该死的博物馆和公益网站上全是照片——我都不会记得他长什么样。”

彼得拿手背抹了把眼睛。“告诉她,摩根。告诉你妈妈原因。她会理解的。”

“我才不干,”摩根说,“她今天哭得够多了。”

摩根接受了禁足,也同意把量子通道销毁。只有一位不速之客出现时她没法保持镇定了:史蒂夫·罗杰斯。

“交给我吧,孩子。”他说。妈妈盯着她,罗迪叔叔露出不赞同的眼神,布鲁斯叔叔没搞清状况,彼得一会儿看看史蒂夫,一会儿看看摩根,使劲冲她比口型:你他妈还干了什么?

摩根咬住嘴唇。她老大不情愿地把手伸进工具箱里。这是她最后的阵地。最后的阵地。她握住一管。

“两管。”史蒂夫说,“两管都给我。”

两管。两管?摩根伸手探了探,的确是三管鲜红的皮姆粒子。搞什么?她抬眼偷偷看史蒂夫爷爷。为什么他要帮她?

摩根抓住两管皮姆粒子,规规矩矩地还给史蒂夫。彼得一脸噎住的表情。“她做了什么?”佩珀问。

“哦,她来看了我。”史蒂夫说,“她很聪明。我们一起吃了顿很棒的土耳其烤肉。”

摩根慢慢地站起来,单手在背后把工具箱扣好锁紧。无论如何,这是个开始。

十六岁的摩根·斯塔克此刻带着全息单片镜,哼着歌,为量子通道做最后一次模拟测算。她花了两年时间把量子通道原理学通,还造出了整个传送系统,每一个部件都是她自己经手的,就是把皮姆博士和她爸一起变出来也不一定比她强。十六岁的她收到了麻省理工的录取通知书,在大学边上买了套房子一个人住。这套房子,当然,有个大的离谱的车库。她已经开始在斯塔克工业的核心技术部实习,作为福利,她终于拥有了纳米技术的权限。

“Wednesday,记录时空坐标。粒子活动反馈?”镜片上显示着扫描之处的数据,“很好。这样就差不多算完成——”

“Miss,容我打断一下。”Wednesday说,“您有一位访客。”

摩根摘下单片镜。“哈利!嗨。真高兴你来了。”

哈利今年二十七岁,和彼得一样的职位但是属于不同的竞争小组。“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他坐在一张转椅上,伸手够到一只钢铁侠手套。这手套没有武器,只有掌心的发光装置,是摩根五岁时自己改的一个玩具,现在被她当成护身符带在身边。

“很简单,”摩根说,“当我倒数到一的时候帮我按下控制台的按钮。”

“有那么简单?”哈利审视着控制台和通道门,“为什么不叫彼得来帮你的忙?”

“彼得可没空。”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想我。”

“我最想你了。”摩根说,“最最想的就是你。”

“彼得今天可是难得地出现在办公室了呢。”

“友好邻居蜘蛛侠可不会帮我干这件事。”

“为什么?他担心波茨小姐会解雇他?”

“因为,”摩根凑近了他,一脸神秘兮兮,“因为彼得就是个烦人的老哥。你呢,你比较有趣,你会喜欢我的实验的。”

哈利大笑起来。“Wednesday,你录音了吗?”他说,“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反正我要放给他听。哪个按钮?”

摩根启动手环,白色的防护服瞬间裹住她全身。“又大又红的那个!”她喊道:“准备好了吗——一!”

