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国清为援越顾问团团长，为何又另派陈赓？两人是何关系
越南与中国山水相连，可以说是友好邻邦，但不能用“一直”。自西汉以来，越南曾经是中国的郡县，直到五代十国时期，才从华夏帝国的版图中分离出去，而古代中国与越南交往的两千年，也是打打停停。再到俄国十月革命后，共同的国际共运和解放运动，又把两国关系拉成了亲密战友。之后，中国在越南抗法战争和抗美战争中无偿提供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援助，但限于当时的条件，无论是越南的求助还是中国的援助，在冷战结束前，一直秘而不宣，不仅使之成为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也使无数为之斗争乃至献出生命的人成为无名英雄。陈赓就是其中有名的一位援越将军，他可以说是新中国派出的第一位“军事顾问”，直接指导了越南人民军的抗法斗争。说到此，了解军史的朋友会问：第一个派去越南当军事顾问的不是韦国清吗？我的回答是否定的，准确地说，韦国清是新中国派出的第一个军事顾问团团长。下面，和大家一起梳理一下这段历史。【1950年，陈赓赴越南前线与胡志明会面，左二胡志明，右二陈赓，右一罗贵波】一、胡志明60岁赤脚步行17天，穿越原始森林入境中国万里求救还得先从越南说起。越南也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古代与中国的关系不说了，只说近代。二战前，越南已被法国殖民者侵占了八十年，时间大约欧洲列强与清朝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前后。二战期间，日本军队发动侵略战争，在东南亚赶走了英国人和法国人，越南被日本占领。二战后，日军刚撤出，法军就卷土重来。于是，在越南北方，以胡志明为首的越共便继续带领人民与法国侵略者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但战争并不顺利，直到新中国成立，他们不但没有赶走侵略者，反而被法军挤压到中越边境的狭小山区。艰难时刻，胡志明想到了中国。1950年初，胡志明辗转数千里来到北京，据少奇同志回忆，他60岁了，赤脚步行17天，穿越原始森林进入中国境内来求救。而此时，毛、周等首长在苏联。胡在北京苦等数天，接到了来自莫斯科的电报，斯大林约他去面商。胡志明再度风尘万里赶到莫斯科。苏联虽是红色阵营的核心，斯大林出于战略重心和自身利益的考量，对援越的事却不热心，而是把这个任务完全推给了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新中国。主席也是在综合考量之后，接下了胡志明的万里求助。2月17日下午，毛、周与胡志明共同乘火车回北京。途中，胡志明开门见山地用中国话说：“斯大林不准备直接援助我们，也不和我们签订一个条约，越南今后的抗法战争只有靠中国援助了。”主席凝视着胡志明：“我们是兄弟党，又是近邻嘛！在军事物资上尽量援助你们是应该做的。这当然是我个人意见，决定还要开会定。”主席觉得，还应把中国的情况再说清楚些：“你们当然也了解，中国的军事工业是极其落后的，我们的力量是有限的。解放战争，主要依靠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解放军的武器装备，绝大部分是老蒋这个运输大队长送来的，我们连一张借条都没给他打呢！”“法国人的武器装备是不错的，可是我们缴获得很少。”胡志明说，“今后我们要很好地学习你们的经验，可是我们人民军装备落后，很少训练，更缺少真正懂得战略战术的指挥员。因此，我们还想请中国派出各级军事顾问，帮助我们训练部队、建设部队和指挥作战。同时，我还想，如果中国还能派出……”主席沉思片刻：“胡主席呀！有些问题要根据今后各方面情况从长计议与考虑，关于向越南援助军事物资和派军事顾问的事，我是赞同的。你们提出一个具体方案。回到北京后，我们也要具体研究一下，做出正式决定。”从这段对话可以看出，中方起初只想在军事物资上援助越南，而胡志明并不满足于此，他希望中方还能派出各级军事顾问，甚至还能派出的显然是军队，但主席没接这个话茬。二、已派韦国清为援越顾问团团长，为何又另派陈赓援越？两人是何关系3月4日，中方召开会议，认真研究了越南问题，决定同意胡志明的请求，全力支持越南人民的抗法救国战争，在军事上和物资上对越南提供无偿援助。具体事项在主席直接领导下，由少奇同志协调落实。援越抗法的核心问题，是帮助越南人民赢得抗法战争的胜利。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又是选好军事顾问团的团长。军事顾问团的团长不仅要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要具有较高的战略、战役指导水平和很强的组织指挥能力，还要善于同越南的领导人、尤其是军事领导人处理好关系。