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4 期
十月小阳春
◎唐定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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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里唱起了歌儿，是《冲动的惩罚》，早些年风靡大江南北的情歌。石才一直用的是这种铃声，因为喜欢刀郎极具时空穿透力的嗓音，还因为这首歌是太太凌梅选的。凌梅说日后石才不能有故事和事故。凌梅是个狠角色。用石才的话讲 就是见过狠的，没见过她那么狠的。她有一出手就能捏住人“七寸”的狠。
石才有些烦厌，脱口而出说，又是哪个不懂世事的家伙，午休时候打什么电话。本想直接挂掉，转念又觉不妥，就按了下电源键，黑屏了，反正听不到。这样即使是重要的电话，也可以找个诸如没注意之类的托词，避免一些尴尬和麻烦，自己有回旋余地。到了他这个年纪，处事已没有那么简单粗暴，会给自己留后路。石才要睡觉。
习惯是可怕的，以前石才对此没感觉。天马行空，放荡不羁惯了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随着经历和阅历的增长，尤其是过了不惑之年，女儿出生之后，石才逐步习惯有规律的生活，自由自在、想干嘛就干嘛的日子渐行渐远。比如以前总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午休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开始习惯性的午后小憩了。这一改变来自前世小情人。石才不是老来得子，但是大龄得女，临近四十才做爸爸，喜悦之情自然难以言表。从女儿出生的那刻起，他就彻底成为女儿奴，只差没把她当作佛祖供着。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还真不假，女儿特别黏他。每天饭后午睡，只有他陪睡才安稳。他一离开，孩子就醒了，石才感觉有些奇怪，小家伙怎么知道他走开的。就这样，他由一个被动陪睡者，渐渐成为一个午睡习惯养成人。习惯了就难改变，突然打破平衡就不行，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生物钟吧。现在是只要到了十二点半，他的生物钟就会准时敲响，瞌睡虫迅速上脑。即使是出门在外，只要是能够创造条件，这个习惯性动作也是雷打不动。哪怕在车上眯一会，他也会感到神清气爽不少，要不整个下午人都是蔫的。因而他特别反感那些打电话搞不清时周的人。又不是救火，就不能上班时间再打吗？
这次是市美协组织的写生笔会。其实市美协只是牵头组织，接盘的是企业的王老板，他也是省美协的会员。文艺圈的好多活动都是会员老板主动邀请主动买单，这是惯常作法，买单人高兴，参与者更高兴。人总是有好有圈子的，王老板钟情于中国画，尤其擅长画山水，和美术界的朋友走得近。他是上过胡润百富榜的富豪，见过大世面，钱对他来讲就是个数字，没太多的感觉，每年都会组织一两次活动。写生笔画交融了感情，切磋了技艺，丰富了素材，吃住游都有人做东，气氛自然和谐欢快。本次笔会人员不多，才9个，只1个年轻的许美女。参会者人虽不多，但层级很高，至少是省以上专业协会会员，有一个中国美协的理事，还有两个是跨界会员。他跨界幅度相对较大，是省美协和省作协会员。另一个跨界幅度小些，是省美协会员和省书协会员。书画古往今来渊源都很近。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艺术门类本来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同门类之间不是那么泾渭分明。而且对于悟性高的人来讲，跨界不是难事，他们具备触类旁通的天赋。就像凤凰卫视的主持人曾子墨，学的经济金融，本是银行系统高管，有朝一日突然倦怠了原工作环境，加盟了凤凰卫视担任主持人，表现还是杠杠的。这是悟性和天赋，普通人学都学不来。
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好酒者多。许多传世之作也是酒后似醉非醉时挥毫泼墨一气呵成。比如书圣王羲之的《兰亭序》就是在醉酒时来的灵感，最终成了天下第一行书，据说后来就连王羲之本人也再难达到那种高度，旷世作品可遇不可求。石才好酒不酗酒，如果是晚上，也定会和文朋诗友来几盏。谁让他是午休习惯保持者呢，参加酒局就骑虎难下了。酒多话就多，说起来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什么时候散席很难说清。席间昏昏欲睡不雅，他干脆中午休战。
笔会点在风景如画的东江景区，王老板钦定的。他专攻山水画，自然对好山好水情有独钟，用他的话来讲，这样的地方才有情调才更能激发灵感。王老板选择东江景区作为笔会点还有一个原因，他牙齿长，嘴巴馋，喜欢吃湖里的鱼。他认为好水才能出好鱼。
十月阳光已没了夏日火辣，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天空湛蓝湛蓝，明镜似的，一丝风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不多了，是记味的时候了。再过一些日子，迎候人们的将是寒风凛冽、冷风冷雨。进入景区后，石才感到了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仿佛世间的一切自此与己再不相干，他有了闲云野鹤般的洒脱。当然，他知道这是一种错觉，不几天就得重返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人间俗世。就算是错觉，石才也想卸下心里的俗世杂念，好好享受当前无拘无束的美好时光。他搬来一把逍遥椅临湖而躺，带上一杯上好的西湖龙井，将手机搁在地上，脱下外套蒙头盖上，缓缓摇晃起来，他要在青山绿水间好好享受难得的冬日暖阳，用心感受古人所云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神韵，用心体会现世安稳的岁月静好。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就怪了，春风早得没影儿，石老师你看这满树的梨花，开得多盛多美呀。同行的许美女惊叹起来。
还让不让人睡呀？石才在心里埋怨起来。不过说到嘴上的却变了调，我对梨花没兴趣，对花妞妞有感觉。
石才一惊，明明要责骂的，怎么突然就成了撩妹呢？人们常说，美女犯错，更容易得到男人的宽容，看来还真不假。骨子里对美女感兴趣，男人的天性，不要打底稿。
石才有些昏昏入睡地说，现在是农历十月，也叫十月小阳春，阳光比较充沛，气候比较温暖，有些果树会产生春天的错觉，开花是正常的，没必要大惊小怪。
许美女接着问，那小阳春和阳春三月的那个春有什么区别呢？
石才若有所思说，区别嘛，此春昙花一现，只开花不结果。彼春嘛，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普天之下生机盎然，是既开花又结果。通俗讲，就是恋爱中的男女和结婚后夫妻的区别。恋爱中的男女是只有欢愉没有孩子。结婚后的夫妻通常是有快乐也有孩子。
许美女看了眼色眯眯盯着自己的石才，感叹起来，就怕你们这种文化人，说得既通俗又形象。看你就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石才呵呵笑了两声，彼此彼此吧，你天仙般的容颜，魔鬼般的身段，说没故事，骗鬼去吧。你会树欲静而风不止的。
许美女没肯定，也没否认。面对此类话题，她一直都是沉默以对。都是往事了，让它随风而去吧。
许美女还想继续探讨什么，听到的却是逍遥椅上石才轻微的鼾声。手机铃声又响了两遍。石才极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睡眼，蛮有味呀，还真执着，左遍右遍地打，看来真的睡不成了。石才责怪起来。
石才拾起地上手机。校长呀，三个未接来电了，还有条请迅速回电的信息。
（责任编辑：毛小玟）
作者简介
唐定伟，男，79年生，机关职员，湘潭市作家协会会员，早前在机关办公室从事文秘综合工作十余年，业务专论数次在省级刊物作为卷首语刊发；散文、小说多次在省市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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