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愁电台”是互联网指北编辑部策划的全新对话栏目。每周，我们计划邀请各行各业的朋友们，聊一个让人“犯愁”的问题。这个问题不会很性感，找不到合适的黑话出现在大厂述职PPT里，也不足以支撑起一个深度特稿的标题，但它一定反复出现在你的工作、职场、行业里，谁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懂，可谁也解释不清。
今天的话题来自我们自己。作为新媒体圈的老混子，已经存在了五六年的“互联网指北”，在最近越来越能感受到一个问题的棘手：要不要转型去做视频内容？
这个问题很有“大趋势感”。读者提过，主要理由是觉得指北的选题很有趣，拍出来很有质感；客户提过，因为他们老板判断流量都集中在视频上，预算一定会有所倾斜；投资人提过，大概意思是“视频化有助于扩大群体规模和变现渠道”，这和我们负责商务的同事不谋而合，“他们总说我们是做订阅号的”。
道理都懂，编辑部也一直在琢磨。
指北之前尝试过视频内容。请过全职编导，外加一名编辑全程配合，思路是将我们做过的人物特稿翻拍成纪录片，然后尝试在这个过程中，理清一条完整的视频内容生产线，看看中间有哪些必要的环节和可能出现的误区。
从试验的角度出发，那次探索是成功的。我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打磨出了两部微纪录片进行“出海试水”，最后也换来了油管五位数的播放量。体量、版式跑了一遍，大家也清楚了启动一个视频项目的主要成本。
但从生意出发，这件事完全失败的，成了典型的“叫好不叫座”——“微纪录片”跟不上信息流刷新的速度，投入很高但没办法快速成为广告位——对于小团队来说，内容价值是虚的，分流生产力是实的，除非能想到什么办法（比如拉赞助什么的）均摊成本，否则似乎更应该优先保住核心业务。
而且同行交流，发现烦恼是共通的。有的愁内容做不出差异化（做自己擅长的，还是接盘巫师财经，还是做半佛仙人2.0），有的愁性价比不高（不同质化的生产周期长，同质化的报不了高价），然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的“图文舒适区”，承认自己“落伍”。
于是为了紧跟行业潮流，尽早地让指北变成一个丰满性感的新时代内容团队，我邀请了两位老朋友一起来聊聊这个话题。
这两位朋友目前都是自己内容品牌的主理人：蹦迪班长的班长，蹦迪班长的主理人，陈佩斯的知音（划掉）；刘涵，零态主理人，投身自媒体之前就职于品玩和36氪。
蒲凡：开始聊正题，我先把问抛给班长，我从公众号的消息列表来看，“蹦迪班长”一共就发过两条视频，一条拍的是北京街景，一条截取的我爱我家片段。从新媒体运营的角度来讲，可以称得上“毫无视频化尝试”。
班长：那你看得不全。其实我挺早的试过一期视频，在2018年的时候，我就把写干脆面那篇做成了视频。当时就是委托了一个剪辑师，是一个我觉得剪的（技术）还比较靠谱的一个哥们帮我做。
在B站和小红书也做了一段时间，时间不到半年，大概是去年5月份到6月底。播放量有些也挺高的。B站播放量能上五十几万，有的三四十几万，粉丝涨得不多，总共前后可能发了18个视频，粉丝12000多。
但（B站的这个视频栏目）当时签了一个MCN，交给机构做的。然后他们可能……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可能因为我涨粉太慢了，然后就解约了。又加上而且我这边要做公众号，还得想选题写文章，剪辑视频还挺需要耗精力的，所以暂时搁置。
蒲凡：我趁刚才搜了一下发蹦迪班长的B站频道，有点半佛仙人加马前卒合体的那种感觉。