1970年。第一件事当然是偷皮姆粒子。实验室的桌上摆着一盒装好的粒子,大概有十来管,试管架上又有两排。摩根把整盒装进口袋,只来得及再多两管,就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

她躲到内侧的桌子下面,透过微型摄像头窥看。进来的是……史蒂夫·罗杰斯。摩根屏住呼吸,悄悄跟在他后面溜出去。史蒂夫穿着军装镇定地往前走,摩根披着科研人员的白大褂抱着记录板低头跟在后面。到了地面上史蒂夫停下了,站在车旁边向栅门口望,摩根站在屋檐的阴影下顺着他的方向看去。

那是……那是爸爸。

和博物馆里一模一样的托尼·斯塔克,和教科书里一模一样的霍华德·斯塔克。摩根揉了揉眼睛,才真的确认这件事。十二年了,离她看见那张活生生的脸,已经有十二年了。

“怎么了,这位……?”一位军官挡在她身前。

“波茨,我叫波茨。”摩根连忙说,“粒子好像出了点问题,我要去找皮姆博士。”
她急匆匆地逃走了,一回神托尼和史蒂夫都不见了踪影。摩根摸出新的粒子管,按下了按钮。

1991年。摩根把量子通道和Wednesday的系统连起来,用基因追踪技术定位时空坐标,让时间带她到爸爸在的地方。但是她没有想到第一个地方会是这里。

所有人都穿着黑西装,撑着黑伞,男人们把两具棺材举过肩膀,慢慢朝教堂背后走去。二十一岁的托尼·斯塔克背对着摩根,肩膀抖动。

时间旅行者不应该和过去发生交集。摩根站在树后,闭上眼睛。她不想看到这个。她想看……她想看那个好玩又聪明的爸爸。披上战甲,意气风发的托尼·斯塔克。

她按下按钮。

2010年。斯塔克博览会。她在门口的小贩那里买了钢铁侠发光手套(几乎每人都有一个,比她自己五岁做的那个质量差多了),被狂热的观众一路挤进会场。钢铁侠从天而降,AC/DC和踢腿舞辣妹伴他出场。托尼·斯塔克脱下战甲,说了些谁也听不清的屁话,粉丝的尖叫声盖过了一切声响。摩根站在人群里,突然发现托尼的眼睛有点肿。她戴上单片镜,唤醒Wednesday,开启远程扫描。方舟反应堆。钯元素。

他就要死了。摩根知道他不会死在此刻,但是……托尼大笑着,妙语连珠,这样一个天才,花花公子,发明家,钢铁侠。谁都没有意识到。

摩根戴上兜帽,钻出人群。

2005年。一切还未开始,托尼·斯塔克还不是钢铁侠。钢铁侠是爸爸心中唯一能够弥补些什么、改变些什么的事业,但是也是这事业一点点地击碎了他。2005年,托尼还是一个天才花花公子军火商,愧疚还没有捆绑他的生活。

摩根端着一杯香槟,站在角落里看着爸爸。红色墨镜配正装,两个金发女郎依偎着他,他讲了些什么,周围的人全都笑起来,仿佛听了世界上最精妙的笑话。他打了个手势,离开包围他的人群,人们露出惋惜的表情,散开了又聚拢来。摩根低着头抿了一点点酒——她还没在自己的时间线里喝过酒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托尼·斯塔克向她走来。

“嘿,甜心。”托尼说,“你叫什么名字?”

摩根慌乱地移开目光,差点把酒杯砸碎。“别紧张,”托尼说,“是啦,大部分人第一次见到我都会紧张。没关系的。你的裙子很漂亮。”

“娜……娜塔莎。”摩根说。

“娜特,”托尼说,“没有人陪你吗?这种酒会有时候会变得很无聊。我有更有趣的东西,你想看看吗?”

噢。摩根终于明白过来。混蛋老爸。十八年后你最好别想起来你都做了些什么。“我爸爸陪我来的。明天我还得上学,”摩根委婉地说,“要是很晚不回家他们会担心的。”

“噢。”托尼清了清嗓子,“你爸爸呢?需要我叫人送你回去吗?”

