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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2022年7月诗歌选评


山坡上的三兄弟
剑 男
 
父亲走了,他们三兄弟又聚在一起
三座坟茔一字排开
就像他们生前在李家湾并排而居
通往坟地有一条弯曲小路
但不再向后延伸
似乎人生从此得到永远的安息
做泥瓦匠的大伯再不用担心提着的砖刀
在生活中到处卷刃
八叔也不需在林场贩卖脚力
我的父亲也可以不必再拖着久病的身躯
为儿女们心力交瘁
但在无数个深夜的睡眠中
我常常梦见他们
仍旧奔波在崎岖的山路上,即使路过这面山坡
也不曾停下他们疾驰的脚步



臧棣:
 
本诗的主题很鲜明:围绕“父爱”,既勾勒了儿子对父辈的艰辛一生的理解,也呈现了生活的重负对平凡的生命之躯的近乎无情的碾压。对往事的追思,对生存的艰难的刺探,对父辈的无以言表的感念,深深埋入了诗的意图之中。
 
按惯常的表达,类似的主题,悲伤和愤懑应该交织在诗的语调中,以烘托诗的意旨。但在本诗中,悲伤,无论是作为风格的色彩,还是作为背景音的曲调,都被诗人刻意隐藏得很深。这种隐藏,当然是有意而为的;同时也构成了诗的令人难忘的技巧的一部分。这种隐藏,也和叙事的分寸感充分结合在一起,有力地深化了诗人对生存的艰难的呈现。这种呈现,无疑和诗人对生存真相的暗示有关。所以,就诗的线索而言,在本诗中,诗人对已故的父亲的回顾,更像是一个引子;更深的书写动机,在我看来,则是以父亲的一生为缩影而呈现的一种生活的真相:生前,父辈们“拖着久病的身躯/为儿女们心力交瘁”,死后,这种深厚的生命关爱仿佛仍未停止,他们“仍旧奔波在崎岖的山路上”,“不曾停下他们疾驰的脚步”。
 
当然,诗人的目的绝非是要赞美“苦难”,也不是仅仅意欲将对生存艰辛的洞察机械地框入为理解而理解的自我感动中。诗人在叙事语调上的克制,不禁惹人猜想,诗人之所以用客观冷静的笔调,以高度浓缩的方式,来呈现父辈们的艰难的一生,是试图从生之悲悯的维度来解悟生命的意义。本诗中,也包含着“感恩”的主题。就浓郁的亲情而言,梦,是最好的感恩方式。通过对已故父辈的“常常梦见”,诗人也暗示了自己今天所处的位置,以及隐含在其中的回顾的视角。这个视角架设得如此稳固,也反衬诗人自己对生之艰辛的承担。本诗中,作者对诗的画面感的营造,也显示了高超的技艺。从摄影的角度,作者采用的视点都是从“远景”获取角度;这样取景,和诗的主题密切配合,形成了一种纵览人生的图像效果:不纠缠过度的末节,通过粗线条的线索叙事,大跨度地突出诗的主题对生存真相的还原和揭示。


吴投文:
 
剑男是一位有诗学根据地的诗人。这不仅体现在他的创作题材和风格上,也体现在诗学观念上。他以故乡与自然为题材的创作,都是从自己的生存体验中生长出来的,具有充分的生活实感,不拒绝生活本身的混沌,从中分辨出隐微而复杂的光谱,也不拒绝从生活另一面的单纯里提取朴质的美感。他倾向于在真实的场景中发掘人生的隐秘实质,往往在写实中接通象征与隐喻的秘道,在看似单纯中隐伏复杂的情绪意向。尽管他并不缠绕于现实经验层面的叠加,力图化繁为简,但在他的简洁中总有令人深思的内涵。这首《山坡上的三兄弟》并非剑男的代表性作品,但也可以从中窥见其创作的一个侧面。
 