班长：马前卒？
蒲凡：对，睡前消息。
班长：我感觉跟他差异还是挺大的，他不是经常说一些时政热点，社会热点？
蒲凡：那你也不是不说，只是你拐着弯的说，借一部剧来说一说。就像某期《请回答2008》，还有一期用《南辕北辙》来讲女性困境，这几期其实还挺……
班长：你看着你看透了我的本质哈哈。
其实从播放量来说，除了被B站限流的，基本上都能过万，然后过10万的也有不少。不过现在主要精力放在图文上。而且我个人来说，我要是看视频，我一般都是看一些消遣类的。我要是看一些严肃性的东西，我可能还会倾向于看图文，因为就获取资讯的效率特别高，一眼就看到这篇文章说什么。
蒲凡：就是说，其实你自己也不愿意看“你正在做的这个视频类型”？
班长：我自己做的我还是想看的哈哈。毕竟我自己做的也是消遣的，我觉得也挺消遣的。稍微带一点那种文化属性的消遣。但我的公众号一直不缺广告，所以如果出于在金钱考虑，我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转到视频，我不是那种特别想扩张，想那种发大财的人，对钱够花就行。
当然也不是不想把视频做起来，但是做了18个以后，粉丝平均每个视频涨粉不到1万，也挺受打击的。
蒲凡：主要投入的成本在哪里？
班长：因为是签的MCN，所以不需要花什么钱，我付出的主要是时间成本，在两块。首先是文案。虽然是我有公众号文章为基础，但还是要把它改成一个适合视频的形式，然后琢磨玩玩玩点什么梗，抖点机灵。再一就是配音。
但如果我要是自己做，想产出稳定的话，肯定还是要自己花钱去找合作的剪辑。跟机构合作的话，这个投入的产出就是7天一期，从6月份一直到10月份。
蒲凡：所以目前来说，从班长目前的经营状况来说，视频是非必要的，只是一个锦上添花的东西。
班长：短期来看是这样的，但是我觉得长期来说最好还是要把视频做起来，图文现在确实有点颓。
蒲凡：我现在也很头疼这个问题，投资人也好、同行也好、老板也好，都在说自媒体要“丰满”，“丰满”的具体意思就是你作为媒体团队不能只有图文，你得有视频。
班长：要的是形式上的“丰满”，还不是内容上的“丰满”。
蒲凡：对，而且即使是内容上面的“丰满”，可能每个人理解的角度也不太一样。我们仨说实话都是内容创作出身，如果要提内容“丰满”，很容易就好在选题想得更深一些。
班长：最近我挺喜欢一个音乐主播的，一个讲音乐文化的号，HOPICO。刚关注的时候，他的粉丝好像才7000多人，但现在已经有54万人。我很喜欢他的内容，他讲的蒸汽波，讲山下大郎，还有迪斯科这些音乐，还有一些什么星际牛仔的音乐解析。
他的讲解特别有水平——就像我喜欢什么音乐，我可能只会说这音乐牛逼，但是他就能分析出来为什么牛逼，再一个他喜欢的音乐也是我比较喜欢的那种类型，喜欢这个号的浪漫气质，这个比较稀缺。
蒲凡：那有没有特别讨厌的那种视频类型？
班长：（视频平台）首页推荐的大部分都挺讨厌，比如那种煽动情绪的。
蒲凡：那种一个人杵在屏幕前来给你讲财经内幕、商业模式？
班长：那种叫野生张召忠？这种话我是比较烦的。
蒲凡：这个时候要cue一下涵哥，你们俩battle一下。
你看班长就不喜欢那种一个人杵在屏幕前讲财经知识、商业模式的视频，但我记得零态的一个王牌栏目就是这种类型的，“95后讲财经”，你们自己怎么看这个栏目的价值？
刘涵：这样说吧，班长他做的是一个倾向于C端的内容，但对于我们（零态）或者指北，更多归类于知识区UP主，或者财经类UP主。
所以我们的目标受众群体，或者我们想触达的其实是企业这方面。我们当时讨论栏目，《吴同学嘚吧嘚》，就是让他来讲年轻人消费，或者年轻人裁员这种职场类的东西。这就像刚才班长说（他的视频内容）服务于某一块的粉丝群体，（《吴同学嘚吧嘚》）也是在服务于某一块的粉丝群体，这个粉丝群体会包括投资人或者是企业老板，或者是一些大厂的员工。
