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炎喘嗽

很多儿科规划教材以及期刊论文等文献引文中都可以看到类似的句段“肺炎喘嗽的命名首见于清代谢玉琼的《麻科活人全书·气促发喘鼻煽胸高第五十一》，该书在叙述麻疹‘热邪壅遏肺窍，气道阻塞’出现‘喘而无涕，兼之鼻煽’时，称为肺炎喘嗽”。但是本文作者在查阅资料时发现，“肺炎喘嗽”这一命名并非首见于《麻科活人全书》。有必要就所查资料借以说明一下这一病名的衍变，以正本清源，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理解并掌握“肺炎喘嗽”这一肺系疾病。

其实，根据肺炎喘嗽整个病程中的热咳痰喘煽的主证求本溯源，我们不难发现早在《素问·通评虚实论》中即有“乳子中风热，喘鸣息肩者”类似肺炎喘嗽的描述。至唐·孙思邈在《孙真人海上方》有以“石膏火内慢飞，研为细末蜜汤调”治疗“小儿喘嗽”的记载。宋·钱乙在《小儿药证直诀·脉证治法》中有“肺盛复有风冷，胸满短气，气急喘嗽上气。当先散肺，后发散风冷。散肺，泻白散、大青膏主之。肺不伤寒则不胸满”。在《幼科全书》中有“胸高气促肺炎炎，热惫囱门肿陷”之句，这里的“肺炎炎”是对热盛灼肺的恰当形容，即“胸高气促”的病理病机。但有人考证《幼科全书》不是元·朱丹溪所著，为后人伪托。也有人持待定观点，所以此处暂不认为其提出了肺炎之病名。到了明·万密斋《万氏家传幼科指南心法·察小儿形色》中有“鼻孔黑焦肺热，胸高气促肺家炎”。至此“肺家炎”当是提出了“肺炎”这一病名，但须注意这与现代所说的肺炎并不一致。以上所列虽然都符合肺炎喘嗽的病证描述，但尚未将“肺炎喘嗽”四字并提。真正将此四字一并提及的是《汤头歌诀》和《麻科活人全书》这两部著作。

首先谈谈《汤头歌诀》，本书为清代医家汪昂所著，字讱菴，明末清初著名的医学家，祖居安徽休宁县西门，明末曾寄居浙江丽水县。生于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卒于清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4]。本书刊发于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在《汤头歌诀·泻火之剂篇》中首次将“肺炎喘嗽”合并提出，其原文“泻白（散，钱乙）桑皮地骨皮，甘草粳米四般宜。（桑白皮、地骨皮各一钱，甘草五分，粳米百粒。桑皮泻肺火，地骨退虚热，甘草补土生金，粳米和中清肺。李时珍曰：此泻肺诸方之准绳也。）参茯知芩皆可入，（人参、茯苓、知母、黄芩听加，名加减泻白散。）肺炎喘嗽此方施”。不难看出此处已经将“肺炎喘嗽”作为了一病名，并且提出治疗此病的方药为泻白散或加减泻白散。但与现在所说“肺炎喘嗽”之涵盖范围不同。

其次是《麻科活人全书》，本书为清代医家谢玉琼所著，字崑秀，号朴斋。安城（今广西宾阳）人。有感于小儿夭折于麻疹者甚多，乃专心岐黄、勤研麻疹证治。雍正十二年（1734年）于友人处获得静远主人《麻疹辨症》及《麻科秘本》，又补以各家麻疹论述与治麻之方，参以己验，辑成《麻科活人全书》四卷（后有名《郑氏瘄科保赤金丹》或《郑氏瘄略》者亦是该书），于乾隆十三年刊发（1748年）。《麻科活人全书·卷三咳嗽第五十篇》在论及麻证初起的治疗中提及有用三味消毒散合泻白散二方去甘草治疗的。在其后附方中先提及“肺炎喘嗽”，原文：“泻白散治喘嗽，并脾肺经有热，目黄，口不吮乳。桑白皮（蜜炙）地骨皮（各一钱）炙甘草（五分）糯米一百粒引，水煎，食后服。加人参、白茯苓、知母、黄芩，名加减泻白散，治肺炎喘嗽”^[5]。不难看出此处已经是在使用“肺炎喘嗽”这一病名，而谢氏认为治疗此病的方药为加减泻白散。并非如那些文献所述的“在叙述麻疹‘热邪壅遏肺窍，气道阻塞’出现‘喘而无涕，兼之鼻煽’时，称为肺炎喘嗽”。实际上在《麻科活人全书·卷三气急发喘鼻煽胸高五十一篇》里叙述麻疹合并肺炎症状时，谢玉琼提到“肺炎喘嗽”时是这样描述的：“初发热未出之时而喘者。以三拗汤去甘草。加荆芥、石膏、芽茶治之。如肺炎喘嗽。以加味泻白散去人参、甘草主之”。谢玉琼说的是“如肺炎喘嗽……”也就是说，谢氏认为假如出现了“肺炎喘嗽”则应当“以加味泻白散去人参、甘草”来治疗。那么说明他已经将“肺炎喘嗽”这个病名拿来用了。那么在他之前这个病名是首次在他书中出现的吗？他所著之书是从友人处获得，是别人书里的内容，还是自己的观点？还是从各医家口传身教？但是汪昂的汤头歌里已经将“肺炎喘嗽”写了进去。且看谢氏所提到的治疗肺炎喘嗽的方药也于汪昂所载的泻白散相符合。那么无论从汪昂的活动年代，还是两部著作的刊发时间上来看，“肺炎喘嗽”这一词在《汤头歌诀》的出现都早于《麻科活人全书》。

《汤头歌诀》明显早于《麻科活人全书》提出“肺炎喘嗽”这一命名。从《麻科活人全书·卷三气急发喘鼻煽胸高五十一篇》全篇来看，此处提及的“肺炎喘嗽”与现代医学的麻疹肺炎相当，详尽地阐述了麻疹肺炎前驱期、出疹期及疹后期的临床表现及诊疗过程。《麻科活人全书》之“肺炎喘嗽”涵盖范围与中医儿科规划教材之“肺炎喘嗽”范围不同。较中医儿科规划教材之“肺炎喘嗽”涵盖病证范围窄。作者认为现用儿科教材中，“肺炎喘嗽”这一中医名词，可以这样理解：《说文解字》“炎者，火光上也”，所以我认为此“炎”一指炎热灼肺，一指身体发热；“喘”指气之壅盛而不能接续；气息急促；“嗽”古代与咳同义，虽然《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以“有痰无声”（或有微声）名之曰嗽，但是临床上往往是咳、嗽兼现。所以“肺炎喘嗽”是对肺系以热、咳、痰、喘、扇为临床特征一类疾病的高度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