诗中的三兄弟血脉相连,他们的共同归宿是故乡的一处山坡。如此悲伤的事件,诗人的叙述语调却是平静的,似乎三兄弟的归宿本该如此。这大概也是乡村伦理的体现,是无可逃避的。三兄弟的坟茔在山坡上一字排开,在他们各自的位置上仍然对称于尘世的伦理秩序。他们安息于山坡上,仍然离天堂很远,离人间很近。山坡是一个可以瞭望的位置,对父亲三兄弟来说,他们仍然看得见故园熟悉的炊烟。诗中这一处地理位置的安排,我想既是写实性的,也是感怀于先辈对故园的皈依情结。这种情结是从中国的伦理文化传统中孕育出来的,带有普遍性。这也正是剑男诗歌的一个特点,他的诗歌往往有一个较小的切口,却连通某种普遍的生存情境。诗中所写的只是父亲兄弟三人,何尝不是中国乡村人物生存的一个缩影?
 
接下来,诗人很自然地回想到父亲兄弟三人生前的生存处境。“做泥瓦匠的大伯再不用担心提着的砖刀/在生活中到处卷刃”,看似解脱,实际上却是生存的悲辛。“卷刃”一词用得恰到好处,既符合大伯生前的职业特点,也象征大伯举步为艰的生存状态。“八叔也不需在林场贩卖脚力”,同样看似解脱,却是一幅挣扎于尘世的艰辛图景。八叔以贩卖脚力为生,那在林中远去的背影却没有消失,有他留在地上的脚印为证。“贩卖”一词布满沧桑感,在此直接联系身体的耗损。父亲呢?“我的父亲也可以不必再拖着久病的身躯/为儿女们心力交瘁”,同样是解脱,似乎却有更多的无奈。父亲即使身在病中,也处处为儿女着想。这大概也是在中国身为父母终生无法解脱的另一种生存悲苦。诗中的父辈都是朴实的乡村人物,他们的一生很少想到自己,终生都在辛劳中消耗自己。诗人的叙述也很朴实,完全没有做作的成分,显得克制而又深情。这似乎也与剑男的性情有关,他很少在诗中放大自己的情感流露,他习惯于在沉默中用最少的词来表达自己。这就是他的简洁风格,在文字上保持恰当的力度而不刻意渲染情绪与情感的强烈波动。他大概对传统的抒情方式保持警觉,对生活持一种静观默察的态度,这终归是一种诗学上的内在感悟。
 
至此,父辈三人就很自然地出现在诗人的梦中,他们“仍旧奔波在崎岖的山路上,即使路过这面山坡/也不曾停下他们疾驰的脚步”。梦是一种无意识的心理现象,是情感与现实的一种隐秘契合,表明在诗人的心里,父辈三人始终不曾离开。在诗人的梦中,父辈们似乎仍然活在尘世,仍然在奔波中求取生存。这对父辈们在尘世的辛劳有一种强化的作用,也是一种深切的思念。最奇异的是,长眠在山坡上的三兄弟,在他们路过这面山坡的时候,却无暇停下他们疾驰的脚步。这既是梦与现实的对照,也是诗性张力的体现。这里面有悲哀,却不仅仅只有悲哀。这是诗人容忍的感叹,是休止符,也是回音壁上的声音。
 
此诗没有冗余的负担,在轻盈与沉重之间处理得恰到好处。剑男的诗讲究结构上的凝聚,却又不露痕迹,有一种行云流水的自在感。他写眼之所见,也写心之所见,眼与心融为一体,就是他的诗所彰显出来的格局。


 
庚子年春天在半山寺
剑 男
 
夜空深邃辽远,但生命不一定
来自于虚无
门前树上黄柚从高处脱落
成腐物、成泥
回到土中又将催生下一年的花和果
慈悯的僧人把袈裟晾在山门外
悼亡的人跪在菩萨前
点起松油的灯盏
生生灭灭中,我们这一具肉身
和世间万物何其相似
就像寺外那树蜡梅
一年又一年,每一朵含泪开放的蜡梅
都是为纪念凋谢的另一朵



