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文/胡玲   朗诵/梁静

有了留白，更加完美！

中国的水墨画，素来讲究留白艺术。高明的画家，惜墨如金，白色宣纸上，不会画得太满太实，提笔拈墨，寥寥几笔，勾勒出精髓，充满意境和灵气。郑板桥画竹，一幅画只画几棵竹或几枝竹，周围是空白的，那白，你可以想象是飘逸的白云、朦胧的雾气。齐白石画虾，偌大的画纸，有时仅画一只虾，剩余皆为留白，那白，也许是漫无边际的清水，也许是荡漾开来的柔波。

有留白的文字，就像一颗颗青美的橄榄，让人越嚼越有滋味。王维的诗“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貌似漫不经心的笔墨，未用一字描写山林的美景和寂静，却让人看到了一幅唯美幽静的山林画卷。小说《飘》用女主角的喃喃自语结尾，乃点睛之笔，她说：“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简单的一句话，让人窥探到女主角内心的坚强，也让人想象到她美好的未来。

相较于琼瑶影视剧对白的直白肉麻，更欣赏王家卫电影对白的留白。琼瑶笔下的痴情男女，时常把爱和恨放在嘴边，把喜怒悲伤挂在脸上。而王家卫电影的男女主角，总是充满矜持含蓄的韵味。《花样年华》里，男主角要女主角跟她一起离开，他说：“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波澜不惊的一句话，背后是他汹涌的深情。《旺角卡门》里，男主角是黑社会人士，经常摔破家里的玻璃杯，女主角离开他时留下一封信，写着：“我给你买了很多的杯子，我知道终于有一天它们都会被打碎，但我藏起了一只，如果有一天你需要这只杯子，打电话给我，我会告诉你它在哪里。”蜻蜓点水的话语，意味深长，留给看客无数的想象。女主角希望有一天男主角能突然想起她，想起她的时候去找她，但她留白了，没有明说。最动人的语言不是直接说出“我爱你”，而是从你平淡无奇的言语里感受到深沉的爱。

有一位我很喜欢的歌手，在舞台上，她永远只是安静地歌唱，不说一句客套话讨好听众，不用虚假的笑脸示人，更不会像其他歌手那样又唱又跳哗众取宠。有次春晚表演，不知什么原因她唱歌竟然跑调了。事后，大家觉得她应该出来开个新闻发布会道歉，或者在微博里说当天生病了状态不好，可是她呢？只字不提。她和前夫分手，也不像其他女明星一样，以弱者姿态哭诉前夫种种不是，以博取粉丝的同情和理解，她依然什么也不说。她只歌唱，不炒作，不曝光，一切向外人留白，以此捍卫着她的隐私和尊严，保留了她的清高和骄傲。然而，这样的她，更让人觉得神秘高贵，更受人喜爱。

张爱玲爱上胡兰成，女神卸下光环和尊严，掏心掏肺地爱他，让自己低到尘埃里，这份毫不保留的爱，把胡兰成推向了别的女人怀中，令张爱玲悲痛欲绝。爱一个人，需要有所留白，距离产生美。付出所有浇灌出的爱过于炽烈沉重，令对方无法喘息，唯有逃离。上世纪70年代，胡茵梦在台湾堪称第一美女，美丽、神秘，是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李熬抱得美人归，羡煞无数男人。才子佳人的结局却并不完美，3个月后，两人最终以离婚黯淡收场。据说，李熬是看见了胡茵梦上厕所未关门而满脸通红的样子，便决定分手的。再完美的人，一旦揭开自己神秘的面纱，把一切毫无保留地暴露横陈在他人面前，也会失去美感，失去吸引力。

留白，留一些神秘，留一些内敛，留一些纯净，留一些美好。懂得留白的人，宛 如取之不尽的宝藏，每次窥探挖掘，都能带来神秘与惊喜，源源不断。

(原载《惠州日报》，《三峡晚报》《齐齐哈尔日报》转载)

作者简介:胡玲，鲁迅文学院学员，广东省作协会员，博罗县作协副主席。散文、小说散见《小说选刊》《小说月刊》《杂文选刊》《芳草》等文学期刊，入选各种选本和中、高考语文模拟试卷和语文教辅材料，多篇文章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