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灰灰

灰灰

作者/流星

   

冬日的清晨，一只灰色的幼猫来到我家，它水淋淋的身子不停地抖动着，喉咙里发出“喵喵”的叫声，它抬头，我看到了一双哀求的目光。 我猜测它是只被人遗弃、无家可归、四处讨生活的流浪猫。于是顿生怜悯之情，遂喂了食，之后它就呆在我家不走了，时过数日，也无人来认领，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我家的猫。我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灰灰。

灰灰在我家顿顿有食吃，时有香肠鱼腥打点，日渐丰满壮实起来。它像顽皮的孩子在院子里上蹿下跳，追蜂逐蝶，练习爬树，爬不多高就绒球似的滚落下来。衣架上晾晒的衣服，它跳着脚抓住拖到地上，在上面翻滚撕咬……

灰灰快乐的生长着。

我开始关心起它的性别来，它到底是男是女？那天验明正身，竟是个“男”的。

它对我最严重的干扰是夜晚。午夜过后，潜身在床底下的它，便幽灵般地出现在屋内，纵身一跃踩在我的脸上，这轻柔的重量常将我扰醒，让人心悸，且生出烦恼来。有时它悄然钻进被窝躺下，孩子似的与我共眠，又使我生出无限的爱恋。

在斗转星移岁月的轮回中，灰灰慢慢地长成雄健俊美的猫大少爷，灰色的皮毛缎子似地光滑发亮，一双水灵灵黄黑相间葡萄似的圆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走路昂首徐行，一副骄矜不屑一顾的样子，颇有王者风范。它似乎忘记了它卑微的身世，把自己看成了血统高贵的波斯猫。整日喵喵唱着：我最幸福的欢歌……

一日，朋友来家相聚，几个人围着餐桌碰杯敬盏，边吃边喝边聊，其乐融融。不料半路竟杀出描少爷来，不知它何时登门入室，“嗖”地跳上桌来，竟与人共餐。朋友见状，面面相觑，停箸不食，兴致斐然。我实在无有颜老夫子那份涵养，将愤怒聚集在拳头上，一下子将它击落在地，又狠狠地踹了一脚，骂道：“贱种，滚！……”。

暖阳时，灰灰躺在凉台上晒太阳，双目微阖，似寐还醒。有老鼠从它面前堂而皇之从容走过，它却纹丝不动。也难怪，既然天天有美食果腹，何须费力剿鼠？如果我是猫，或许也会这样。

   

猫不尽责，甚至与鼠和平相处，致使鼠族兴旺发达。有公母两只壮鼠，竟搬迁到我家的洗衣机里“安营扎寨”，筑窝生儿育女。那天洗衣，插上电源不转，打开一看，里面电线已被咬断，一群裸体小鼠们挤成团在里面睡觉呢！

   

为消灭鼠患，将新科技鼠药拌进食物中，希望一鼓歼灭，可那些智鼠们善辨真伪，避而不食，总能化险为夷。如果猫少爷能够震起雄风，以灭鼠为己任，定能使鼠族闻风丧胆，甚至遭到灭顶之灾，可它偏不……

   

《晏子使楚》有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种因地域的差异使生物发生变化已成至理。

   

想那猫少爷被人遗弃流浪时，终日不得温饱，有时在垃圾堆里觅食充饥，寄人篱下，被人斥责，受同类欺凌，终日颤颤惊惊。自到我家后，吃喝无忧，又无约法三章，规其行动，才使其变得飘飘然不知所以然。长此下去，这还了得！于是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免除鱼腥。

    

它已经三个月未闻过鱼腥味了。

    

有朋友送我一圆形鱼缸，我到市场买了十几尾金鱼投放其中。又在书店买了《养鱼大全》《养鱼指南》为辅助，按照书上的说明喂养鱼，鱼儿们在缸内甩头摆尾游曵，时沉时浮。望着鱼儿们欢快的样子，心里乐滋滋的，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里。

    

清晨起来喂鱼是我每天的必修课，那些鱼们踊跃前来报道。为抵挡馋猫的觊觎，鱼缸上罩上了自做的缸罩，夜里“枕棍待旦”，以防不测。那夜我忽然听到缸旁有响声，以为是那些流浪猫前来打劫，便手持木棍前去救援，谁知肇事者竟是自家的猫少爷。它用利爪撕裂缸罩，疾挑出一金鱼在吃，我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两眼喷火，便举棍打去，它敏捷一闪，狂怒着夺门而出，翻墙越坦而去……

    

猫没打着，鱼缸却裂，有的鱼已肚破鳍残，有的蹦跶挣扎，场面惨不忍睹，都说鱼有苦难言，我却听到了它们隐隐的哭声………

 

  

对于猫少爷不思悔改，无荤不吃的习惯，我伤透了脑筋，也烦透了心，我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打定主意将它送人。

    

那天将它捉住，蒙上眼睛，送往五里之遥的姐家之后，心里如释重负，认为这样就清静无烦恼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可这些随心所欲的日子，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本来它总让我牵肠挂肚，像个顽皮的孩子绕在身前脚后，时不时做些亲昵的动作，现在是无牵无挂了，倒反觉得精神不振，多了份清冷与寂寞。

    

忽一日，我正在屋内小憩，听到院门外有熟悉的猫叫声，开门一看，我的猫大少爷，我的灰灰又回来了！几天不见，瘦了一圈，怯怯地站在门口，似乎在祈求我的宽恕。它依然恋着这个家，恋着曾给它以关爱与施暴的主人。

   

猫食荤，无可厚非，是动物的本能使然，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我为自己的行为深感内疚！

    

灰灰，进家吧！有你相伴的日子我心里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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