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蓝 天：难忘我的小山村

第 525 期  

难忘我的小山村

◎蓝  天

2020年清明节，我回老家为故去多年的父母上坟，看到了我曾经生活过的小村，已经夷为平地，荡然无存了，心里，顿时感觉空落落的。

大山深处的小村，名叫盆子峪，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这里，曾经有我童年的记忆，少年的欢笑，青春的汗水与泪水，她于我而言，是故乡，是我最亲的地方！我真的是难以忘记。

我深深爱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虽然她面积很小，距离密云县城近40华里，别说中国地图上找不到它，就是北京市和密云县的地图上，都找不到她的影子，但于我而言，那却是一片宽阔、美丽、安静而充满亲情的热土。

小村，只有10几户人家，除了我们一家姓于，其余的人家都姓袁。我熟悉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就是合上眼睛我也能想象出她的每一道山岭，每一条沟壑，每一块土地，每一颗大树的模样。直到今天，虽然离开小村四十多年了，我依然能如数家珍般地叫出那些地名，比如：南坎儿、西北沟子、黄土梁子、大南沟、星儿峪、长峪道、姑子庵、东北梁……我一口气儿就会说出很多地方。

小山村，座落在北京市密云县的最东南，与平谷区比邻接壤，四面环山。要想出村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从东向西。从前，人们都在村里住，四面的群山绿树拥抱着这个小小的村子，人们都围绕着中间的一块空地（当街），盆地，在周围盖房，村子就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圆型，从高处看下去就像一个圆圆的盆子。因此，有人说，祖辈先人是冲村子圆圆的形状，给山村起名叫的盆子峪。

在我小时候，全村只有一眼小井，就坐落在村子西头的南山根儿下，只有一人深，水是从山里流出来的空泉水，清浅而甘冽，四季不断，也从来不结冰，冬天水是温的，早晨会从井里往外腾腾地冒热气，夏日水则是冰凉冰凉的，小井底部有一块大山石，水从石缝里流出，小井浅而圆，人们每天从这里或挑水入缸，做饭洗衣喂牲口，或挑水浇园，或挑水和泥修盖房屋，或在大旱之年挑水抗旱等，很奇怪，我记得上世纪的1972年，是华北地区历史上少见的大旱之年，我们孩子大人没日没夜的从小井里挑水抬水，进行抗旱，可这口小井，居然始终都没有干。

曾记得，我小时候，每每干活或割柴禾回来，路过小井时，总要放下手里拿的，身上背的，肩上扛的，在小井边洗手洗脸，或用手捧起从小井里汩汩流出的清泉，一通猛喝，那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小井的泉水干净极了，我们喝小井的凉水，从来没闹过肚子。小井养育着小小的山村里80多口人，也有人说，老祖先是凭这像盆子一样的小圆井，才给村子取名叫盆子峪的。谁知道呢。

可惜啊！这口小井，后来据说断流了，在九十年代被填埋了！直到很多年后，每逢我回到小村，总要到原来小井的地方看一看，摸一摸，呆上一会儿，我怀念心中的小井，那时，生活困苦，没有谁能像这小井一样，不断地供给我们所需，任由我们取舍，在她身边，干活回来热了，想洗手就洗手，想洗脸就洗把脸，下地回来踩一脚泥，就连腿和脚一块儿放到小水坑里洗个干干净净，痛痛快快！要是渴了，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会感到小井是那么的亲切，温馨，慈爱！他曾给过我甜甜的味道，柔柔的亲情，她用清纯滋润过我的童年，少年，青春，我真的忘不了小井！忘不了那甘冽的清泉，忘不了清泉下，那一粒一粒干干净净的黄沙，忘不了她无声流淌的样子……

