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方士：孝道文化——第五集 卧冰求鲤

第 734 期  

卧冰求鲤

◎方士

这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南面是微山湖，北边是桃花山。

桃花山，峰峦叠嶂，东西纵横。艳阳高照下，年仅十岁的王祥赤背裸胸地背着一捆柴草吃力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王祥为了减轻身上的重负，手里拄着一根棍棒，背上的柴草压得他直不起腰杆来。他只能弓腰驼背地、像蜗牛一样慢慢地在小路上爬。

山坡下，小路边的平坦处，埋着一座坟茔，王祥实在是太累了，便把柴捆往路边放下，一头扑倒在坟丘上大哭起来：“娘啊，你撇下我好苦哇！我爹又娶了一位朱夫人，这位朱夫人天天让我割草、打柴、挖猪菜，累死孩儿了呀！呜呜呜！”

坟丘上有一块墓碑，上面写着：秦氏之墓。孝儿王祥敬立。

王祥唯恐回家迟了挨打，不敢久留，哭了一会儿，便又背起柴草回了家。

桃花山下，微山湖畔，一处古老的小院，三间茅草房屋，这就是王祥的家。

王祥的父亲正在用蒲扇给坐在树荫下新娶的妻子朱氏扇扇子。朱氏半躺在一个榻榻米上，衣冠不整，睡眼惺忪地问：“王祥这个该死的小东西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又在外边偷懒？”

王祥背负着沉重的柴草走进院门。

王林摸起扫帚迎头就打：“你个偷懒耍滑的逆子，又到哪里偷懒去了？打了这么点子柴草到现在才回来？去！再去给牛割草去！”

王祥不敢出声，放下柴草，一口水也不敢喝，挎起提篮又去给牛割草。

俗话说：“有了后娘，有后爹。”爹爹在继母朱氏的多次挑拨下，对自己亲生的儿子王祥越看就越不顺眼了。

五月， 骄阳似火，王祥手挎提篮在野外割草，突然，他又听到了那一阵一阵的读书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朗朗的读书声，从一座庙堂里清晰悦耳地传出。

王祥口渴的厉害，嗓子眼里直冒火。于是，便想去庙堂里讨杯水喝。

王祥走进庙堂，走近井边，摸起辘轳正要摇水，一个白胡子的老先生走了出来：“是谁家的小孩子？不思进取，学也不上，却在井上玩耍？”

王祥礼貌地说：“老先生，是我口渴了，进来讨杯水喝，不曾想打扰您了。对不起！”王祥说着向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先生很喜欢王祥这样有礼貌的孩子，于是便问道：“小娃娃，你是谁家的孩子？”

王祥又向老先生鞠了一躬说：“我是王林家的儿子！”

老先生又问：“孩子，你想不想上学？”

王祥眼泪汪汪地说：“老先生，我想上学！我太想上学了！刚才他们读的书：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我都记住了！”

老先生见王祥入耳不忘，绝顶聪明，就更加喜欢他了。于是便说：“回家告诉你的爹爹明天来庙堂读书吧，你天赋聪颖，长大了一定会成才的！”

王祥高兴地说：“谢谢老先生的指教！”便挎起提篮走出了庙堂。

王祥从庙堂里出来，挎着一提篮青草，走回家中天已经黑了，他的父母早已经睡下，他便不敢弄出声响，悄悄地喂饱了老牛，自己吃了些剩饭，便倒在牛棚里睡着了。

“咕咕喽 ——”一声雄鸡的鸣叫声，把茅草房里的人惊醒，朱氏推了一把还在熟睡着的丈夫说：“王林，你个死猪快醒醒！天都明亮了！”

王林被妻子推醒，不耐烦地说：“你呀，就再让我睡一会儿！”

朱氏一把揪住丈夫的耳朵使劲地拧着说：“你把我昨天说的话都忘记了是不是？”

王林的耳朵一阵钻心的疼痛，翻身坐立了起来说：“没忘！没忘！不就是想吃嫩莲子吗？我马上让王祥下糊去采！”

王林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牛棚吆喝：“王祥！你还没有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王祥正在烧水做饭，听到父亲的叫声，立即答应道：“我在厨房做饭，爹爹有何吩咐？”

