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画家请只管画画,同伴之间不要打架”

于西洋绽放的东洋之花


 

2015年11月14日,由日本导演小栗康平编导,由小田切让主演的传记电影《藤田嗣治》于日本上映,从头至尾侧面摹写出法籍日裔画家藤田嗣治的一生。

电影《藤田嗣治》剧照

蘑菇头、小胡子、圆眼镜,这幅标志性的打扮正是电影的主人公藤田嗣治的招牌形象。这位巴黎画派中的黄皮肤代表画家之一,在东西方的美术史上都曾留下过重要的作品,他在世时,在故土上并没有得到过太多的认可,反而因为被卷入战争中所作的战争画而遭到本土画坛的排斥,最终彻底告别日本,远走法国。

电影《藤田嗣治剧照

恰逢影片上映期间,东京国立近代美术馆举行了“藤田嗣治·全藏品画作展览”。美术批评家椹木野衣呼吁世人重新审视藤田嗣治的战争画,重新看待这位曾经被误解,但仍坚持艺术创作的画家。

他用尽一生都在探索东西方艺术的融合,尽管置身于舆论的风口浪尖过,也仍在人生旅途的最后,想要用画笔为自己、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什么,这就是藤田嗣治,一朵在西洋绽放的东洋之花。

巴黎画派的“老炮”


1886年,藤田嗣治出生于日本东京,他的母亲在他四岁时便去世了,此后他便成为了单亲家庭的孩子。由于父亲藤田嗣章是帝国陆军军医总监,藤田嗣治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但父亲位居高职且工作繁忙,父子二人交流的机会很少,渐渐养成了藤田嗣治孤僻且少年老成的性格。即使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父子二人却常常通过写信交流。

虽然父亲并未对藤田嗣治做出明确的人生规划,但毕竟家庭背景摆在那里,父亲还是更希望藤田嗣治能够子承父业。然而藤田嗣治却很早就有了自己的主见,他自幼就十分热爱绘画,时常关注世界画坛的新动向,并渴望能够接触到更加广阔的艺术世界。14岁时,他着实大胆了一把,决定到遥远的巴黎学习绘画。

或许是赧于启齿,他并未当面告诉父亲这个决定,而是选择写信告知,他在信中写到,“我想成为一名画家,请让我做我喜欢的事,我一定会成功给你看。”写完之后还颇具仪式感的把信件丢入了家附近的邮箱,结果当晚信就被送到了父亲手中。

老父亲看过后沉默良久,最终选择支持儿子的决定,但他并未多言,只是给了藤田嗣治一笔足以在巴黎生活一段日子的钱,并私下里咨询了自己的好友森鸥外,在其推荐下将藤田嗣治先送到东京美术学校,跟随大师黑田清辉学习绘画。

因为藤田嗣治和老师在创作上的技法和理念都不太一致,以至于他在老师那里并不被看好,在学校毕业后,1913年,年仅27岁的藤田嗣治终于实现了儿时的梦想,他远渡重洋只身来到了向往已久的艺术之都巴黎。

那时的巴黎汇聚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们,塞纳河两岸的蒙玛纳斯咖啡馆和蒙马特咖啡馆,如同圣地一般召唤着这些热爱艺术的灵魂。在那里随处都能见到当时在艺术界已崭露头角的大佬,他们觥筹交错间就碰撞出了无数创作灵感与火花,一如海明威形容的那样,那时的巴黎就是一场流动的盛宴。

藤田嗣治渴望能够成为那些闪亮明星中的一员,他主动出击,于各处结识朋友,几经辗转,认识了巴黎画派的代表人物毕加索、夏加尔、莫迪里阿尼等,并加入了他们,成为巴黎画派中一个黄皮肤的画家。

年轻时的藤田嗣治

看过他们的作品后,藤田嗣治更是如同醍醐灌顶,过去在日本习得的绘画技巧在某种程度上桎梏了他,而巴黎,正好将他的思想解放。他惊觉原来绘画是如此直抒胸臆的一件事,无需顾虑太多,更应该自由自在的表达。

悟到这点后的他充满了斗志,开始没日没夜的学习和绘画,成为了朋友圈里有名的“拼命三郎”。为了督促自己不要沉浸在巴黎的纸醉金迷中而丢掉手中的画笔,他甚至在自己的左手腕刻了指向十二点的腕表刺青,以此提醒自己永远是白昼,永远是应该画画的时间。

