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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扬:鱼与熊掌的抉择

学员之声此时,当我再次追忆那个痛彻心扉的时刻,发现所有的如果和假设在死亡面前都不起任何作用。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道次第略论》的学习进入下士道,开始修习的第一课就是“念死无常”。《大涅槃经》云:“诸田业中秋实胜,一切迹中象迹胜。一切想中,无常及死想是为最胜。”足见念死无常的重要性和殊胜性。

导师在视频中开示:“修行就是要我们学会面对现实,而死亡是我们人生中最大的现实。”通过学习,我了解到不念死的过患和念死的殊胜利益,那么我是不是就能直面死亡呢?

这一周,我不断问自己同一个问题:如果自己此时此刻死掉会怎样?这个问题重复问了好多遍。在地铁上,在睡觉前,在厨房里……如果此刻死掉,女儿就没有妈妈了;如果此刻死掉,火上还煲着一锅汤呢;如果此刻死掉,周围其他人会有什么反应?我一次次观想着,好像自己并不惧怕忆念死亡嘛,是不是我真的已经能面对死亡了?

我思索着,渐渐拨开自己纷乱的思绪,发现自己的所谓“不怕”,其实是无法想象死亡真正带来的巨大痛苦,就好比没吃过苦瓜的人无法想象它的苦。我们过去活着,现在活着,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我活着”的状态,所以很难设身处地去观想死亡本身以及死后的去向。这其实也是一种“心执于不死”的表现啊!如何能对治这样的状态呢?导师说,我们需要真真切切地念死,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对无常的定解上。

其实,对无常我是有切肤之痛的。十二年前的圣诞节清晨,我接到了父亲病危的通知。三天半之后,父亲就永远地离开了。从健康的亲人到一抔骨灰,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以至我许久都不能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

自从学佛后,我常常想,如果那时的我或父亲有机会听闻佛法,是不是就没那么惶恐不安、不知所措?此时,当我再次追忆那个痛彻心扉的时刻,发现所有的如果和假设在死亡面前都不起任何作用。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无论是对正在经历死亡的父亲还是站在一旁的我们,都只是被命运的机器推着走,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时光的流逝,不仅稀释了失去亲人的哀伤,也稀释了关于死亡随时都可能降临的危机感。逝者如斯,生者还得前行。

作为一个乐观的双子座,“热爱生活,拥抱生活”是我的准则。生活怎么能没有情趣?生活怎么能缺少变化?美食、插花、演出、展览、旅行、茶聚……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日子过得尽量缤纷有趣。

尤其是参加三级修学以来,心态明显改善,烦恼更是大幅度减少。不再执著于立功立言,谋求事业,而是安住家庭、安住修学。以往纠结烦恼的时间,都成了可以喝喝茶、谈谈禅的“浮生半日闲”。日子舒服,精神富足——在这样甜美生活的眷顾下,我渐渐滋生出一种不与人说的优越感来。

当我第一次听到导师在《道次第》中提到“舍弃今生”这个词时,竟然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舍弃今生,舍弃烦恼痛苦可以理解,难道好日子也不要好好过了吗?学到“念死无常”这一课,导师又一次提到“舍弃今生”。如果不能舍弃今生,生起真切的念死之心,就会贪著于现世的安乐,把这个世界当成久居之地,把满足现世欲望当成人生目的。

其中还打了个特别生动的比方,就像一条航行在太平洋的破船,明明即将倾覆,我们却还忙着将它油漆得好看一点。如果当年泰坦尼克号上欢饮达旦的人们知道船即将撞上冰山而沉没,他们还会如此欢乐吗?他们会坐以待毙吗?连钢铁巨人尚无法避免葬身海底,我这条飘摇浮世的小舟,又何必洋洋得意地粉饰涂装呢?

四顾周遭的一切,亲人、眷属、金钱、事业、名誉,哪一样是恒常不变的?又有哪一样是死亡来临时能派上用场的?六亲眷属无法缓解面对死亡的痛苦与恐惧,名誉地位即将变成别人口中的谈资,金钱事业极有可能成为身后扯不清的烦恼债。而那些生活的情趣与点缀,就像聚拢在树上的麻雀,死亡尖利的哨音一响,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一想,我现在所谓的“甜美生活”,实在是经不起任何考验的。

舍弃今生,便是要舍弃对现世安乐的贪著之心,而把生命未来的去向及生命究竟的意义和价值放在考量的天平上。如果没有深刻思考过生命层面的问题,究其一生,不过浑浑噩噩,何来资格谈论今生?一个人如果连“热爱生命”都没有做到,又何谈“热爱生活”?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现世乐和究竟乐到底哪个是鱼,哪个是熊掌?是到了好好抉择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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