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送你两尾鱼
陈振林
这是一场必然到来的决斗。
在三年前武林会盟时，一百三十六个流派，一百三十六个掌门人，就立下了这个约定。众多的掌门，发出了几乎一致的声音，那就是让南北武林三年之后来一次大比拼，优胜者自然成为武林盟主。这样，就可以改变这种盟主纷争的错乱局面。
南方的武林流派中，推举了铁山派掌门刘铁山应战。北方的武林，自然是武艺超群的白水派少主白石生。刘铁山对战白石生，大家一致叫好，觉得这是一次漂亮的决斗。铁山派掌门刘铁山四十出头，练得一身硬功夫，据说可以手提千斤，掌劈木桩。那个白水派少主白石生，不到三十岁的年龄，着一袭长衫，轻功了得，尤其是擅长使一把夜月剑。那剑，在有月亮的夜晚，神出鬼没，能和他接上三招者，就可算得武林高人了。
但这更是一场恶战。
约定中明说，这场决斗全由武艺来决定胜负，生死当由自己负责。胜者，是可以致对方于死地的。因为，这本是一场盟主之争。
三年的时间，想看热闹的人觉得很长。对于两名决斗者来说，却是短了。白石生在不停地操练着自己的夜月剑术，据说一天也没有停下。刘铁山，虽说实战经验比对方要多，可是对方年轻，他自己当然不可懈怠。他练习着自己的硬功，使着自己手中的流星锺。这流星锺，在他手中，几乎成了一颗小汤圆，想要命中对手什么部位，绝不虚发。
这两人，为着这三年前的一个约定，就要开始这一场恶战了。他们知道，自己的性命也许就在对方手中。
有人对少主白石生提前祝贺：“少主，这回以您的功力与剑术，一定会战胜那个什么铁山的，您将他一剑刺死，那么武林盟主就属于您的了，您就可以纵横天下，所有流派都在您的掌控之中了。”白石生骄傲地亮出了自己的夜月剑。
也有亲近的流派来到铁山派，提醒刘铁山：“那个白石生，一心想要做武林盟主的位置，您可千万不要让他的计划得逞。他还不到三十岁，听说已娶了五房妻妾，都是从乡间抢来的女子。要是他做了盟主，那可天下武林大乱了。您那时，能务必一记流星锺直取他的性命。”刘铁山也点了点头。近来，他好几次听到有武林中人说到白石生的劣迹。
决斗的地点，在青龙山山顶的一块平台上。平台的四周，坐满了从各地赶来的武林中人。他们是这场决斗的见证人。
决斗的时间，刘铁山依了白石生，确定在当月农历十五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洒在山顶的平台上，两个人，像两头猛兽，立在两边。决斗开始，白石生连连出招，那夜月剑，几乎每次都是刺向对方咽喉，但都被躲过。躲过白石生的三剑之后，刘铁山射出了自己的流星锺。照样是三锺，几乎每次都射向对方的脑门，但每次只隔那米粒大小的距离。白石生似乎躲过了劫难，立即从左手手腕处疾速仍出了毒镖，这是要直取对方性命的暗器。也就在同时，刘铁山的流星锺，击打在白石生的左手手腕处。白石生左手的暗镖没有飞出，手腕却被流星锺给击断。他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杀了白石生！杀了白石生……”有不少人在旁边叫喊。
“杀了他，为武林除害！”又有人呼应。
众人还在呼喊时，却不见了刘铁山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这个刘铁山，他为什么不一锺击杀白石生？他其实有好几次机会杀死白石生的。”不少人都看出刘铁山招式中故意留了一手。
三个月之后，一个雨夜，正在江边垂钓的刘铁山耳边飘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你，为什么不一锺击杀白石生？”
刘铁山奇怪了，怎么还会有人知道他自己有雨夜垂钓的习惯？他笑了笑，拿着一尾刚刚钓上来的鱼，就着灯火，指了指身边的鱼缸对来人说：“你看，这鱼缸里有一尾鱼了，它是有些寂寞的。现在，我将这尾鱼投到鱼缸里去，你再看看，它不再寂寞。有两尾鱼在一起，可以喂养更长一段时间呢。”
“我杀了白石生，可能就会膨胀了我自己，其实就正如杀了我自己，那可能就害了整个武林……”刘铁山又说。说着，他将鱼缸递给来人。
来人再没有声音了，接过鱼缸，消失在雨夜中。那身影的左手似乎有伤，左手腕无力地下垂着。
陈振林，冰心儿童图书奖获得者，全国“十佳教师作家”，叶圣陶教师文学奖获得者，“青铜骏马”文学奖获得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小小说名家档案作家，上海图书一等奖获奖作家，“中国好故事”获奖作家，“百年百部故事经典”作家，全国第二届吴伯箫散文奖获奖作家，第十四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大奖获奖作家，《北京文学》“重点推出”作家。20多篇小说入选中、高考相关试卷，300多篇（次）作品入选各种选本。在《北京文学》《小说月刊》等刊物公开发表作品百万字，出版文集《阳光爬满每一天的窗子》《父亲的爱里有片海》等十九部。《读者》《意林》《文苑》《百花园》等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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