刘波:
庚子年春天在半山寺的见闻,促使诗人写下了一首带着体验感的作品,没有大开阖,也无大起落,一连串日常经验的铺排,却又不乏通透的命运启悟。剑男看似在写生命存在的状态,其实又何尝不是在写一种心境呢?这是剑男对待生活的态度,也是他写作的终极目的——在词与物的轮回里不断地通向个体的人生理解。他记录下这些只言片语,希望能维护那些被现实挤压的自我对话与内省的权利。
 
半山寺的夜空被诗人形容为“深邃辽远”,置身于那种空旷里,只有心怀天地的人方能感知到内在的幽暗和神秘。我们认为神秘可能来自虚无,但诗人将其转化为对生命的认知时,这种认知恰恰不是源于虚无,而是更为实在的物质世界。如同习惯性地在自然中获取人生心得,剑男也从门前树上黄柚自高处脱落这一自然现象入手,引入了生命轮回的大道,这是观察的结果,也是某种真相和秩序。黄柚落下,变成腐物,重新回归到泥土里滋养柚子树,催生下一年的“花和果”。这一场景让我想起了龚自珍在《己亥杂诗(其五)》中所写:“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接下来,诗人的视角由物到人发生了变化,半山寺的僧人将袈裟晾在山门外,追悼亡者的人跪在寺庙的菩萨前点松油灯盏,所有行为都是虔诚的,这令诗人想到了生死轮回——生就是死,死也就是生,人在此间轮回,就像世间万物的消亡与重生那样,在时空转换里构成了生死的辩证法。最后,再由人回到自然,诗人看到了寺外的那树蜡梅,一年又一年地开放,“都是为纪念凋谢的另一朵”,这同构于普适性的宏大生死观。诗人在各种观察和想象中悟到了生命的轮回之意,他所征用的自然现象正是其建构生死观的绝佳参照。对于诗人来说,只有保持住一颗敏感之心,情境共生的诗意才会在这些景观中自然流露与定格。


 
11月8日 第103窟、217窟 法华经变之化城喻品
蓝 蓝
 
朝着一个洞窟的深处他们走在
风沙弥漫的长路上。
 
到处是绿水青山的美景中,他们走在
荒凉无边的寒风里。
 
——相反也是对的。
 
穿过石青和石绿的矿脉,他们走进
穷山恶水的倒影——
 
红的、白的,藤萝花树送来芬芳,
他们的城市和楼阁是水晶做的。
 
透明的美人,琥珀色美酒,
风把一支芦笛吹奏成乐曲。
 
空气里的河流,清亮见底,
粗糙的手捧起一泓照见自己的泉水。
 
那被风霜砂砾打磨出的俊美,
那干裂的嘴唇上动人的闪烁。
 
愿你们在绝望的荆棘深处
找到宁静和幸福——
 
一座幻城在澄澈的行走中坍塌,
朝着一个洞窟深处你们走向辽阔的空中。
 
带着你们的驮驴和马匹,
以及越来越轻的罪业生苦。



王年军:
 
蓝蓝的诗感性纤柔、风格明晰,充满抒情的诚实与力度,在长期的写作实践中,兼顾了学院派的修辞智性与口语诗的松动灵活。她的诗具有及物的优势,又有充沛的幻觉和音乐感。比如这首,写诗人参观莫高窟的壁画塑像之后的感受,“到处是绿水青山的美景中,他们走在/荒凉无边的寒风里。//——相反也是对的。”关于古代无名艺术家和宗教信徒在河西走廊土地上的生活与诗的对立,想象力与现实的对立,洞窟壁画与严酷的自然环境的对立——通过这三行诗在诗节上的安排,就达到了一系列的悖论。整首诗除了第三节,其他的诗节都是由两行构成的,正是“相反也是对的”这唯一的一行,传达了一种旨在破执的佛教智慧,关于空寂、无常与色相,关于进取、圆满与涅槃,这为整首诗增加了着重符。
 