我小时候，小村西头北边的山岗上，有两颗大松树，树干挺拔高耸，需好几个小朋友手拉手才能抱过来，树冠像两把大伞。不说假话，我也到过很多地方，但是，真没见到过，像我们村那样的，两棵一样粗一样高的大松树，听老人们讲，这两颗大松树已经有好几百年了。夏天的中午，我们村的孩子们，不睡觉，也从不到学校去吵闹，而是每天中午都到大松树下歇阴凉，玩石子，讲故事，追逐打闹……树上喜鹊喳喳地叫着，树下孩子们玩着闹着欢笑着，热闹极了。冬天，我们在树下捡拾松树塔儿，回家取暖。在大松树脚下的村子里，一年四季都能听到大松树呜呜的风声。

大松树就像两个卫兵一样，昂首挺立在山岗之上，日日夜夜庄严地守护着小村。曾经有看风水的人说：这小山村啊，后面是从东到西的一道山岗，按风水说就是一条龙，大松树呢，长在这山岗的最西头，那就是龙冠子！所以，这小村住着好，风水好，人得益。

可惜啊！这两颗大松树，在上世纪80年代初，不知为什么，竟然分给个人了，分给个人后，立即被得到树的人给砍掉了！

记得当时我已经参加工作了。有一天，刚回家，就听妈妈说：“咱村的大松树被XX给放了！”

“啊？您说啥？”，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妈妈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我非常伤心，顾不得喝水，吃饭，就急匆匆跑出家门，向生长着大松树的地方跑去……

当时，我们家已从小村搬出来，离小村有半里多路，本来已往老远就能看到大松树的高大身姿，就能听到大树呜呜的声音，可今天，安静极了！生长大松树的小山顶上，光秃秃的，一贫如洗！还到哪里去寻觅大树昨日的雄风啊！

我一口气爬上山岭，来到原来大松树生长的地方，看到的景象令我触目惊心！西风里，山梁上，躺着一段一段还没来得及运走的巨型树干，树枝，它们就像一段一段被人宰割的尸体，僵硬地躺在山岗上，松树的树皮原本是浅粉色的，可眼前树干已被刮下树皮，露出白白的颜色，在我眼里，就像露出白骨一样！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雄浑，我的泪水忍不住地落下，心里默默地对大松树说：可怜的大松树啊，你在这里站立了几百年，歌唱了几百年，守护小村几百年，今天你招谁惹谁了，竟然遭此劫难！我在心里一声声哭泣,大松树啊，大松树，今后，我们再也见不到你的身影了，再也听不到你的歌唱了，再也看不到你顶天立地的雄姿了！他们怎么这样狠心啊，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对你下此毒手……

站在树墩旁边，我抚摸着树的年轮，久久不愿离去……

今天想起来，大松树的风姿，就如同一幅画卷，高高的、笔直的身姿，墨绿色的华盖，呜呜的风声……还依然屹立在我的眼前。

如今，因为修建京沈高速铁路，高铁要从小村的头顶飞过，我的小村，集体搬迁了！村子，被推平了，只有几个刚刚站起的水泥大桥墩，高高矗立在小村的土地上，代替了曾经的房子、树木、街道、场院、小桥和一阵阵欢声笑语……我这次回家也没有见到乡亲们，因为国家还没有给建起房子，他们都临时搬到各地租房子去住了，我听说，国家要给每家建一座二层小楼，另外还给每家几十万、上百万不等的拆迁补助，乡亲们都很满意，大家一致感谢国家的好政策！

我在心底深深地祝福乡亲们：带梦搬迁，未来幸福！离开小村时，我一次次回望：再见！我永远的小村……明天，那轰隆隆的列车，将带着风声，带着呼啸，带着梦想，从这里飞过，奔向更远的远方………

　（责任编辑：王炳祥）

作者简介

蓝  天：本名，于凤兰。教师。北京市密云人，密云作协会员。诗文集《走进春天》获“文荟北京”群文创作二等奖。散文《难忘的高考岁月》获2018年北京群文创作一等奖。2019年获《新国风》优秀诗歌奖。散文、诗歌曾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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