王林说：“饭不用你做了！你母亲想吃新鲜的嫩莲子，你赶紧去微山湖中给她采撷回来，若是采撷不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王祥放下火具，答应一声，拿起条布袋朝外便走。

王祥急急忙忙地向微山湖走去，微山湖离他们家只有二里多路，用不多时便到了湖边。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微山湖里荷花正艳，白的似雪，红的如火。一片片，一朵朵，一簇簇各自散发出醉人的清香。

王祥被这美丽的自然景色所陶醉，他一边采撷莲蓬，一边轻轻地背诵着他听到的那段诗篇：“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不养；不敬，何以别乎？”唱着、唱着，突然听得“轰隆隆”一声雷鸣。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眨眼间，乌云滚滚，瓢泼大雨便下了起来。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一道道闪电倒映在糊面上，活像是一条条撕咬翻滚着的巨蛇。

王祥胆战心惊地躲避在一支荷叶下，躲避着风雨。

他的口袋里还没有装满莲蓬，想起爹爹的嘱咐，想起继母的巴掌，便又不顾一切地在荷花丛中寻找采撷。

他的腿上、臂膀上和身上都被长满了硬刺的莲梗给划破，一道道伤口鲜血淋淋。

王祥顾不得疼痛，一心只想着把莲蓬采撷满口袋，好快点回家，母亲还急等着吃莲蓬呢。

王祥深怕耽误母亲吃莲子，背上口袋冒雨回家。虽然挨着雨淋，但是，他的心里却是乐滋滋的。因为他今天为母亲采撷了满满的一口袋鲜嫩的莲蓬。

王祥走在湖边的泥泞小路上，快要接近村口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那座庙堂，庙堂里又传来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王祥加快速度向庙堂走去，轻轻地拍打着庙堂的门叫：“老先生！老先生！“

哪位教书的老先生应声开门，见是王祥，吃惊地问：“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被雨淋了？看，落汤鸡似的！快进来！快进来！避一避雨再走！“

王祥把背上的口袋放下，从里面拿出了几个莲蓬说：“老先生，我没有东西送您，就给您几个我刚采撷的莲蓬吃吧！“

老先生接过莲蓬关心地问：“孩子，我不是让你来读书吗？你怎么又下湖去采莲蓬了呢？”

王祥说：“老先生，我是不能够读书的，我天天割草打柴挖野菜，我爹爹是不会让我读书的。您要是不嫌弃我，不赶我走，我就每天在庙堂的窗子外面偷偷地学学好吗？“

老先生被感动了，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地说：“好！好！好！”

王祥高兴极了，跪倒在地，给老先生磕头说：“多谢老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我母亲还等着吃莲蓬呢，那我就回去了！”王祥回到家中，先给继母剥莲子吃，然后又去喂牛做饭。

继母朱氏嘴里嚼着莲子，对他说：“你爹爹外出不在家，我又想吃酸梅了，你上山去给我采摘些酸梅来吃！”

王祥不敢怠慢，拿了根绳子就向桃花山上走去。

桃花山七峦八峰九座崖，王祥都了如指掌，因为他打柴拾草天天都攀爬几遍，哪里有几棵树，哪里长什么花草，都在他的记忆之中。

王祥知道酸梅品性耐寒，避阳朝阴，喜欢生长在陡峭的悬崖后面的阴凉里。王祥看了看眼前的山峰，没有一座适合酸梅的生长，于是，便向远处的鹰愁崖攀去。

鹰愁崖是桃花山峦最高的一座山峰，即陡又悬，十分难攀。王祥走到鹰愁崖前，仰面望着崖头的山峰，不由地一阵晕眩，心里胆怯了许多。但转念又想到了想吃酸梅的继母，便鼓足了勇气，把身上的小褂一脱，绳子往腰里一系，壁虎爬墙似地往悬崖上攀去。