随着接触的艺术家和艺术思想越来越多,藤田嗣治开始思考自己的独特性究竟在哪里,全然西洋化自是不太可能,但全然东洋化又不能够完整地表达他的艺术思考,他在创作中不断探寻着东西方艺术的交汇点,最终找到了平衡。

他将日本画的笔法与用墨融入到油画创作中,并受到浮世绘肉笔技法的启发,开创了一种新的表达方式,被称为“乳白色的肌肤”。

这种画法是牡蛎壳研磨成粉创造出了近乎无暇的乳白色,并在中间乳白色和底色的线条之间,用脱脂棉粘了木炭粉擦完之后产生暗灰色的过渡,这种暗灰色的过渡细节反而使白色看起来更加白了。


尤其是在展现女性之美的时候,乳白色的运用和女性引人遐思的身体完美结合,让人产生一种惊艳之感。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1922年,藤田嗣治凭借自己的代表作《寝室里的裸妇吉吉》在巴黎的秋季沙龙上一举成名,人们惊叹于他所创作出的“乳白色肌肤”,称之为最美的白色底色。

《寝室里的裸妇吉吉》

这幅画中模特吉吉侧卧在床边,皮肤像是刚刚在牛奶中浸泡过一般,冰肌玉骨、线条匀称,清雅的色彩和西式的技法结合,恰是体现了一种东西方融合的和谐之美,这类裸女的形象也成为了日后藤田嗣治作品中的代表形象,成为了他的标志之一。

对此曾言:“在着手创作女性裸体画时,我有种想要发现前人所有未曾发现,开拓前人未曾涉足过的新天地新想法。我们的祖先铃木春信、喜多川哥麿等绘师都曾描绘过妇人的肌肤。我既为日本人,理应踏着先人的足迹,去描绘人的肌肤。”


女性和猫是他的钟爱


在巴黎画坛打响名声后的藤田嗣治开始有了融入这座城市的感觉,他享受着呼朋引伴的生活,常常在社交场合出尽风头。他非常擅长经营自己,在他看来,不光画画是他的作品,他自己也是一个作品。


辗转于大大小小的聚会联谊之间的藤田嗣治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他的创作灵感源源不断,此外,一段段缠绵悱恻的感情经历也带给了他更加丰富的情感体验,使他的画中越来越多的以女性为主题,通过他创造的“乳白色肌肤”画法,充分展示一种东西方结合的女性之美。


除女性主题之外,他还常常画猫,也许是自带吸猫体质,藤田嗣治总是能在巴黎的一些角落里偶遇流浪猫,他曾说过:“我和猫是朋友关系。我并不是那种没猫就不能活的人,也不是必须养名贵猫的人。不管是流浪猫还是贼猫,只要被我拾到了,我就会养。”

那时他的生活条件已经大为改善,豪宅名车、名贵家具等都已见怪不怪,他特地换了一处大房子,只为了养十几只流浪猫。和猫咪们的朝夕相处使他的作品中开始出现许多形态各异的猫,或慵懒、或活泼、或灵动,都让人看了就很想亲近,藤田嗣治也因此被誉为画猫的高手。

在藤田嗣治看来,女人和猫是同样的生物,到了晚上就眼睛放光。虽然看上去可爱且懂事,但只要稍不留意,就会完全忘记所有的恩义,轻易地背叛主人。

但他就是极为偏爱这两个主题,有时还会让猫咪客串出现在自己最擅长的裸妇画中,让整个画面更加充满生气。女性和猫之于他,就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逃不开的战争


也许是特殊的家庭背景,让藤田嗣治总是与战争以及战争画有着微妙且难以割裂的联系。他在日本读中学时,就曾画过战争题材的画,只是那个时候出于少年人对战场上的英雄的崇敬,他的画中也会画那些人高马大、英姿勃发的将领们。

而随着年岁的增长以及阅历的丰富,尤其是在巴黎亲身见证了世界大战中活下来的士兵们的模样,藤田嗣治不再画将领了,而是只画士兵,只关心这些战争中饱经摧残的普通面孔。

离开家的17年后,巴黎陷落,正值事业巅峰期的藤田嗣治不得不匆忙归国,那时是二战期间,他作为一个在西方画坛名声大噪的日本画家,在回国后颇受关注,他特殊的身份也使他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到了舆论和战争的漩涡中。