至于说C端用户，比如B站的用户，年龄层面偏小，我们很多选题是是覆盖不到他们的，短期内也没办法带来一个商业化的推动，一个在校大学生，他可能会去买比特币，但他可能不会去玩股票，不会去研究一二级市场。
蒲凡：但是这又有一个新话题，这种讲解类的视频实在是太多了。
刘涵：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做一个品牌的话，如果说现在市面上同质化过于严重，其实我们是可以从内容上去改变它的，比如说我们聊过的小约翰，我和班长我们俩聊过小约翰，或者半佛，它本质上它是一个脚本的不同，而不是一个形式上的不同。
前两天看有一个叫直男财经的，他们就是做了很多运营（把号）做起来了，模式就是一个怼着脸就给你讲。这个模式做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从自己的内容文案出发，来做出自己独立鲜明的东西，最后大家都是说出自己的观点。其实只要他们（目标群体）认可你了，你这个形式无论是啥——哪怕你躺着，你关着灯你黑幕说话，他可能就会听。
蒲凡：那能不能这么说，现在的新媒体，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做泛TMT圈的（自媒体）想做视频内容，其实它就是一个很重运营的一件事情，反而内容的话可能就占个位置就行了。
刘涵：这样说吧，我们在做这个内容之前，我们的基础就已经是和这些企业有过一个“打交道”的过程、熟知他们这个企业，或者跟他们企业的有一些合作，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出发点其实更倾向于讲自己擅长的东西，而不是说去如何讲让用户喜欢，让我未来遥遥无期、虚无缥缈的C端用户听，你更倾向于让这企业听懂。
蒲凡：其实就是你们已经有了基础，然后去定制了一个视频化的广告位。
刘涵：相对来说。我们目前来看其实是更倾向于先把一些资源拿出来跟他们聊一聊，前期先搭建一下，并没有说是特别刻意的去问“有没有合作，没有合作我们这个栏目就先不做了”。我现在是倾向“敞开大门给大家”，你愿意跟我聊一下，我们这边是有一个三个栏目，你愿意用哪个形式跟我们一起交流一下，我们这边就给你配套相应的人员就做这个事情。
蒲凡：你们做这三个视频节目成本投入多大，主要投入在哪里？
刘涵：对于我们来说，投入成本不是特别大，虽然也不是0，但我们相当于一个快速迭代试错的过程。会有一些朋友或者剪辑团队什么的来操作这个事情，但是我们没有去找那个MCN机构的。因为这个我们觉得本身，我们自己就有一些资源，相对来说，我们对MCN机构没有特别的需求，我们本身就可以成为一个这种MCN机构了。
我们当时就是说这个号缺一个剪辑视频的，然后你按照我的方法去做这个事情，可能更难的点是需要你给他们写一个编辑手册，告诉他们怎么剪，然后有一个剪辑手册，让他们知道这个逻辑，懂我们商业化的内容是什么。
蒲凡：吴同学为什么愿意“为爱发电”？
刘涵：我们对大家主要是从选题出发，他觉得有兴趣的，或者他觉得比较好的。我们就会一起磨合选题，你可以理解为他是我们这个小栏目的IP。
蒲凡：你之前在36氪的时候，怎么看我们这种图文自媒体想要去尝试短视频。
刘涵：那个时候我是特别鼓励大家去做这个尝试的。但是我当时看到的是很多人当时并没有跑出来这个逻辑，当时有些人会为了买一些设备，然后就耗费大半天的时间，或者是半个月一个月的，然后等到他买完之后，或者是他拍完之后，他又重新去录重新去写，把各种事情推倒重来了N遍，到最后还也没有产出来一个水花。