鹰愁崖真是名不虚传，山峰直插云霄，崖壁陡峭难攀，没有一处可以立足的地方。

王祥的肚腹紧紧地贴在崖壁上，双手抓住崖缝里的草根，艰难地往上爬。他的肚皮被荆棘刺破，他也不知道痛，一心只想着能为继母采摘到酸甜可口的酸梅。

王祥几次都差一点从悬崖上坠落下来，最终还是艰难地攀爬上了崖顶。

崖顶上几只青色的酸梅即将成熟，王祥欣喜若狂地把它们采摘下来，小心翼翼地包裹进小褂里。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王祥从鹰愁崖上下来之后，天就黑了。他急急忙忙地跑回家中，他的继母和父亲早已经熄灯睡觉了。

王祥把酸梅放好，也悄无声息地走进了牛棚。

冬天到了，三九严寒，大雪一连下了三天。

桃花山上，微山湖里到处都是皑皑白雪，茫茫一片。

朱氏坐在火盆边双手抱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他的丈夫王林担心地问：“娘子，你怎么了？“

朱氏说：“我的胃好痛！我想吃鲜活的鲤鱼！“

王林着急地用手挠着头说：“三九严寒，冰冻七尺，微山湖都被冰封了，到哪里去弄活鲤鱼呀？“

朱氏：“哎哟！哎哟！”地叫唤着说：“我不管，我就要吃活鲤鱼吗！”

王林只好对着牛棚喊：“王祥！王祥！你母亲想吃活鲤鱼，你快去想个办法弄条活鲤鱼来！”

王祥正在牛棚里偷偷地默诵《论语》中的文章，听到父亲的吆喝，立即答应道：“好!我马上去！”

王祥正想去庙堂里请示老先生一些学习中的问题，听得吩咐急忙走了出来。

地面上雪厚三尺，根本找不到路径。王祥就凭着自己的感觉在雪地里趟。

庙堂到了，王祥见到了老先生，恭恭敬敬地磕头说：“多谢老先生数月的教诲，弟子还有初时偷听到的'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这一段不知说的是何意思？还请恩师不吝赐教！”

老先生敦敦教导说：“这段的意思就是：圣人的学生子游，请教孝道，孔子告诉他说：现在的所谓孝道，只看着能够养活父母就行了。至于犬马，都能得到饲养；如果对父母缺乏敬爱之心，拿什么去区别对待二者的不同呢？”

王祥满心欢喜，告别了老先生，便向微山湖中跑去。

农谚曰：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此时，正是三九严寒，微山湖面冰冻三尺，哪里还能捉得到活蹦乱跳的鲤鱼？

王祥愁苦地皱紧了眉头，在微山湖的冰面上慢慢地走着、寻找着……

这时，一阵旋风吹来，把冰面上的积雪给吹了各干干净净。

王祥正在诧异地看着，突然见厚厚的冰层下面，一条硕大的鲤鱼正在冰层下“咕嘟、咕嘟！”地吹泡泡。

王祥喜不自禁，欲得却又不能。因为冰层太厚，而自己又没有破冰的工具。怎么办？怎么办？王祥焦急地跺脚搓手。就在他实在想不出好办法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我何不用自己的体温把冰暖化，把鲤鱼捉上来呢？

王祥想到这里，欣慰地说：“母亲，您有鱼吃了。儿子一定会让您吃上活蹦乱跳的大鲤鱼的！”

王祥怕鲤鱼逃逸，迅速脱光身上的衣服，卧倒在冰面上。

坚硬的冰块那个冷啊！直把王祥冻得牙齿打颤，血液凝滞。

冰在王祥的体温下，一寸寸、一尺尺地慢慢地融化，最后王祥成功地把那条鲤鱼抓到了自己的手里。

雪地上，王祥赤足裸背，手里抱着一条硕大的鲤鱼往家里跑……

二十年后，王祥考上了状元，当上了微山县县令，做到了大司农、司空、太尉。

　（责任编辑：苏沛婷）

作者简介

赵哲，笔名：方士。参战转业军人，曾任部队报道员、新闻干事等职务。作品有《村官》、《血战211》、《一个退伍军人的爱国情怀》、《徐福东渡》、《中国流民》《秧歌魂》、《徙向太空》、《宇宙家园》、《龙司令》、《微湖双英》、《风雨人寰》、《物术》、《武术》、《赵哲童话故事选》、《孝行天下》等长篇小说。现任大众科技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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