为此，少奇同志同有关人员进行了多次研究，并广泛听取了各野战军负责人的意见。最后，根据第三野战军代司令员粟裕的推荐，提议由韦国清担任军事顾问团团长。这是中方的郑重决定，不容置疑。那么，陈赓援越又是怎么来的呢？原来，这里还有两个插曲，涉及两个人物，除陈赓外还有一个人是罗贵波。3月4日的会议后，为具体实施援越组织，制定计划方案，随即派军办主任罗贵波去越南了解情况，与越共联系，商讨有关中国援越抗法的重大问题。罗贵波抵达越南后，同越方商量时一致认为，为使中国援越工作顺利进行，必须先在中越边界组织一次战役，以打开中越之间的交通线，创造一个援越抗法的有利局面。为组织、指挥边界战役，越方除要求中国援助军事物资外，还要求中国尽快派出军事顾问人员。中方于4月间决定筹建中国军事顾问团，但筹建需要时间，而越南的边界战役又必须先打，否则后边的援助计划均无法实施，于是中方决定，在组建中的中国军事顾问团未到越南之前，派陈赓以中方代表身份，就近先去越南，帮助越南组织、指挥边界战役。陈赓和韦国清同为我军的兵团级高级将领，抛开军中级别和指挥才干等多方面考量外，如果说选派韦国清与他是广西人有关，那么先派陈赓，则与他当时的任职有关。我们知道，陈赓率第4兵团南渡长江后，执行大迂回、大包围战略，一路勇猛疾进，迅速解放了广东、广西、云南，至此，圆满完成华南和西南的作战任务，陈赓也随即被留在云南，任西南军区副司令员兼云南省军区司令员，而云南和广西刚好与越南交界，这就是派他先去的硬道理。但陈赓带的不是军事顾问团，只是一个工作组，其实相当于顾问团的先遣队，非要给陈赓论个职务身份的话，那么他就是中方派到越南的全权代表和工作组组长。三、陈赓遵照主席嘱托，到了越南不摆架子、不提条件、不当太上皇1950年7月7日，陈赓率领一个由军事、政治、后勤干部组成的工作组，连同警卫、电台工作人员等共170多人，由昆明出发，于26日抵达设在宣光省山阳以北的越共和胡志明的住地。胡主席激动地拥抱老战友陈赓。早在中国大革命时期，他们就在广州结下了生死与共的战斗友谊；而今，正当越南又遭到法国殖民军践踏的时刻，老战友、解放军杰出的指挥员陈赓，受中方委托来到越北前线，他怎能不高兴呢！胡主席对陈赓非常关怀和信任，每天都在一起，研究边界战役的打法。越方有人提出：乘敌不备，先攻占第四号公路最北端的敌军重要据点高平。胡主席征求陈赓意见。陈赓认为，战役的指导方针，主要应着眼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以改变越北战场敌强我弱的形势，争取完全主动。现在越南人民军还缺乏攻坚经验，最好先打高平、谅山之间的小据点东溪，拦腰切断第四号公路，把敌人打痛，然后南下围攻七溪，迫使高平、谅山守敌出援，在运动中消灭他们。这样，拿下高平也就不成问题了。胡主席十分赞赏陈赓同志的见解，提到越共讨论，并决定采纳陈赓的方案。陈赓在进入越南后，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有计划地、具体地了解法、越双方军队及其作战能力、作战思想，了解越军指战员对未来作战的具体想法。从初步了解的情况看，陈赓发现越军指战员在作战指导思想上存在不少问题，他们只把攻占城镇、占领地方作为作战的出发点，而不考虑怎样消灭法军的有生力量、如何夺取战略主动权，也不注意如何解决首战必胜等问题。陈赓反复思考后，认为作战指导思想的问题不解决，就难以保证边界战役的胜利。他同时发现越南同志无论在政治、军事还是组织上，都无法与我军相比。他们急于求成、好高骛远，却又怕苦怕累、唯武器主义。在战斗中，越南指挥官从来不靠前指挥，总是躲在安全的地方。作战中，从来不愿跑远路、翻山越岭，总是把目标放在城市上。因此，越军曾经连法军的一个连都奈何不了。对于这些乱象，陈赓曾多次在自己战地日记中抱怨和吐槽。例如他在日记中记述：在一次小的战役中，陈赓建议越军围歼一支法军。结果当天下起了暴雨，越军指挥官趁机推说今天不适合作战，然后按兵不动。见此情景，陈赓心急如焚，担心法军彻底跑掉。谁知天气晴朗后，竟然发现法军也按兵不动。原来法军也认为下雨不适合战斗，因此并没有趁着暴雨逃跑。因此陈赓无可奈何地写道：“越南和法帝真是一对绝妙的对手，两方面的战斗都不相上下。法国从未主动冲过锋，每次都摆着挨打的架子。而越南部队行动之迟缓，动作之不积极，均在我的意料之外。因此每次战斗，都能形成相持。”然而即便如此，陈赓还是牢记主席的嘱托，从来没有流露出不满或者轻蔑的情绪，反而不断向顾问组的成员们强调团结。他每天还不断给越南的指挥官们讲战术、讲战略，根据我国革命历史，讲述我们的经验和教训。他一面着力于转变越军的作战思想，一面狠抓组织建设，使越军的战斗力有了很大的提高。武元甲是当时越南的国防部长兼人民军总司令，越南人的抗法战争、抗美战争，也包括后来入侵我南沙，他都是总指挥，在越南人心目中，他就是越南的军神、战神。越战期间，他曾经三次登上美国《时代》杂志封面。还有一个奇迹是，这个身经百战的军人不但在战场上毫发无损，而且一直活到2013年，享年102岁，是越南乃至世界军事历史上寿命最长的将军之一。