我现在当时的心态，和我现在的观点都是一致的——既然你想做了，你就去做就可以了，因为他是可以找到一个方式，不占用你特别大的精力，以及你的刚才说的人工成本或者什么之类的，你是可以去慢慢把它去尝试个一两期之后，然后觉得还不错，你就愿意去做了，你就可以去继续做下来了。
蒲凡：你再回到你这个平台大平台的角色上来说，你觉得你来评价一下蹦迪班长和指北谁的内容更适合转型成视频？
刘涵：班长内容是适合C端的人来阅读观看的，因为班长的内容属于文化类选题，你给大家讲一个90年代的干脆面，这种属于科普型的，属于一个C端的用户比较感兴趣的嘛，不会说目的是让这个企业的老板看到。
但是指北的话每期内容都是可以商业化，或者是偏商业属性的内容，受众群体的话，你们的内容可能受众群体更适合平台，像36氪、虎嗅、钛媒体这种，但是班长那种可能是更适合抖音、B站、小红书。
蒲凡：我也想做到快手、抖音，做到B站去。
刘涵：你不能两个盘子都吃，你既然已经吃到了行业内容红利，你还想吃C端的红利。
蒲凡：我就想两开花。
刘涵：哈哈这个谁不想的，我们也想。
蒲凡：班长听到涵哥的介绍之后，现在有没有信心把视频项目重新做起来？
班长：视频有精力的话，肯定要继续做。其实包括小红书和B站还真有一些粉丝，就是虽然半年没更新了，但还是私信问我什么时候更新，还有的时候问我说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觉得还是挺可爱的，然后但是如果是我觉得你要是想复出的话，肯定还是不能说是做了一期，然后又没消息了，肯定还是要准备几期，然后再发。
其实我的视频从播放量来说也不低了。就是涨粉涨粉不多。我可能自我反省一下，可能是因为不够硬核那种，我发现大家还是愿意关注那种能教给他一个什么道理，或者是教给他一个什么知识那种的（视频）。
我可能是后几期也是比较急躁，有几期选题我觉得是属于做的并不是很舒服，但是为了赶热点，然后就强行去做了，然后效果其实也不是特别好。
蒲凡：这个其实是我想策划的下一期聊的话题，就是“跟不上热点怎么办”？这里插一句题外话，涵哥应该知道，我们2月份写了一个MBTI，16型人格的稿子，流量非常好，现在在36氪上面一共七八百收藏，但是你看到了4月份，大家反而开始密集推了。
刘涵：对，你们当时只做了一个图文的第三方渠道传播，但是你们没有去运营每一个渠道。比如说我举个例子，比如说微博，你们就没想过去做一个话题，然后就邀请大家一块讨论这个事情，把热点再继续抓到你们手里。当时我看有别的人做了一个这个话题，还有一个别人家也写了这个话题，然后拿着双方的资料去做这个话题去了。当时上了好几天热搜。
蒲凡：如果一个新媒体创业团队他不做视频，还能活下去吗？
刘涵：能啊，我认为能。
班长：团队我不知道，但个人的话我觉得应该可以。
刘涵：现在内容行业，包括我们这种新媒体行业，它本身的本质基础根基就是文字，只要文字不消失，图文形式的新品内容就会一直存在着，毕竟甲骨文都存在了几千年了。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或者说做这个事情的人来说，我觉得图文内容足够陪伴这个人的短暂的一生了。
班长：我觉得阻力的话肯定是要比2016年那会儿要大很多，但是最近半年也看到了一些做起来的团队。但是他们的门槛确实极高，应该是一些前GQ的人出来，然后做了一个人物号，那个号好像起来得挺快的，他们应该都是有现成的一些推广资源，然后还有一些常年的那种特稿记者，他们跟确实是不是一般的那种初创团队。
你就要想想，如果你现在开始入局，你可能面对的是这样的竞争对手。
蒲凡：可能不太适合小玩家再去做一个全媒体了。既有图文，视频又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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