“我爸爸可能和那边的小姐姐聊得正开心呢。”摩根说,“谢谢你,但是不用了。会有人来接我的。”

“好吧,你爸爸真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骚扰你你就告诉我。”托尼说,“祝你,嗯,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2008年。这一次摩根出现在医院,她偷了件白大褂,刚拐出走廊就看见左手打着石膏的托尼·斯塔克在病房门口,东张西望。“嘿,你,蜜糖医生,”托尼冲她招手,“帮我个忙好吗?”摩根跟着他走进去。“佩珀在楼下,我都跟她说了我的手没问题,要命的是这个,”他指指自己胸口,“这东西也太他妈沉了。你学过接电路板吗?一只手有点麻烦。就是这个——”他递过焊枪,“和这个连起来。”

摩根接了焊枪,熟练地把两点连起来。“还有那个……别碰到……对,”托尼说完之前摩根就把剩下的连完了,“哇哦。”他举起那块电路板在灯光下检视,“简直完美。谁教你的?”

“我爸。”摩根脱口而出,“我很小的时候他喜欢教我这些。”

“唔,”托尼说,“他肯定很为你骄傲。对了,我是不是见过你?”

摩根眨了眨眼睛。“没有,”她说,“我不记得有过。我是说,谁会忘记见过托尼·斯塔克呢?”

2013年。上两次穿越让摩根提心吊胆很久。无论她再怎么想要,时间旅行者是不应该和过去产生交集的,不然会产生多重未来引发悖论。可是当爸爸——当托尼·斯塔克叫住她的时候,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她驻足回望。这一次她出现在一个废弃水厂,一个水塔刚刚倒了,一片漆黑,又湿又冷。摩根裹紧衣服,打开单片镜扫描水厂,在另一头发现了红外热源。她跨过倒坍的钢筋砖块,一点点靠近热源。大概快二十米的地方她发现了人影:托尼胸前的反应堆。莹莹的蓝光就像夜晚航船的灯塔。她向那里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在废墟之中踉踉跄跄地跑了起来——

单片镜上的热成像显示一只手从他胸口取出了反应堆。

是托尼自己的手。托尼取下反应堆当作除颤器,给溺水的小孩做心肺复苏。砰的一声,脸憋紫的小孩哇的吐出一口水,抽噎起来。“这样应该就可以了。”他呛了一声,突然倒抽一口气,扑通倒了下去。小孩的母亲手忙脚乱地把反应堆塞回他胸口,但是线没接对——

摩根扑过去,跪在他身边,取出反应堆接上正确的电极。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膝盖上多了两处擦伤,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远处的废墟后面,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她抬起头,打手势叫那孩子过来。“哈利,”她说,“你陪着他。他会醒的。”

摩根站起来,戴上外套的帽子。托尼醒来的时候,看到哈利,不由得松了口气。“你救了我一次。”他说,“干得不错,小家伙。”而哈利抿紧嘴巴,注视着摩根离开的方向。

2016年。摩根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她要留下来。爸爸从没有见过未来的女儿,所以她可以待在他身边。何况,那么多始料未及的事情,那么多危险,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即时出现?

2016年的斯塔克工业首次举办了青年科学家资助项目。摩根填了报名表,写的名字是娜塔莎·波茨,项目是全息人物情境成像。她知道大概原理是什么,但是2016年还没有相应的技术,于是她在纽约租了套月租最低的地下室,花了一个月把项目搞完全。审核那天斯塔克工业派人过来,她还以为会是代理技术人员,没想到打开门看到活生生的托尼·斯塔克站在门口。

“哇……”她的表情像活吞了两条蟒蛇,“我还以为……”

“对啦,是我。”托尼摘下墨镜,“但是重点不是我,专业点,你可以在斯塔克博览会上当迷妹。我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可以演示给我看么?”

“当……当然。当然。好的。”摩根戴上单片镜,“Wednesday,打开模拟。唤醒环境适应……”

托尼打断了她。“她叫什么?”

“Wednesday?她是我的语音助手。您的人工智能叫Friday,是吧?我的还没有那么厉害,但是,嗯,就,迷妹情结,”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摩根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好的接下来我会专业点但是这可能看起来会有点诡异——”

全息投影上出现的是托尼。是穿着T恤牛仔裤背过椅子坐的托尼。歪头的角度咧嘴笑的弧度手臂交叉的姿势。就像活的一样。托尼咳了一声,“呃,这也是‘迷妹情结’的一部分?”