1990年，他还出席了北京亚运会开幕式。然而，无论法军、美军，无论外界还是越南人自己，很少有人知道，武元甲指挥的诸多战役，很多都来自中国的军事顾问。对他指导最多，也是他最佩服的老师就是陈赓和韦国清。首先，武元甲等越南指挥官学到了“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而要注重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道理。”这一作战思想的转变，成了越南此后反侵略战争和民族解放运动取得胜利的法宝。在这一思想指导下，他们还学会了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围点打援等等一系列具体指挥艺术和战法战术。有了越军各级指挥员的心悦诚服，陈赓及其军事顾问的工作更加得心应手，部队变化立竿见影。在陈赓的指导下，越军开始将分散的兵力集中使用、将火力集中在一点进行攻击，使越法战争的局势立刻有了质的飞跃。在具体战役指挥上，陈赓力排众议，让越军围攻有400名法军据守的东溪高地，而不是越军心心念念的“大城市”高平。因为陈赓要围点打援，将法军主力从坚固据点中吸引出来。在陈赓的督促下，果然全歼了400法军，这是越军自成立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不仅如此，东溪之围，果然把拥有2000人马的法军勒热巴兵团从坚固的据点中吸引出来。随后陈赓指示越军，集中一切兵力，将勒热巴兵团就地围歼。经过了艰苦的作战，勒热巴兵团全军覆没，勒热巴本人也被越军从一处岩洞中揪了出来。但勒巴热却一百个不服气，他昂着头说：“你们越南人没有那么厉害的战术，肯定是中国人教你们的，我知道！”勒巴热兵团被全歼后，陈赓围点打援的战略构想获得了空前的成功，此前质疑他的越军指挥官皆心悦诚服。此战之后，法军在越北的机动兵力丧失殆尽，不得不仓皇撤出边界地区。边界战役扭转了抗法战争的全局，这是一次大规模的攻坚战、运动战、歼灭战，消灭法国侵略军8000多人，收复5个市、13个县城，解放了750公里的中越边境线。随后，越军大举推进，连续解放了高平、老街、谅山等重要城市，从此以后中越交通开始畅通无阻，法国殖民者的末日也就到了。这样辉煌的成果，大大出乎了越南同志的想象。此战之后，越南的指挥官们彻底信服了，他们充分认识到中国军事顾问的价值，也看到了中越战争水平的巨大差距，开始心甘情愿地充当小学生，虚心向中国顾问求教。陈赓就此充当了越军总教练员的角色。1950年8月底，越军召开团以上干部战前动员，在武元甲的恳切要求下，陈赓发表了长达4个小时的讲话，讲解了战役组织和战役保障、炮兵与步兵协同、突击队与预备队的组织和使用、打开突破口和纵深战斗、夜间战斗和防空等问题。听完陈赓由浅入深的讲解，武元甲兴奋异常，他反复回味，并于当晚抑制不住又给陈赓打电话，表示中国的宝贵经验解决了很多实际问题。陈赓带着工作组的顾问们，严格遵行了主席的嘱托，不摆架子、不提条件、不当太上皇，毫不保留地将中国革命经验教给了越南人民军，不仅维护了双方的团结，同时还切实地提升了越军的战斗力，进而让法越战争形势得到了根本性的变化。边界战役结束后，朝战爆发，这时，以韦国清为团长的中国军事顾问团也已经结束了在云南的筹备和整训，在边界战役结束前进入越南。陈赓奉调回国，他在越南仅工作了4个月，回国不久即马不停蹄地踏上了抗美援朝战场。韦国清带的顾问团，比陈赓的先遣队规模要大得多，第一批到达的就有570多人，他们不仅在越南人民军的司令部，各师甚至团一级的部队都派驻了顾问组和训练组。他们指导越南军队发动了西北战役，歼敌1.38万人。1954年，韦国清建议武元甲发动了奠边府战役，战至当年5月7日，奠边府法军司令卡斯特里率部投降，此役共歼灭法军1.6万人，击落击毁飞机62架，使法军在印度支那的精锐兵力几乎全部丧尽，从根本上动摇了法国在印度支那的统治。7月22日，越法双方停火，历时8年多的越南抗法战争取得最终胜利，法国人长达八十年的殖民统治也随之结束。1967年，武元甲从苏联回国时，还特意转道广西去看望韦国清，他把陈赓和韦国清都看作是终生的老师和朋友。据不完全统计，中国援助越南的枪支15.5万余支（挺），枪弹5785万发，炮3692门，炮弹108万多发，手榴弹84万多发，汽车1231辆，军服140多万套，粮食及副食品1.5万吨，油料2.6万吨，以及大量的医药和其他军用物资。中国高炮顾问甚至配属到了越军连一级单位。这些援助从来不带任何附加条件，一切都是无偿的。援越抗法，虽然我国付出巨大，其实也收获很大，因为它成功开启了中国在亚洲各国解放事业中的地位，是新中国迈向世界舞台的第一步。话说回来，我们在人力物力上的大力援助也是越南强军的重要基础，这也为我们后来的自卫还击战和防御作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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