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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人的在村白日梦——安吉大余村的新内生式发展探索

今日清晨6点,上海一声惊雷,暴雨如注。8点,乌云褪去、天空湛蓝如洗。这天气仿佛为今日定制。五四风雷、披荆斩棘,终迎来万丈光芒。我不由得联想起青山翠竹里的安吉余村。此时此刻,身在余村的青年们也在抒写着当代有志青年的奋斗史诗,探索着一条重塑城乡关系、推进以新内生发展为支撑的乡村振兴之路。

我开始思考以怎样的文章标题,去开启这场个体发展下的宏大叙事。纠结之中,从书架上抽出匈牙利作家马洛伊的《草叶集》,一篇名为“热情与白日梦”的短文占据了我的眼帘。“在尘世的生活中应保持举止从容冷静,但工作和创作不仅需要具备做白日梦的想象力,还需要悲情与热情,以及四散洋溢的丰富情感。当你创作时,一定要做梦,不要害怕情感泛滥。”

于我、于所有加入到余村全球合伙人的创业者们,以及大余村建设行动的管理者们而言,不正是带着白日梦的想象力,在进行着一场关于乡村未来的创作吗?

3月25日,余村全球合伙人项目集中发布会暨春季大余村青年荟在浙江安吉天荒坪镇余村印象召开,来自全国各地各领域的青年人在余村印象的草坪上讲述着他们对植根余村实现事业梦想的展望。有带着上海咖啡品牌来开店的、设计和销售国漫手办盲盒的、机器人研发的,还有数字游民公社、迷笛音乐乡村总部等等。台下的人们,举首戴目,望向远山竹林深处,计日以俟。

在活动上,我被聘任为文旅产业发展导师。谈导师是有愧的,在乡村发展的路上,每一位探索者都是彼此的导师。反倒是战友,更为贴近。

我的老读者们都知道,2016-2019年间,我频繁前往日本调研。那时候,我便一直在研究日本的地域振兴协力队政策,也曾在2019-2021年间尝试在西部某新一线城市城郊乡村推动田园办公,以探索外部人才参与乡村社区营造的“田园回归”模式。这样的理想和探索,终究还是在敢为人先、勇于创新的浙江,在安吉天荒坪镇得到了真正的实践。这里有一群怀揣着五四精神的8090后乡镇干部,有一群基于共同价值观而投身乡村发展的青年团体,更有愿意推动城乡共生与对流的幸福指数爆棚的村民。三方的共同缔造,才是实现乡村新内生发展的根本。

我曾多次在公开授课中讲过,日本是中国发展的一面镜子。在经历“赶超型现代化”后,为了纠正人口向东京、大阪等超大城市过度集中,解决“大城市病”,遏制乡村进一步凋敝,推进逆城市化,日本从80年代至今一直在不断探索地域活化、内生发展、建立新型城乡关系、推动城乡一体化发展的路径。

近十年来,日本政府先后推出过《村镇、人才、工作创生规划》、《总务省“关系人口创造-扩大项目”》、《地域振兴协力队推进纲要》、《六次产业化-地产地消法》、《农山渔村活性化法》等等法规政策。这些政策的推行,使日本的教育、医疗、文化和社会保障等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进程加快。2017 年,日本再分配后的基尼系数下降到 0.3712,日本成为亚洲贫富差距最小、城乡融合发展程度最高的国家之一(井上诚一郞,2020)。

如果说日本这面镜子,让我们看清一路走来的得失成败,那么,安吉余村正在推行的全球合伙人计划和大余村O2生态文化圈建设,能否成为推动当前乡村新内生发展,实现城乡一体化、共同富裕的中国模式呢?做着在村“白日梦”的先行青年们,能否摸着日本的石头,找到更合适更快捷的路呢?

让我们先来看看日本是如何做的?