“不不,”摩根说,“刚刚Wednesday扫描了您。如果给她一点时间细化……”她拉过摄像头对着托尼脸上一通乱转,再启动时,立体投影的他变成了二十一岁的托尼·斯塔克。

“……印象深刻。”托尼说,“但是别那么干了。”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摩根吐了吐舌头。

“你有什么亲戚住附近么?你父母呢?”他问。

“我妈妈住在堪萨斯老家。”摩根随便扯了个谎。她顿了顿,说:“我爸爸去世了。”

“噢。”托尼说,“我很遗憾。”

“没关系,”摩根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那时很小。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感觉他还在我身边。好啦,无论如何,您觉得这个怎么样?”她指指身后的全息投影。

“挺好。”托尼说,“很棒。这会是交流和存储的新工具。听着,来斯塔克工业实习怎么样,娜特?”

“娜塔莎·波茨”实习期结束后进入了斯塔克工业的核心技术部。机缘巧合,她分到的座位就是摩根·斯塔克十五岁开始实习时挑的位置。托尼·斯塔克和第一批受资助的青年科学家都合了影,那张照片现在在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锁着,和摩根的工牌备份放在一起,保险起见摩根还让Wednesday设置了双重动态密码。生活平静,手头上总是有新项目和新挑战,托尼时不时出现在这里看看他们的创意和进度。也许托尼在社会上的评价毁誉参半,但是这里简直是粉丝俱乐部科研组分部,下班去喝酒搞的游戏环节都是“托尼·斯塔克知多少”,摩根还赢了不少钱。2017年的新年托尼在总部楼顶办了派对,以往总是在复仇者联盟总部办的,去年因为内战,派对移到斯塔克工业,托尼请来了好些名人朋友,但他还是抽出时间和青年科学家们一个个碰杯。彼得·帕克就在这间屋子的某个角落。哈利可能也在,不过他现在还不在核心技术部。托尼微笑着辗转于狂欢的人们之间,无论那微笑底下藏着多少疲惫和焦虑,他在微笑。一年中难得的放松时刻。摩根看着落地窗外,在第一簇金红色的烟花炸响时举杯。

2018年。半个核心技术部的同事消失了。摩根本打算借此结束这趟时间旅行——再往后的事她都知道了。那不是她可以改变的。再留下去没有意义。

然后她发现托尼出现在这里。他还很虚弱,刚刚脱离了生命供给系统。这里只有摩根一个人,于是他冲她走来。“娜……?”

“娜塔莎,没错。”她说。

“你还活着。”他说,“你的家人怎么样?”

“我妈妈和哥哥都活着,”她说,“我很幸运。奥尔森活着,保罗活着,维吉尼亚活着。”她伸手把幸存者的座位指给他看。“他们今天来不了,但是我联系上他们了。”

“娜特,”托尼扶住她的肩膀。他的眼眶青黑。“没事了。你回家去吧。”

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从她胃里翻腾而起。“托尼——我是说,斯塔克先生。”她说,“先生,我可以帮上忙。”她从电脑上调出初步统计的纽约市失踪人数分布。“电力系统瘫痪,食物和淡水供给链条断裂,斯塔克工业起码可以帮忙修复这两个。斯塔克先生,您回来了,人们会有希望……”

“娜特,”托尼说,“娜特。”他把摩根按到座位上,自己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其他复仇者去泰坦星找到了灭霸,他们把他杀了,但是没有逆转的办法。没有。另一半人不会回来了。”他按着眉心:“我给不了人们这种希望。对不起。有时候我觉得我应该停下。好好地躺在床上……一睡不醒。”

摩根坐在椅子上,脊背绷直。她看着闭上眼一动不动的托尼,仿佛他已经睡着了。“那是你应得的。”摩根轻轻地说,“你应该休息。没必要把拯救世界的重担扛在你一个人肩上。”她望向窗外。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高楼大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暖色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洒在托尼身上,好像他只是在打一个悠闲的小盹。“我小时候,”她说,“爸爸和妈妈在水边有一栋小屋。爸爸和我在草地上搭帐篷、捉蟋蟀。妈妈总说我们两个都是小孩。托尼,”她握住他的手,“你值得这种生活。”

“我不知道。”托尼说,“如果我变成了我父亲那种人呢?”

