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生活（2）
文图/陈志民
说到顺口溜，当地老百姓的生活状况，还可以再给大家再说上一段：一辆自行车全家带，老太太爬树比猴快，一条被子全家盖，大姑娘脸蛋红两块，做得面条似腰带，烙得大饼像锅盖。“爬树比猴快”是因为五、六十岁的妇女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要抢着爬树摘树叶吃，练就了爬树的本领；而“红两块”则是当地的气候所致，提醒我们要防范紫外线的直射；“全家带和全家盖”，一听就知道当时的生活条件，老百姓生活是多么的艰苦；“似腰带和像锅盖”，反映出老百姓吃苦耐劳，以及豪爽的性格。当时那个地区定为全国的贫困地区，我们脱贫攻坚，现在生活大为改观，有战友发来照片，让我们把心放宽。我还听说当时山上有的全家人就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吃饭买不起碗就在炕沿上用胶泥糊的碗来吃饭；那里的水质和生活习惯要用碱面调理，吃馒头、吃面条都要放点碱面，生活条件困难没有买碱面的钱，一把碱面可以换姑娘的一个晚上，想想都是心酸。这件事只是道听途说，不过，姑娘被退伍兵带回老家成婚确有其事，部队有规定士兵不能与驻地女青年结婚，都是偷偷地在进行，首长也是大会上讲，会下不吭声地默认，成全了一对对美满婚姻。
再看看我们碗里的饭和菜，不由的要珍惜和留恋，那时空勤灶的标准每人每天已涨到八块钱，比在航校的两块一毛钱可见要好了许多。现在还有人问我，你们都吃的什么呀？听说有营养师天天跟着定时定量？实际上没那么玄乎，要我说饭量、饭的质量和大家吃的都一样，不是想像的那样定时定量，也不是什么用科学配方来“饲养”，几点几分吃几斤几两，更不是经过什么化验量身定做的菜单，而都是根据自己的饭量和口味挑选食物，不定量不限量紧吃饱，就是花样做的多任意挑选罢了，部队比航校伙食更好、更丰富。想想那时飞行员的伙食状况，就像现在我们吃的自助餐没什么两样，谁想感受当年飞行员的生活，就去吃一次自助餐体验体验，哈哈。
还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在运动完后，能喝上空勤灶送来的面包水，酸甜可口解渴去暑防风寒；还有每天有吃不完的奶糖、水果糖、巧克力糖和各种水果，每个桌子上都放一瓶多种维生素，自己感觉营养不够就吃一粒作为补偿；夜航飞行时航医要求每天都要吃上一到两丸，他说对眼睛有好处，预防夜盲症起很大的作用。空勤灶伙食费标准高，为此我们都盼着能探家，那样一是能与家人团聚感受家庭的温暖和父母的爱；二是空勤灶伙食补贴退的钱能让我们解馋和手头放宽。
记得我们飞行员每月工资和地面干部一模一样，刚开始每个月只有54块钱，而退上20天伙食费，再加上来回的差旅费就有几百元，能让我们高兴好几天，也够享受一段时间。说到工资让我又想起刚刚当上飞行员、当上军官，穿上四个兜的干部军装又让我们神气好几天，学员时羡慕的四个兜终于实现，还发了一双三接头皮鞋油光铮亮。在穿衣方面飞行员也是很好，飞行服有布的、单皮的、棉皮的三套，不过是飞行装具不能随便穿，上街逛商场只能穿军装，只有训练时才能穿飞行服，这是规定不能违反，去照个身着飞行服像片只能偷偷套在里边。说到衣着和金钱，想起一次兰州出差看上一副变色眼镜，价格21元是一个月工资的一小半，为了夏日训练时保护眼睛和美观，我狠了狠心才把它买下，由于经常放在带拉锁的飞行服口袋里，镜片上留下了飞行的痕迹作为纪念。
艰苦的岁月磨练了我们，那时的心劲直冲云天，工作、学习、飞行训练没有感到什么困难，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不怕死勇往直前。有人说一个飞行员有一个航医保驾护航，实际上我们团就两个航医，他们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不是空勤待遇只能在干部灶就餐，上机场也是轮流值班，他们责任心非常强，会随时了解我们的身体状况，嘘寒问暖察言观色，也会随时发现谁有状况，马上建议指挥员停止他的训练，这是航医的职责和特权。
飞行员一般不会拿自己的身体、生命当儿戏，但是也有带病参加飞行训练，感觉小病没事侥幸过关，实际危害极大直接影响生命安全。比如感冒如期参加训练，由于鼻塞七窍不通畅，在大载荷下就有可能出现耳膜穿孔，我的耳膜已经落下后遗症，现在上山下山都会有不适反应；再比如晚上失眠还要参加飞行训练，精力达不到不光影响飞行训练，有时还会发生严重的飞行事故，有血的教训必须吸取，在后边还会讲到这样的飞行事故通报。
还是回来说说航医的职权吧，他如果发现病情严重，就会马上叫你停飞，丝毫不会留情面，及时到师卫生队做进一步治疗，如果卫生队检查后不能确诊病情，就会马上转至兰空医院进行就治，不会半点延误马虎。我的停飞就与兰空医院有不解之缘，回头再慢慢道来。飞行员实际没那么神秘，也没那么娇嫩，也都是普通之人，只是职业上的区分。
经常有人问我第一次上飞机你害怕吗？这个问题现在好多人都能解释，只要坐过飞机都能明白其中道理。要我说担心都会有，害怕只是没有亲身经历的缘故，了解到了空中知识，经历了空中生活，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实际上就像开汽车一样艺高人胆大，技术好反应快，按照规定和科学规律操控飞机，就不用担心飞机出什么问题，所以就不用害怕了。而胆量是练出来的，是经历的疑难事情多了以后，从中找出规律下次再遇到同样的问题，就不会手忙脚乱处之泰然。