2014年,日本政府出台“地方创生战略”,施行《村镇、人才、工作创生规划》,设立“地方创生转移支付制度”,划拨专项财政资金帮助乡村地区推进“地方创生”项目。地方创生组织负责具体实施,这个组织通常由来自政府、企业、学术界和民间组织的成员组成。根据其组织性质、承担的责任以及实际的工作内容,地方创生组织可能表现为非营利性组织、社会企业或社区基金会等多种形式。他们的工作内容主要包含:

地方创生组织在不同地区采取不同的发展策略,成员结构多元,赋能乡村发展的资源构成也就更多元。他们的资金来源也包含了与村民共享收益的部分、以及基金会的合作、政府所支付的工作经费。无论在怎样政治体制的国家,政府一定是扮演着引导和兜底的角色。

根据日本相关资料显示,2021 年,地方创生项目预算总额为1028 亿日元(约等于52亿人民币),对推动乡村经济发展发挥了巨大作用。据统计,截至 2019 年,在该项目带动下,日本的乡村就业率提升到了 65.7%,较 2014 年增加了 4.4 个百分点;农产品出口额增加到 9121 亿日元,较2012 年增加了 102.8%。

日本的地方创生战略,其核心就是要建立一种新型的乡村发展范式。通过对地域资源的整合、公众参与和乡土价值观重建,以建立多元共治的地域资源管理模式(新型共同体),以城乡交流协作不断激发乡村发展内生动力,促进人才、技术、资金等要素从城市向农村回流。她的根本,是从外生式发展转向兼顾经济、环境、社会效益、重视地方个性的内源式发展。而安吉天荒坪镇基于大余村发展所推出的“余村全球合伙人”政策,在创业支持、税收奖励、人才社区打造(青来集)、住房补贴上,无疑也是在重塑乡村社区、实现内生式发展。

那么,余村全球合伙人等同于日本的地域振兴协力队吗?

是,或不是。

日本总务省在2009年第一次发布《地域振兴协力队推进纲要》,2020年8月进行了修订。这个纲要出台的目的,就是鼓励年轻一代的城市居民扎根自然环境优美、历史文化丰富的乡村。地方自治体招募城市青年,将其委任为乡村“地域振兴协力队员”,让其在一定时间内从事农林渔业、水源保护与监测、为居民提供生活支援等各种地域协力活动。任期1-3年。

地方自治体会事先制定地域协力活动的年度计划,并对协力队员提供开展工作所必须的研修、培训,以及地区交流的机会。总务省则负责进行考核和提供财政支持。财政支持具体是多少呢?每个招募地域振兴协力队员的地方自治体获得的经费上限为200万日元(10万元人民币),用于举办宣讲会、招募活动;自治体举办地域协力活动体验项目(包括与居民交流)的支持经费上限为100万日元(5万元人民币)。被聘任为地方振兴协力队员后,队员的报酬上限为440万日元(约合22万人民币),其中50%为薪酬,50%为活动所需经费。为了鼓励协力队员在任期结束后继续留在乡村工作、居住,助力乡村发展,所有队员在任期结束日起一年内,继续留在乡村创业的,每人将获得上限为100万日元的首年创业补贴。

据日本总务省2021年公布的数据显示,在1001个地方自治团体中,于2020年3月结束任期的队员合计6525人,70%年龄在30岁以内。任期结束后有60%的队员选择继续定居在同一乡村,定居者中男女比例为62:38,其中三、四十岁的定居比例最高,达70%。定居队员主要从事饮食服务业、住宿业、6次产业(农业深加工)、零售业、社区营造支援,还有美术家、设计师、摄影师等游民。

如此看来,拿“工资”和有任期的的地域振兴协力队员既不同于大学生村官,也不同于余村合伙人。她更像是政府当“媒人”,让年轻人去和乡村谈恋爱,并提供恋爱资金,目的是推动他们走向“婚姻殿堂”。而余村合伙人要求“两入股三收益”,要带资金来、资源来,同时要和村集体共享收益,从一开始就“以结婚为目的”。

其实,探索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均衡有序,城乡关系的走向,找寻理想的乡村生活方式和更为合适的生产方式,本身就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余村的探索,对政府和首批参与者都是极大的挑战。在自上而下集权式治理的中国,NGO组织受限于机制体制和运营经验、国民平均素质,难以像欧美、日本一样扮演好“桥梁”的角色。管理、引导、政策制定与执行的压力集中在政府管理部门的肩上,而社会的聚光灯则打在首批合伙人的脸上。在淄博借烧烤之名,大肆笼络年轻人心智、出台各类吸引大学生政策的“社交经济”战略下,余村合伙人政策够不够卷、能不能持续卷,是政策制定者必须深思的问题。我们必须思考,合伙人们除了开咖啡馆、民宿、餐厅、办活动,还能为乡村链接哪些城市独有资源、加强“关系人口”和地域之间的链接,为大余村在人才、场域、机制上探索更多可能。