“你不会的。你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会保护好她。”

2019年。斯塔克工业帮助重建了纽约,一如既往。摩根成了核心技术部的组长,但是她小心翼翼地注意不和佩珀打照面,以防引发悖论。有一次她要把材料给托尼过目,在顶层门口听见了他和佩珀交谈的声音,本能地想走,听清的第一句话却让她停下脚步。

“你在录什么?”

“给摩根看的。裸眼全息成像,不错吧?技术部那个叫娜特的小姑娘做的。”

“摩根才九个月!你几乎天天录啊。”

“这叫长远考虑。万一我死得太早怎么办?肝炎也是能杀人的好吗?你知道,有了她以后我突然就开始考虑这些有的没的。霍华德只留给我一卷录像带,摩根值得的比那多得多。”

“摩根值得一个活着的父亲。”

“是啦,是啦。蔬菜汁我都喝了,我对天发誓。”

“你不会死的,托尼。”佩珀说,“只要你别做傻事。”

“我不会的。”托尼说,“你们俩拴住我了。”

摩根捂住嘴巴。她冲到卫生间洗了两遍脸,猛地抬头,看到自己深褐色的眼睛。她笑起来,笑得撑不住洗手台面,靠着墙蹲下去,眼泪在臂弯里终于流下来。

2023年。

无论她多么不愿意,时间的小船总会载着她飘向历史的河流。她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她不必去战场上见证了。爸爸会拯救世界。

她敲响了河边小屋的门。“我是核心技术部的娜塔莎,逆转成功了。但是,”她对佩珀说,“刚才复仇者基地传来消息。灭霸带军队进攻。这可能是……”

佩珀会意地点了点头。“最后一次。”她说。“你可以帮我照顾一下摩根吗?”

四岁的摩根·斯塔克从屋里走出来,头上戴着钢铁侠头盔。她掀起面甲,问道:“妈妈要去救爸爸吗?我也要去。”

“妈妈要去和爸爸一起拯救世界。”佩珀蹲下来,亲亲摩根的额头,“你和娜塔莎姐姐在这里待一会儿,爸爸妈妈马上就回来了。”

小摩根乖巧地点点头。摩根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屋里。“我们在沙发上等他们吧,”她说,“你想看什么?”

“《亚当斯一家》!”小摩根雀跃地说。她记得这部电影,但是没想到这么小就看过——好些有点恐怖元素来着?恐怖滑稽剧。摩根打开电视,一边找一边问:“为什么是《亚当斯一家》?”

“因为我们和他们很像!”小摩根说,“我们是斯塔克一家。爸爸就像聪明又滑稽的亚当斯先生,妈妈就像漂亮又厉害的亚当斯夫人,我就像Wednesday,Wednesday是他们的女儿,是最可爱最聪明的小姑娘。Friday就像那只手!那只手第一次把我吓了一跳,但是爸爸总是拿假手捉弄我,我就不怕了。我有一个哈利哥哥,可是他一点也不像Wednesday的哥哥,他一点也不胖。”

摩根走到吧台旁边,为四岁的自己打一杯奶昔。“那爸爸是个怎样的人呢?”

“爸爸可坏了。”摩根说,“爸爸抢走我的果汁冰棒。爸爸还讲脏话,要不是我替他保密,妈妈肯定要打他屁股。”

摩根微笑起来。“那爸爸有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呢?”

