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玉游记（三）
杀虎口是重要的军事关隘，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常听“四面边声连角起”①，还是中国历史上第五次人口大迁徙的通道——西口，传唱着“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实在难留……”令人心碎的民歌。
走西口，发生在明朝中期到民国初期，前后达四百多年。由于连年战争和频繁灾害，加之土地贫瘠，一些地方的农民难以维持生计。于是，晋北的大批贫苦汉子，成群结伙，背井离乡，历尽艰辛，远奔“口外”的蒙古草原求生存。而当时口外土地广阔，人口稀少，为新移民提供了较好的生存环境。当年的归化、绥远（今天的呼和浩特市）、包头都是走西口的移民聚集的地方，并为走向草原深处提供了基地。
经过几代人的艰苦努力，昔日的荒原兴盛了起来，农牧结合，工商兴旺，城镇林立，“没有山西人，就没有包头城”就是当时的写照。晋商因为“西口”之道找到了发展机遇，驼铃叮当，由杀虎口响到草原，进而走向俄罗斯、欧洲。内陆的技艺、文化随着走西口，传到了草原，通过丝绸之路传播到更远的地方，促进了各民族融合，加速了文化的交流。
走西口，不仅是一个艰苦和悲壮之路，更是勇敢和探索之路，也是开放和交流之路。
那么，“走西口”印记还有吗？路在何方？成了今天汽车飞驰的公路吗？
开车进去几十米，路右侧有几位游客在欣赏一石桥，我告诉老伴去拍几张照片。
眼前是一座古桥，南北走向，单孔石拱桥。桥一侧说明牌上书写“通顺桥”，旁边石壁上写着“西口古道”四个红漆大字。呵呵，“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明清时代，百姓们走西口讨生活的'西口’之路吗？这个通顺桥就是走“西口”的必经之处。
说明牌上介绍，该桥初建年代不详，现桥是清光绪22年洪水冲毁后重建的。桥略微拱起，块石铺面，两侧各有一块几乎风化成鹅卵石形状的石兽，仔细辨认，一个是绵羊，一个是黄牛，连同这桥的名字，就是对这条艰难又期以希望的生活之路的美好寄托吧？通通顺顺，牛羊肥壮，生活美满！
过桥向南走，不远处有山西省政府2021年立的石碑，宣示“西口古道”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我很庆幸，顾不得与老伴“拍几张照片”的约定了，兴奋地继续向前走。
一条约四米宽的石块铺的路，向南延伸，掩没在高大的树丛中。“西口古道”四周的风景非常好。据当地老人们说，解放后的几十年来，植树造林是右玉的一项重要任务，上世纪八十年代前人人都参加义务劳动，后来组织各种方式继续加大造林力度。现在右玉的大山高坡，大道小路两旁，几乎没有裸露的土地，把“不毛之地”改造成了“塞上绿洲”②。过去可不是这样，自春秋战国几千年来，战乱不止，缺少治理，这里是西北吹来的大风口，风卷黄沙，草树不长，荒芜苍凉。“西口古道”就是在这样荒凉的原野上。
路面上的石块大小不一，有方有圆，高低不平。踏入深深的车辙，踩上光滑的圆石，一路走来，高一脚低一脚。曾经，求生存的汉子，想发财的商人，步行的，牵骆驼的，赶牛车马车的，在这条路上蹒跚而行。数百年的艰难、辛酸和奋斗，点点滴滴嵌入这古道中。
走了大约一里地，忽见一高大的砖砌的古堡城门，这条“西口古路”一直穿过城堡向南。城堡门上没了字迹。查网络得知这个城堡叫杀虎堡，建于明嘉靖23年（1544年），是九边重镇③之一大同镇的七十二城堡之一。登上杀虎堡④北门城墙，周长“二里”的城堡边界尽收眼底，原来“三丈五尺”高的雄壮高墙，经几百年的风吹雨淋已经破旧矮小。“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守城兵。没有了兵营，几处断垣残壁的民房零落着；没有了喧嚣，重新整理后的土地种植了玉米、土豆；荒地的角落里，高大茂密的野草后面，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杀虎口戏台”，顽强地证明着曾经的引人注目。
出了杀虎堡南门，还有两堡，最南面是平集堡，中间是中关堡，三堡成“目”字形。中关堡是市场，街长200余米，两旁房屋均为砖结构，鳞次栉比，虽然破旧，但“骨子里”透着曾经繁华的自信与坚强。
顺治七年（1650年），清政府在杀虎口设税关，并规定，“商人运载货物，例需直赴杀虎口输税，不许绕避别口私走”。据说，当时全国有4个海关，39个常关，杀虎口是山西唯一的常关，日进斗金斗银。可见其位置的重要和繁荣。
返回途中，公路上一辆辆汽车呼啸而过，曾经的走西口之路被宽阔的国道和高速公路替代，杀虎口既作为走西口的记忆符号，也参与到新时代的建设中来，焕发了新的光彩。
2023年8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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