记得我在飞行中出过的一次偏差，那是单独到外层空域执行任务，距离机场有六、七十公里，地面指挥不好掌握我的飞行状况，就在我完成40分钟的训练科目后，提前几分钟返航这段时间，与地面指挥失去了联系，我的无线电处于静音状态，就是空中执行任务的其他飞机也和我联系不上，可想而知把同志们吓得都捏了一把汗。而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一状况，还按部就班超低空返航，着陆后指挥员、中队长把我狠狠的批了一通，他们说：你的胆子太大了吧？！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我不敢作声，心想给大家添了麻烦，让同志们为我操心，我真诚地说了一声：对不起，谢谢你们的关心！因为飞机那样的速度出事就在那几分钟，有时也可能就是几秒钟，意想不到的事故就有可能发生。
胆量是练出来的，再比如打地靶训练的时候，建立航线只有1000米的高度，进入转弯射击程序，从瞄准射击到拉起飞机，只有短短的十来秒钟，稍有不慎就会机毁人亡，这个惨痛教训在空军事故通报中就有一起。海航某部进行海上地靶训练，同期的战友地靶成绩都很好，而他几次成绩都不理想，他下决心一定要挣回面子，可就在那一次他精力高度集中，只顾瞄准靶心按下炮钮，忽略了飞行高度，延误了拉起飞机时间，地面指挥员叫他拉起飞机！他丝毫没有反应，指挥员再歇斯底里的喊：拉起——！拉起——！结果靶标多了一发特大的炮弹。就是通报了这起事故，我们的地靶训练也没有受到影响，只要按规定操作，安全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遇到瞄不准时再重新来一次，决不能急火燎心不按章程办事，更不能一味的追求命中率，拿自己的生命和国家财产开玩笑，训练成绩差一点还可以再练，但绝不能危及到飞行安全。那次我的地靶成绩还是不错的，现在我还有打地靶时留下的日记。
飞行有严格的规程不能儿戏，想着飞行员在蓝天自由如燕，实际上都是在地面准备好的程序带上蓝天重演。就说夜航训练吧，前面说吃的时候，晚上要吃两粒多种维生素药丸，是防止飞行员出现夜盲症影响飞行安全，说到安全程序最关键，有个小事让我仍然记在心间，晚上夜航回来洗漱睡觉，牙刷牙缸都要轻拿轻放，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当”的一声会传遍整个走廊。我们大队长提醒，干什么都要有集体观念？因为明天还有战友白天启航，相互体贴照应才是友谊的桥梁，时时处处要把对方放在心上，体现每个人素质最好的考量，点滴养成从小事做起。我在鹤高操场就看到醒目标语：“态度决定高度，细节决定成败”。
夜航，机场灯火辉煌，初春的夜晚晴空爽朗，红灯能标出物体高度；红黄白绿都有它的标识，停机坪、滑行道，指挥塔、休息室和宽广的跑道，晴朗的夜晚也都用灯光来注标；漆黑的晚上灯光显得更加鲜亮，你看飞机就知道他头的朝向，三个起落架每个上面都有灯光，白点闪烁光柱朝前；左红、右绿、尾白把飞机轮廓展现；机械师的手电筒为我们发出信号，开车画个大圆圈，可以滑出向前指引方向；起飞跑道上划过一道道光闪，空中繁星闪烁，地上灯火点点，驾机飞行诗一样的浪漫。“131起飞、112返航”，“131可以起飞、112可以返航”，飞行员与指挥员无线电对答流畅，像诗像歌让人心情舒畅。你看，隐约的山峰起伏跌宕，黑夜的河水印着月亮；山似云雾河似银带，不大的县城灯火也光芒四射；山峰上也有灯光点点，公路上的汽车就像爬行的萤火虫，慢慢前行。再向高处飞，远方的天空会出现一道白光，好像早晨天空发亮。我叙述了这么多夜航就是离不开光，星光、灯光为我们飞行帮忙，有时候也会使天地“倒亮”。
有个“事故症候”通报给大家。某部夜航海上训练，天气晴朗星光点点，某飞行员驾机启航，不一会儿，无线电里传来他的声音匆忙：“飞机仪表出现故障！”指挥员马上问清情况，了解到是他错觉严重，天海不分把海当成了天、天似为海，那是多么的危险，指挥员果断命令：把头埋到座舱里面看仪表保持飞行状态！报告你的高度、速度、航向和飞行姿态！飞行员一一作答。好！就这样飞！把航向调至多少度（返场航向）！保持高度、速度。说时容易做时难，飞行员错觉难以一下改变，他还感觉头在朝下，不自觉的还想往外边看，他报告我身体“悬”着好难受。指挥员说不要怕！你不要看外边，看仪表给我再报一遍，就这样一遍、一遍又一遍，指挥员给他坚定的信念，一步一步把他指挥在返航的路上。可他看到跑道还是感觉飞机颠倒，指挥员坚定地说：我们都看到你了！飞机正常，你就照我说的办！放下起落架，收油门下降高度，飞行员说我不敢。听我的没有错！你再看看仪表看看跑道，很好!很好!一切很好！这样一步一步把他指挥安全返场。他回来说着陆哪一刻觉得头还是擦着跑道，飞机着地震颤我才猛然惊醒身体翻转，伙伴们看到他衣服湿透浑身是汗，飞行靴倒过来汗也滴成串；地面的战友们也都捏了把汗，这时的心情才肯放宽。这就是严重的错觉，他还能不能继续飞行都打上了个大大的问号？这次由于飞行员坚决执行指挥员的命令，指挥员指挥得当处理果断，才避免酿成重大事故，挽回了国家和飞行员的生命财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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