“有呀。”摩根说,“爸爸会造世界上最酷的东西。他可以一只手把我抱起来。他能打倒所有坏人!”

摩根把奶昔递给四岁的自己。“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他呢。”

“我最喜欢他。”摩根说,“我爱他三千遍。没有人比我多!”

摩根揉揉眼睛。“嘿,听着,”她对年幼的自己说,“如果爸爸没有回来,你要坚强,你要照顾好妈妈,知道吗?”

摩根不安地在沙发里扭了扭。“爸爸会回来的。”她说,“爸爸从来不会不回家。爸爸还留给我一个小盒子,说他回来才能打开。”

摩根握住她的手。“嘿,摩根,看着我。”她温柔地说,“如果他没有回来,你要去找他,好吗?你要去救他。”

四岁的摩根点了点头。电影快看完时她睡着了,摩根把她安放在沙发上,盖上毯子。她在摩根的房间找到了那个小盒子,黑色的放映方块。她按下放映键,蓝色的光线织出完整的人影。“……我知道我可能没法活下来。”托尼说。摩根听过这些话。再过十七个小时,四岁的摩根也要听到了。她把脸别向一侧,直到投影里的托尼呼唤她的名字。

“摩根。我的宝贝。有时候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你一直在我身旁。”托尼说。“当然啦,这只是我的猜想。无论如何,我有一个礼物给你。”他一挥手,画面上出现了莫比乌斯环时空模型。“我可能不能再陪你了。但是我一直都在。摩根,”他说,“我爱你三千遍。”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摩根揩去它,新的又流下来。她带上单片镜,泪水的雾气一度让镜片模糊不清。妈妈会把这个放给所有人看,但是最后这一部分是她自己的。她把放映方块接进Wednesday,剪切掉后半部分,把模型拷贝到另一个硬盘。她走进车库:野餐垫和方舟反应堆图纸叠在一起。她把硬盘放在其中一个架子上,想了想,又把那个在斯塔克博览会上买的发光手套摸出来,放在上面。时隔七年,她再一次启动量子通道,纳米衣拥抱她的全身。“再见了,爸爸。”通道开启的时刻,这句话在河边回荡。

2033年。摩根·斯塔克身处史蒂夫·罗杰斯的公寓。史蒂夫刚刚出门;五分钟后十四岁的自己就会来到这里。摩根·斯塔克撬开保险柜,留下了一些轻微的划痕;在两管鲜红的皮姆粒子旁边,她放上了第三管。她站起来,透过窗外,一个小女孩背着小工具箱,警觉地左顾右盼。她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掌心的按钮。

十四岁的摩根·斯塔克摸进门。“奇怪,”她拍拍扫描仪,“哪来的能量波动?”

2035年。摩根·斯塔克出现在车库里,两腿一软,哈利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我消失了多久?”她喘着气问。

“你没消失啊——等等,”哈利说,“你是不是长高了?”

“衣服的问题。”摩根张嘴就来,“这鞋有跟。”

“你头发变长了吧?”哈利一脸狐疑。

“你的错觉。”摩根说。

“摩根。”哈利说,“摩根,你在哭。”

二十三岁(或者说十六岁,看你怎么想)的摩根·斯塔克搭第一班飞机飞往纽约。在斯塔克工业核心技术部她的座位上,她试图拉动最底下的抽屉。没有拉动,双重动态密码锁完好无损。她连上Wednesday,一秒不到,锁扣咔嗒一声打开了。

拉开抽屉的时候她的手抖得厉害。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斯塔克工业的红色工牌:上方是“STARK INDUSTRIES”的字样,右下角画着一个地球,中间写着她的“名字”:娜塔莎·波茨。然后就是……那张照片。

托尼·斯塔克环住她的肩膀。她举着斯塔克工业的实习证书。他们都微笑着。

他们都微笑着。这个微笑穿越时间的屏障,打破死亡的囚笼,从过去稳稳地通向未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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