首先,乡村人才回流和城市人才进入乡村,乡村就是青年人才的孵化器。如何做好培训与就业、创业指导变得至关重要。我总结了多年来对欧洲国家在乡村振兴中的人才政策研究,可以概括为以下六点:

乡村建立人才社区,并不是为年轻人提供一个办公场所,更多的是像一个孵化器,通过指导、引导、辅导、培训去为他们的发展壮大提供温床。

其次,城乡对流的不仅是人才,更是“物”。这就是必须建立健全促进一切在地产品(包含农产品和入驻乡村的创业者产品)产销对接。

我曾要求我的团队在睿途公众号中发文讲述日本的“田园驿站”(点击查看原文)。目的就是希望国内重视发展产销一体化经营,将流通环节的利润留给农民。日本支持农协在主要消费城市搭建农产品直销平台,承担特色农产品的销售、展示和收集消费市场信息的功能。这种贴近城市居民的销售方式,增进了城乡居民之间的相互了解。同时,日本鼓励农民在公路服务区、长途车站和主要交通枢纽建立“田园驿站”,为本地居民和过往旅客提供本地特色农产品。根据日本国土交通省的调查,截至2022 年 8 月,全国共设置了 1198 处乡村驿站。伴随着政策支持力度的加大,日本的城市消费者组织与农村生产者组织不断加深合作,促进“食”与“农”的结合,开展以品质保证、产地交流、自产自销、共生支援、环境保护和食物自给等为主题的“食育”活动。

最后,是产业的高能级和现代化。比如,高科技能不能进乡村?

德国政府也是探索城乡一体化发展的先驱。除了传统的鼓励旅游业发展外,还通过引导大型企业在乡村建立研究中心、加速器等技术支持机构,以吸引技术型人才回归乡村,并提高乡村产业的附加值,增加当地的就业岗位。

此外,赫赫有名的生物能源村、现代化生态村也具有一定借鉴意义。

约德(Jühnde)村,位于下萨克森州,仅有770人,是德国第一个生物能源村。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成功将可再生能源技术运用于乡村发展。2004年底,约德村通过村民集资、政府补贴和银行贷款的方式,投资约520万欧元,开始生物能村的项目建设。他们首先成立了约德生物能村注册合作社,接着在村子里集中建设生物能源发电站,该发电站利用村民提供的农作物残渣、畜禽粪便等有机废物发酵产生沼气,将这些沼气转化为能源来为村庄的供暖和发电。既保护了日益稀少的矿藏资源,还减少了约百分之六十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另外,农民种植生产生物能所需的如玉米、向日葵等农作物不需要大量使用农药,这就减轻了对土地和地下水造成的负担;农民在生产粮食、蔬菜和饲料的同时,也逐渐成为了能源提供商。通过参与合作社,村民们成为生物能源项目的共同拥有者和参与者,有效地促进了地区性经济的良性循环。

Jühnde生物能村的成功,提高了当地农作物的附加值,为农民增收;同时,该项目也创造了一部分高科技就业岗位,吸引了一定数量的人才回归当地工作。同时,生态旅游成为了该村经济的新来源,各地游客尤其是世界各地的商旅团队纷纷前来参观和学习生物能源技术,其商务旅游消费力远大于普通游客。

当然,还有很多值得我们去思考和探索的问题!比如,致力于生态可持续和本地生活探索的社区旅游,是否适合旅游业已经高度发达的安吉?世界级的乡村,需要提供哪些国际化的旅游服务和旅游体验?产品是物化的,真正的世界级、国际化其实更多来源于软性的服务和体验。这就像今天爆火的淄博烧烤,本质上卖的不是烧烤,而是人情味。吸引大家不远千里去打卡的胖东来超市,卖的不是物品,而是极致人性化的服务。他们其实都是海底捞商业策略的光大者。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我想,我们需要继续做“白日梦”。做余村新青年勇于创新、敢为人先的梦,做以大余村为示范探索乡村新内生发展振兴梦,做中国乡村走向世界的梦。

(本文照片来源于安吉余村官方媒体发布的图片,以及作者本人在日本考察期间的照片。)

文 | 彭婷婷

图 | 彭婷婷、安吉余村官方图片

商务合作 | 47154203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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