军国主义的阴云笼罩着日本,为了更好的融入到故乡的战争氛围中,他将自己留了将近三十年的标志性蘑菇头剪掉,剃成了板寸。他还参加了当时圣战美术馆的 “彩笔报国”行动,成为了“笔部队”成员之一,称自己为扎根于日本国土的一根“民草”。

受海军省的邀请,他不得不创作了许多战争题材的画,也许是因为在外漂泊太久,他下意识地站在一个相对客观的角度来描绘战争,而不是一个应为国家服务的日本国民的角度,他只展现场景和人物,却并不多加渲染政治倾向或美化战争,因此他的战争画也被评价为“战争中的观光画”。

1945年,日本在战争中无条件投降,即使藤田嗣治将自己关乎战争的速写、草稿、影像资料等都付之一炬,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贴上了战犯嫌疑的标签,被日本画坛认为他是对军部阿臾奉承、卑躬屈膝。

这段归国的曲折经历,让藤田嗣治再次感受到自己在故土上的格格不入。这个生养他的地方,却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异乡人,他想,也许巴黎才是他最后的归宿。

于是他彻底告别日本,只为当时的日本画坛留下三句赠言:画家请只管画画,同伴之间不要打架,日本画坛要早日达到世界标准。之后便回到巴黎,加入了法国国籍。

令他未预料到的是,战争对他的影响还尚未结束,因为他在巴黎的许多老朋友都是犹太人,他们对藤田嗣治参与战争绘画的事表示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谅。藤田嗣治在重返巴黎后失去了很多老友,生活再也不复以往的热闹。

没有了香车美人,他的画中开始出现很多他臆想中的各种似玩偶般的孩童,他们总是瞪着大大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世界,藤田嗣治似乎在借此表达自己对故土的失望,此时他的画风也已经渐渐偏向了西洋风格。

1959年,73岁的藤田嗣治决心受洗成为天主教的信徒,并改名为列昂纳多·藤田,以示对偶像列昂纳多·达芬奇的敬意。

这场受洗对他而言是彻底告别日本的仪式,又像是他在忏悔自己过去的行为。他的传记作者形容,这场仪式有种深刻的沦丧感,充满了哀婉,但又有一丝丝不屑。


晚年的藤田嗣治

79岁时,藤田嗣治受到马蒂斯为自己自建教堂的启发,决定也这样为自己搭建一个死后可以安息的家园。

也许是感到自己已到油尽灯枯之时,他选好地址后便开始没日没夜的作画,像回到了年轻时刚到巴黎摩拳擦掌准备干出一番事业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也常作画到天明,只是那时身边总有人陪伴,而现在,知心的人却已寥寥无几。



1968年,藤田嗣治在画完教堂的装饰画后直接因病入院,临近去世前,许久不见的往日老友田渊安一终于还是选择赶来见他最后一面,在他弥留之际,还是问出了那个让许多人都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什么要画战争画?

藤田嗣治回答道,战争确实是相当悲惨的事,你看一看那些画就会明白,那画里没画过一个将校,送死的士兵最可怜,我画的都是士兵。

这一年,藤田嗣治与世长辞,这位曾经的“巴黎的宠儿”在自己建造的和平圣母礼拜堂里永远的安息了。

而直到他离世后,日本画坛才看清了他的卓越价值,将他称作“被历史大潮捉弄的巨匠”,无论是传记电影、作品拍卖还是画作展览,都让世人不断回想起这位大师在东西方艺术结合上所做出的贡献,并为之惊叹。

藤田嗣治的一生,画猫、画女人、也画战争,前两者让他名利双收、春风得意,后者却使他跌入谷底、众叛亲离。但他从未真正丢下过画笔,像他的腕表刺青那样,他永不停歇的转动着、挥舞着手中的画笔,直至人生的最后一刻。

注:部分图片来源网络。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这个最懂裸女和猫的日本画家,征服了世界画坛,却被祖国抛弃...
这个被国家抛弃的日本艺术家,让世界记住了他的名字。
他画的裸女举世闻名,却在被日本“抛弃”后,再也不画了
巴黎|他画的猫,比裸女还性感。
价值'七百万'的裸女引爆展会!殿堂级画家穷的时候饭都吃不起,靠烧画过冬~巴艺界宠儿,异乡包容让他无限灿烂,但战争却让他跌落谷底。
艺术巨匠藤田嗣治:是日本抛弃了我,不是我抛弃了日本。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