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爱上天堂
文图/李清丽
我今天说的父亲是我的公公。
十九年前，经朋友介绍，我和丈夫相识，他对我一见钟情。交往了一个月，我对他的印象也越来越好，踏实、稳重、善良。有一天他骑着摩托车来单位找我，说想带我到城里转转，我便同意。可是走着走着，我发现方向不对，便问他：“你这是去哪儿？”，他腼腆地说：“其实今天我爸妈想见见你，我怕你不同意，先斩后奏。”我一听非常生气，埋怨道：“我也没打扮，也没买礼物，这多不合适！”，丈夫说：“你怎么样都好看！”一米五四的我在丈夫眼里成了一朵花。经过了半小时的颠簸，我终于来到他山边的家。家里很多人，有的洗水果，有的搬凳子，有的在做饭。丈夫一一做了介绍。也许真的是有缘分，我对他的家人没有太多的生分，一会儿便热闹地聊起了家常。我们在热烈友好的气氛中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临走的时候，公公和婆婆小声地嘀咕着什么，一会儿婆婆便揣着几百元钱硬往我兜里塞。我不知所措，推脱着不要，一旁的叔叔婶婶不停地解释，让我“必须”拿着，看着婆婆着急的样子，我不好意思再推脱了。瞬间公公婆婆满脸笑容。
一年后，我们结婚。结婚当天，据媒人说丈夫慌着上婚车，竟忘了系领带。公公忙让他下来。还没等打扮好，长达百米的迎亲车队竟缓缓前行。那时手机还没普及，当过兵的公公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到车队前逼停了汽车。公公在前面跑，丈夫拿着鲜花在后面追。据说当时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笑的是前仰后合。
婚假期满，我回单位上班，由于离家远，一般一周回家一次。半年后有了身孕，妊娠反应特别厉害，吃啥吐啥，这可把本来就不会做饭的婆婆难为坏了。公公说：“咱不会可以学，想吃啥做啥。”为此老两口逢人便问各种营养饭菜的做法。一个月不到，厨艺大增，我的体重也直线上升。我们家弟兄三个，公公倍感压力。除了种地，还经营着弹棉花的营生，又贷款买了两台收割机，一年四季不舍得停歇。记得有天中午，我怀着六个月的身孕从单位回家拿证书，忙了一上午的公公婆婆还没吃早饭。婆婆本打算凑乎一顿，见我来了，立即喊公公。公公正满身油污钻在收割机下面修着机器，听说我来了，顾不得洗手，骑着车便要去镇上割肉，非要给我包饺子。他们对我视如己出，使我受宠若惊，倍感温暖。 十月怀胎，我终于生下儿子，全家人高兴地像过年。公公不管干什么都哼着小曲儿，木讷的婆婆也突然变得幽默起来。本来婆婆打算伺候我坐月子，但公公却自告奋勇，非亲自给我做饭并给我端来。其实他的目的我们都明白，无非就是想多看看孙子，第一次当爷爷，心情都理解。每次端来饭，他便抱起儿子到另一个房间去逗。这时候丈夫就会小声说：“你看咱爸又抱着儿子在那跳起了秧歌！”
有了儿子后，我和丈夫之间的矛盾却多了起来。他嫌我倔，我嫌他懒，我们不断地争吵，矛盾升级，任性地我不止一次提出过离婚。这时公公总会把我们叫到跟前，首先劈头盖脸地把丈夫吵一顿，然后再平静地教育他要有责任心、爱心，懂得担当，学会谦让。最后再劝我多理解，多包涵。每次调节过后，我不但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羞愧难当……。渐渐地我们不再吵了，感情逐渐变好。
在公公的带领引导下，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弟弟们都成了家，有了孩子。为了孩子们的学习，我们都努力在城里买了房，回家的次数逐渐变少。有时候两位老人想孙子孙女了，就坐上公共汽车来看我们，每次来城里，都会雷打不动地请我们到饭店吃一顿。为了防止我们花钱，他总是先把钱预支给老板。开饭前，他常常先发表讲话，首先教育我们要好好工作，力争上游。再教育孙子孙女好好学习，努力奋斗。孩子们在他的鼓励下都没有偏离正确的轨道，学习上都令人满意。
在爱的滋养下儿子茁壮成长，转眼今年该高考了。作为长孙，老人对他期望最大。家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压抑。儿子也不负重望，高考成绩一出来，超一本分数线近八十分。虽然不算太高，但他尽力了，我们知足。我第一时间告诉两位老人。公公一听高兴极了，立即打电话告知了十分关心我们的所有亲戚。并许诺要给孩子包一个大大的红包作为奖励。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多年不动笔的公公忽然灵感大发，给儿子写了一封鼓励信，题目为《头脑清、眼睛亮，一生才能有辉煌》，由于许多字都忘了，写到半夜两点才写完。洋洋洒洒近千字，字字都充满了对孩子的鼓励与期望。他用他大半生的阅历告诫儿子一定要把握机会，来到大学好好努力，将来能出人投地，为国争光。没想到却成了绝笔！
2018年8月25日傍晚，婆婆忽然打来电话，哽咽地说公公休克了，已打过120，让我们速回家。丈夫立即决定兵分两路，让我和儿子到医院联系医生等候，他开车回家。我在医院等了近一个小时，救护车才来。一车人包括我们的许多邻居七手八脚地将公公抬下，医生迅速推进抢救室。我本充满希望，觉得来到医院了都保险了，弟媳却哭着说：“医生都不拉了，说晚了，我们硬求着他们拉过来了。我听了几乎不能站立…跪在抢救室门口我不停地祷告：希望老天开眼，把他老人家抢救过来，他才63岁，他说他至少还能活20年……。十分钟后，抢救室门打开，医生摇摇头说，太晚了，老人死于心肌梗塞。瞬间我们哭作一团，儿子拉着他爷爷的手大声地哭喊着，可是却再也唤不回来亲他如命的爷爷了……
出殡的前一天，家人整理公公的遗物，准备挑几件他生前喜欢的衣物放入棺内。婆婆从柜里拿出的衣服、鞋子都是崭新崭新的。婆婆说：你们给他买的衣服，他都不舍得穿，说干活没好歹，弄脏了怪可惜的。我听了扭头跑出了门外……公公操心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本来该享享清福了，可是他连让我们好好孝敬他的机会都不给！
公公走的那一天是农历7月15，跟清明节一样，也是给故人上坟的日子，黄泉路上也不知哪位圣贤欣赏他的果敢、敬佩他的善良、心疼他的劳累、佩服他的坚强，硬生生地将他从我们身边带走……
回忆他辛劳而又短暂的一生，我泪眼婆娑，不由地双手合十，默默念道：父亲有爱上天堂！（作者单位:淇县实验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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