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学祖：​红梅的故事（散文）

   红梅的故事（散文）

作者/臧学祖

我的家乡是村寨，母亲是村里的裁缝。母亲不光在缝纫机上缝制衣服，还用两个圆形竹固子咬合后，在缝纫机上对竹固子中的枕头或衣服上的图案进行扎制。扎制的图案有鸳鸯，有荷花，有蝴蝶，最多的是红梅。红梅紫色的干，红色鲜亮的五瓣花。

我问：“哪里有红梅？”

母亲回答：“咱这里没有，画上才有！”

我当时就想，看来很难见到红梅了。

谁想不久，我竞见到了红梅，只是红梅不是花，而是个人。

离我们村子八里地外就是我们乡政府所在地，镇子上的一位叫哥的亲戚娶了位俊俏的四川媳妇，名字叫红梅。

我问这位哥：“红梅为啥这么远地到咱这里来？”

这位哥说：“她那里女的比男的干活儿多，我答应让她少干活儿，这样她来咱这里来了！”

几年后，我从老师那里学到了毛主席的《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自从会了这首诗，每年春节写两扇门上的方联时，都要用上前两句。

我又见到了红梅，仍是画。是从《河南青年》杂志的封底看到了一幅《红梅图》，画家是王成喜，干粗而中间空，红梅花画得或成点点，或成朵朵，既大气，又红艳艳鲜亮亮，真好看！

后来，我见到了一个叫红梅的小女孩，她是我哥哥朋友的孩子，七八岁，太爱哭，而且一哭就满脸的鼻濞。我终于忍不住了，满心忧虑地对她说：“小红梅啊，你大了还会一直满脸鼻濞地每天都哭吗？！”——不成想，这个小红梅竟将我这话记了下来。

就在三年前，我母亲住县医院，这时的小红梅已是一位落落大方、开口先笑的金牌护士，常常跨病区看望我母亲，一次冷不丁地问我：“叔叔，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担心我长大仍会每天都哭的事吗？”我想了老半天，才算有了一点点模糊的回忆。

后来，见到了两首关于梅的诗。一首是王安石的《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书法家周济人到我们单位举办艺术讲座，演示书法的真与趣时写了这首诗。当时就记起了郑州紫金山公园西门的东边有个茶店，黛底绿字，内容忘了，落款为周济人。郑州上学时我常与同学一块儿去紫荆山公园玩。

一首是叫《墨梅》的诗：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并得知此诗的作者王冕自幼爱读书，但由于家里贫穷上不起学，就将书挂在牛角上，一边放牛一边读书。现在想想，王冕边看书边随着牛角的动而扭动脖子，提前预防了颈椎病。

我又从书上读到了红梅，是《红楼梦》里面有两个关于红梅的情节，一个是贾宝玉踏雪寻梅来到笼翠庵，妙玉给了他几枝。一个是贾母看到雪地里的宝琴身披猩红皮裘，身边的丫环抱着枝红梅，贾母还直称赞是幅比画上的都好的雪景人物图。

我又听到了歌里的红梅，是著名词作家阎肃创作的《红梅赞》。可怜我早就看过电影《烈火中永生》，学过课本《挺进报》和《一个共产党员的自白书》，知道江姐、小萝卜头、双枪老太婆、疯老头的故事，还去江西上绕的集中营缅怀先烈，但很晚才听到《红梅赞》，是相见恨晚，见了就烙在了心里，经常或出声出默不出声地哼唱：“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

正因为我感到真正的红梅很难见到，心里也就没有非得见到真正红梅的迫切。倒是在今年年前，在与一位同事的班余散步中，同事有意无意地说：“咱单位种植的红梅出了红骨朵了！”

我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讶与欣喜，忙问单位种植的红梅在哪里。

哦，原来单位院内真种有几株长满了红红花骨朵的红梅树，粗干直直的，枝条也几乎一律向上，让我想起了著名作家茅盾的《白杨礼赞》称赞的那样：枝枝向上，民族精神！

那天下夜班前，我折了两小枝，回到家后迫不及待地往两只玻璃瓶内装了水，每瓶一枝地插在里面，并发到了淇滨区作协的群里，文友春福发贴说：“我心里更喜欢一枝是红梅，一枝是腊梅。”我忙回答说：“是吗？那敢情好！”一会儿工夫，春福写出了一首诗《赞红梅腊梅花》：红腊二梅摆桌上，窈窕逸气冉冉香。一枝黄衣尽风华，另束娇羞着红妆。冬来何妨怯风霜，暖房无须舔惆怅。玲珑心意谁人知，感激芳意成华章。

我正看一眼梅花看一眼诗，亦真亦幻地品赏着。

爱人下班回到了家，问我：“怎么放两瓶棍棍棒棒？！”

我忙说：“这叫梅花，是红梅，上面花苞，等些天就开了！”

明显的，爱人不喜欢这无叶无花的寂寞的干枝。家里养有绿萝、吊兰、紫罗兰和红掌，紫罗兰和红掌都开有花，绿萝和吊兰是枝长叶茂，都很热闹。爱人喜欢热闹的花草。

我就将一瓶红梅放在了窗外的钢架上，另一瓶放在了室内的一处角落里。第二天，我发现窗外钢架上的那瓶红梅的水已冻成了冰。我虽有些心疼，却也只有随它。

又过了有半月吧后，我无意思地往窗外观看，竞发现一瓶的红梅已开了，满枝的热热闹闹。我禁不住在心里唱起《红梅赞》来：“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

猛地，我又想起了放在屋内一处角落里的那瓶红梅，一看，花骨朵依然是花骨朵，用手一摸才知每朵花骨朵都已是半干枯状态。

嗨！敢情梅花只适宜低温下放置，冻土也可，冰水也可，总之要在室外。而在室内，在常温下，反而不宜吸收水分与养分，别说开花了，直接悄悄干枯掉。

几天后，下了一夜的雪。早晨我往窗外一看，一块雪正压在那瓶梅的枝上与梅花上。哈哈，我不光见到了真正的红梅花开，还见到了书本上描写的令人神往的红梅傲雪！

半月二十天之后，小区里和临近的大街上也已是一片“香雪海”的景象：红的榆梅，白的李子梅。加上桃花开了，梨花开了，玉兰花开了，更是一派的“烟花三月”。但在我的心里，可能物以稀为贵的缘故，挥之不去的仍是红梅，并一直为见到了红梅傲雪而欣喜着。

（2021年2月27日和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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