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人儿(之一)
◎ 姜亦泉
小村名曰河南头,其东去二十里就是高密县城,北向五里为颇为热闹的镇工业区。这小村偏在一隅,倒也少了些世事纷杂,古朴而宁静。
小村满世界都是速生白杨树 ,间或你能发现棵残枝败叶的古槐或榆树夹杂其间,颇为落寂。大街上以前常见的青草垛,柴火垛之类早已无影无踪,街道整洁干净,让小村少了些熟悉的气息。
一到冬天,已听不到小时候那熟悉的北风的尖叫声,坡地里的麦苗绿的怪怪的。村里的老人们说:北半天的大高楼将西北风拦下了,该当咱这地方享福了。
我漫步在村中心大街上,嗅着 空气中弥漫的煎鱼的香气,听着从二虎家后窗传来的有节奏的捣蒜声,疲乏的身心顿觉松驰下来,感叹时光匆匆,赶紧抓起笔,为小村的庄户人儿来个别样素描。
马二爷是位木匠高手,他打得家具,门窗那叫有板有眼,外行人看了都竖大姆指。老爷子活板整,日常生活也讲究:他爱喝茶,且只喝用煤炉烧开的水泡的茶,这水干净无杂味,用其泡茶,茶香更盛。这在当时都习惯用大铁锅做饭,顺便在锅底填水烧开用来泡茶的庄户人家看来有些浪费。
马二爷凭一身木匠武艺养家,吃苦受累盖起十二间大瓦房,分给三个儿子每人四间,各自娶了媳妇成了家。
大事办完,马二爷倒没地了,就借住在亲戚家的三间土坯房里。
上了年纪的马二爷,木工活再也干不动了,日子过得拮据起来。只是那用煤炉烧水泡茶的习惯还雷打不动地保留着,老爷子讲究着呢!
一天中午,马二爷和老伴正在吃饭,小儿媳气冲冲地闯进来。见到二爷,二话不说,上来就"叭叭”地打了二爷俩耳光,连哭带闹地撒起泼来,说二爷偏向老大,老二,所有的“委屈”让老三自己扛。
“俺老三是后娘养的吗?这日子没法过了……”
待二爷弄清原委,大怒。自己爱面子一辈子,因这无中生有的事被儿媳打了,让街坊邻居取笑,日后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放呢。
找村支书去!
村支书老孙将一杯用煤炉烧开的水冲泡的茉莉花茶双手捧给马二爷,耐心地听他诉完委屈,低头沉思了一会,果决的一巴掌重重地拍在自己大腿上,道:还反了这些毛孩子,我马上打电话给派出所,把你这不孝儿子,儿媳抓去过堂。
正在抹泪的二爷一听支书这话,不由的一愣,让儿子,儿媳进派出所,可不是自己所愿,犹豫片刻,将牙一咬,道: “算了,算了!孙书记,这点小事就别报公家了,丢人现眼,我走了啊。”
望着马二爷步履蹒跚远去的背影,孙书记叹了一口气,随即拔通了马二爷小儿子的电话……
茶几上那杯刚泡的花茶茶香氤氲。
傻媳妇先天缺点心眼儿,又未上过学,自嫁给小村青年胡帅后,村里人都喊她傻媳妇儿,她也不以为怪,总是乐滋滋地应着。老天也是不公,她上有三个精壮的哥哥,下有两个聪明伶俐的妹妹,唯独她如此,兄妹们都格外心疼照顾她。
河南村北有座 小窄桥,仅能容车辆单行通过, 傻媳妇常好坐在桥边,将腿探到桥栏外,悠哉悠哉地晃着腿儿,还自言自语:谁敢欺负俺,俺有三个哥哥,都长得大高高;谁欺侮负俺,俺找俺哥哥揍他。过往的车辆见有人在桥上,往往只能下车说番好话才能让傻媳妇挪挪地方,得以通过。还真没见有因此发火的人。谁能去和一位心智欠缺的人计较呢。
小村人淳朴,可怜傻媳妇儿,常帮她干农活,干家务。傻媳妇算是掉进福囤子里了。
说起傻媳妇的男人胡帅,可是位好青年,人老实,长得俊,能吃苦干活。只因他爹出身不好,在那个年代挨整,拖累了孩子。在胡帅三十岁那年,经人撮和,和傻媳妇成了亲。
胡帅待傻媳妇像个宝,亲她,疼她,一点也不嫌弃她。平常只要胡帅在家,家务活一点也不用傻媳妇干。他常说:媳妇是娶来疼的,干啥活子哟。
小村的女人们常将胡帅的故事晚上讲给自己的男人听,讲完后再酸酸的附上句:俺比傻媳妇聪明,比傻媳妇长得俊,咋就捞不着傻媳妇那待遇呢?
男人们听到这,往往一撇嘴,道:你没见人家傻媳妇待胡帅那个好,胡帅是建筑小工,每天下班后回家还未到村口,老远就望见媳妇在路边等他。胡帅骑的电动三轮车还未到傻媳妇跟前,傻媳妇就张着双臂跑过来,一下蹦到三轮车的副驾座上,拽住胡帅一根胳膊,连叫亲爱的,亲爱的,可想死我了。说完还嘟起嘴直往胡帅脸上凑。
“傻媳妇叫得能甜死男人呢,你能?”
女人被男人一席话堵得张口结舌。咂么半天,才回过味来。
“那先是胡帅对傻媳妇好,傻媳妇才变成蜜糖!”
“那我也学学胡帅,对你好起来”
屋里一阵闹腾,惊得窗外咪着眼正打盹的老猫嗖的一下跳到墙头上。
(责任编辑:单斐)
作者简介
姜亦泉:现供职于山东省高密市孚日家纺股份有限公司。业余爱好文学,愿用手中的笔,描述对家乡这片厚土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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