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溪 文 学
第 44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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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
陈树茂
老徐的到来，给石鼓岭的年轻人带来了一些惊喜。
那段时间，新招聘的司机老徐暂时住石鼓岭。他的故事多姿多彩，去掉儿童不宜的部分，也能找几段给大家讲讲。
老徐缓缓道来，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天气预报说那天谷雨晚上暴雨，我觉得春雨一点都不金贵，暴雨夜还得出车赶去山区工地。
我本来已下班回家吃饭了，刚吃到一半，处长就打来电话让出车。我接了电话，二话没说，马上就走了。我开了二十多年车，无论白天黑夜，从来都是随叫随到的。
车子开出没多久，就开始下雨。去工地要经过一段很长的山路，这段路坎坷不平，经常出事故。这时，我脑子里反复想起出车前，处长对的叮嘱，工程款今晚才到的，农民工明早就要搭车回家，你们一定要保证今晚安全把钱送到现场。
雨越下越大，已经很难看清前面的路。同行的小李说，这么大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不能停，财务小张坚决说，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三十万块钱现金。我也坚决说，不能停！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开车，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其他的车辆，心里开始有点发虚。几个月前，老王夜晚送材料去工地，就在这段路上被打劫的，还被脱光衣服丢在路边，幸好过往的车辆发现了他。回去后，老王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现在还是精神恍惚。
雨点猛烈地敲打着车窗，我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风雨越来越大，我忍不住提议，停下来休息一下吧。小张还是坚决说，不能停，暴雨一时半刻停不了，还是慢慢开吧。我开得很慢，心里却禁不住想，这条路只能单向行驶，如果这时候有人拦路怎么办？
很快到了转弯处，我记得那有个小店，曾在那歇过脚。这时，我远远望见路中间有些东西挡着，慢慢靠近才发现是一堆堆石头。不搬开石头，车子休想通过！小张也看到了，心里凉了一截，紧张说，不能停车，不能开车门！
我将车慢慢靠边，发现小店附近好像有几个黑影，就转过头对小张和小李说，前面有人埋伏，他们一定是等我们下去搬石头时袭击我们，你们每人先找一支工具。
这时，雨更大了，还不时伴着雷声。闪电一亮，我清楚地看到，小店边上埋伏着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工具。
车子更靠近了，我已经清楚地看到前面的石头。这种拦路抢劫的情况，我也见过不少，但暴雨夜还是第一次。去年，有几个年轻人拿刀拦路要收过路费，被我三两下就打跑了，还冲着他们大笑，兔崽子，竟敢动本大爷，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那一刻，我还是禁不住深深吸一口气，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保住这些钱！我提醒小张和小李，不要紧张，一会我下去，如果有人过来，你们就给我打。两人齐声应了一声“嗯”，却清楚地听出应声中有些颤意。
车子已靠近拦路的石头了。我定定神，看到小店那边黑影人手中拿着闪亮的工具。我从观后镜看到，小张和小李头上正冒着汗。
我停了车，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铁锤，看到那几个黑影在慢慢靠近，其中一个似乎还在冷笑。我的心忍不住卜卜跳，心想，今晚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和你们干到底，想抢这些工人的血汗钱，没门！
我狠狠心，刚想下车，忽然看到路后方又来了七八个身穿雨衣的人。我暗暗叫苦，没想到这些劫匪还有帮手，他们有十几人，车进退不能，硬拼又不行，怎么办？我唰唰地满头大汗，听到小张颤抖说，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啊？我抓铁锤的手心也开始冒汗，脑海涌现起老王被脱光衣服丢在路边的情景。
这时，我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拼了！
忽然，我感觉到车前方有一道很强的亮光，往前一望，前面来了几部卡车，车灯照着前面的来人。我暗暗叫苦，这回惨了，劫匪又来了帮手，但再仔细看看来人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了一看，他是工地的小刘。
原来小刘他们在工地等了好久不见车到，担心送钱的车遇到劫匪及山路滑石，就带了二十几个民工沿路出来接应。那帮劫匪见我们这边的人较多，就悄悄躲起来了。
春雨继续猛烈下着，我侥幸逃过一劫。但如果那晚没人来接应，我一定会跟他们血拼的！
※※※
老徐刚刚说完，我们就一片掌声。接着，大家一起连干三杯啤酒，纷纷向老徐学习致敬。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讲的故事水份很大。
但在那个苦闷的日子里，任何理由都能成为喝酒找乐的借口。
（校编：王炳祥）
作者简介
陈树茂，出生于广东省陆丰甲子镇，工程硕士，高级工程师，现居广州。系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副秘书长、广州市小小说学会常务副会长。部分作品发于《人民日报》《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南方日报》《羊城晚报》等全国报刊杂志，已出版个人小小说集三部《醒来之后》《一只食素的狼》《1989年的春节》。有多篇作品获奖及入选2010年~2019年年度精选本。
顾 问：申平（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长）
主 编：毛小玟（龙溪文学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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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编：申玉林、姜亦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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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 版：李修鹏、肖桂芳. 龙海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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