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
作者/李志敏
每年处暑前后，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在菜园种萝卜白菜。我家也不例外。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二十岁还在上学的儿子和我一同来到了菜地。象往年一样，收获过的春玉米地长满了黄绿色的杂草。
我们先并排蹲下，从地头开始拔草，一直拔完，当一整块看上去已成原始土地时，我开始抛撒白色圆圆颗粒的肥料，当撒匀一半的地时，开始种菜的第一个步骤——翻地。
翻地在一系列农活中，是个沉重的活。它需要一锨一锨把板硬的土地铲松，以便菜籽好生根发芽。地只翻了一小段，儿子就累得不能行，他黝黑的脸上已湿漉漉的，时不时用手刮一下脸，随手一甩，“妈，要不，咱稍歇会，天好热呀！”“你想歇就歇会，我先翻着。”他用铁锨横放在地垄上，人也坐下。但停没多长时间，又开始和我一起翻起地来。
说实际话，今天的天气并不太热，估计是儿子长期不干体力活所致。又翻了一会，他又一次建议我们歇一会，我审视了一下进度，对他讲，今天的工作量不算小，干一半咱们就歇。有了短期的奋斗目标，他瞬间就来了精神。
在一半的菜地被翻完后，我们一同坐在地垄了。稍作停留，我忙去抛撒剩下的肥料，一切停当后，我又开始翻地，他也站起来加入劳动中。
“慢一点，才不至于出那么多的汗水。”我提醒他。
刚翻过黑褐色的土地散发着新鲜泥土的气息。我开始用铁锨在靠土垄的高一点的地块中，铲土加高地垄，当这小小活做完后，便开始种菜的第二个步骤——耙地。耙地要求平、松、细。耙地最少要三遍，第一遍用铁耙将翻过的土块砸碎，重点是拾捡出留在地里的春玉米疙瘩。我叫着儿子，边耙边让他往空编织袋里拾捡，拾满后扛出地块倒到闲置地方。第二遍开始着重耙地的平整度，一耙耙将稍高处的土往低处带。最后一遍才能将土地真正耙好，当平松细黑褐色湿润润的土地呈现在人面前时，你不难想象播种到这里的菜籽躺着怎样一张松软舒服的床。
一切停当，我们开始种菜的最后一项工作——播撒白菜萝卜种子。
这个环节要求精细，菜种好才能长好。在地的开始一行，我用废弃的砖块磨出一定间隔的坑痕，坑痕不能太深，否则影响菜籽的出苗率。第二行正好照着间隔处磨坑痕，它与农妇纳鞋底的样式一样。行行道道，要疏密有致，远观如同工艺美术家精心设计的图案才好。
儿子负责往坑中洒水，他赤脚，左手提着粉色的水桶，右手拿一白瓷碗，弯腰边走边洒水，我也赤脚，蹲着在他身后渗干的菜坑里播种白菜种子，不时提醒他要把水洒匀。种完后就开始用土将种子盖上。
白菜种完，开始种萝卜，这传统的方法一般都是采用土垄栽种法。但近几年，一些想偷懒的农人也在平地播种，他们用锄头间隔五十公分左右拉出一条条直直的浅沟沟，在沟中同样洒水，水渗干后间隔二十公分播种下白萝卜种子，再用土埋好。听说收成也不错，今年我们也效法此举。
当一切结束后，我们母子两人坐在地头处，边喝水边聊天。
妈，你吃不了那么多菜，为什么还要种那么多菜？
如是不耕种，土地荒废实在可惜，街坊四邻也会指指点点笑话的。
种菜需要管理——打药，锄草，浇水，疏苗，有那么多琐碎的事要做，不觉得累吗？
生活原本就是琐碎的事组成的。每天有那么多琐碎的事情要做，生活才充实。能够把琐碎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才是一个人真正的生活。
这么多菜，小时候送人家，长大送人家，成熟后更送人家，图什么啊？
孩子，这就是给予要比索取的幸福感会大，今后的生活中，你也尝试着一下。所送的人家，都是我们的亲戚朋友，邻居熟人。农村这个环境与城市不同，我们的幸运是拥有土地，在土地上收获的人是最富有的。如果让你出钱去买菜，你还会送给别人吗？肯定不会了。换谁也不会啊！种菜留足自己的，剩下的就要分，一群人在那里聊聊天，说着各样的话题，是很快乐的事。为什么有邻居给咱送菜或喊我们薅菜，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相互间的交流。另外，儿子，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这样想，今天付出一些什么，立即就有现实的回报，只管播撒你的善良与热情，你会发现你的道路越走越宽阔。一个人一生又有多少大事呢，而所谓的大事也是我们日常点点滴滴的小事营造出一种环境，这些环境中人与人之间的帮助。儿子，要把送菜这样的小事看得温情，你的内心世界一定是美好的。
后来，儿子不再说话，眼睛一直望着前方，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狭小的天空下，那轮如煮熟鸡蛋黄似的太阳紧贴着三根平行的黑电线，四射的光芒照着周围一片片深绿色直刷刷的玉米林，深绿色胖嘟嘟的玉米穗精神抖擞地如同匀称的岗哨，稍远处几棵墨绿色繁茂的杨树站立着，一阵秋风吹过，那小小的叶片便如听到激情四射的音乐般的精灵们抖动起同样的舞姿，我没拿水的左手情不自禁地斜向外一挥，说声，真得劲啊！听到儿子轻声的话语，妈，咱回家吧！笑着的我转脸看到已站起来朝我微笑的儿子。
回家！瞬间觉得天地间多了一幅好美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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