诗人对古代艺术家和信徒的“同情之理解”,思接千载,形成关于时间的蒙太奇画卷。通过诗与画之间的“艺格敷词”(ekphrasis),用真实与想象的视觉形象把文字再现出来。这是一个古老的艺术传统,即一种艺术媒介试图通过定义和描述另一种艺术媒介的本质和形式来传达它自身的优势,并在这样做的过程中,通过其具有启发性的生动描述,与读者/观众更直接地交流。比较典型的例子是《伊利亚特》(第18卷)描述的阿喀琉斯之盾,和约翰·济慈的《希腊古瓮颂》。实际上,“法华经变之化城喻品”本身“讲述”的就是一个关于真与虚、过程与结果的寓言。正如诗中所写的,“一座幻城在澄澈的行走中坍塌,/朝着一个洞窟深处你们走向辽阔的空中。”诗人的“劳作”、古代艺术家的劳作、众生的劳苦,在这首诗的多重譬喻系统中叠印在一起。


 


交 换
李松山
 
我把海豚递给他,
他睁大眼睛,像两汪琥珀。
海豚是在羊楼古镇买的,
用竹子做成。
放在桌子上,它会摇头摆尾。
他拖着海豚在院子里疯跑。
仿佛是一小片海在沸腾。
突然,他似乎记起了什么,他停下来。
把一个装有彩色糖的塑料盒给我,
我的小外甥今年8岁,上二年级。
对他来说一颗糖就是他的甜心小世界。
现在,作为交换,他把一半的甜分给了我。



安琪:
 
如何书写日常生活,李松山此诗提供了一个样板。本诗内容并不复杂,写的是和小外甥交换礼物的事。不会写的人三言两语了事,李松山却好比高明的摄影师,不断推拉摇移镜头,并辅之以旁白、独白,使一件简单的家常事富于诗的意味和内涵。
 
全诗第一句便设了一个悬念,“我把海豚递给他”,海豚?你不由得吃了一惊,就是那湿漉漉、滑溜溜会跃出水面的海底动物吗?这么大的动物如何递给人?镜头摇到“他”,特写,“眼睛”,此处来了一个比喻,“像两汪琥珀”,请注意量词“汪”,写出了眼睛的清澈和水灵,这是孩子特有的。第三第四句交代了此海豚非彼海豚,它是竹子做的,是镇里买的。师力斌在分析杜甫诗时谈到杜甫的善用地名,也就是,能用具体的地名就绝不用模糊不清的统称。李松山此处的“羊楼古镇”亦是如此,它增加了事件的可信度,也丰富了此诗的地理内涵,扩大了读者的知识面,至少读者由此知道了广袤大地有一座古镇名羊楼。究竟这玩具海豚有何特点,诗人说,它放在桌子上,“会摇头摆尾”。小外甥的玩法却是,“拖着海豚在院子里疯跑”,此时诗人又来了一句,“一小片海在沸腾”,写出了小外甥的欢闹劲儿、兴奋劲儿。这是李松山信手拈来的第二个比喻。准确、漂亮的比喻就像器乐演奏中的重锤,敲出了一记又一记让听者提神的锣响。至此,我们的小外甥还只是接受者,接受礼物者。
 
一个“突然”,改变了小外甥的身份,由接受者变身赠予者,小外甥成为了主角,于是顺理成章带出了他的年龄和身份。这就是诗人的匠心独具!小外甥要和我交换的礼物是“一个装有彩色糖的塑料盒”,第三个比喻出来了,“甜心小世界”,之于成人,一颗糖无甚宝贵,之于孩子,一颗糖就是一个世界、一个甜蜜的世界,苦涩的成人世界因为有了小外甥的糖,而融进了一点甜。这是本诗不曾写出却可以意会的部分。全诗结尾于温暖处。
 
阅读《交换》,我想起了匈牙利文学批评家卢卡奇的一句话:生活的全部内容只有在成为美学的时候,才能不被扼杀。


 
在贵州,夜读海德格尔
汗 漫
 
通过手机地图辨认自我的位置,
是德国古典哲学家不熟悉的方法论。
周围是贵阳、昆明、成都、重庆……
周围是万古寂寥的长夜。
 
在旅馆,翻读一册薄弱的海德格尔。
“返回的道路把我们引向前方。”
一条深入异乡的航线与公路,
只能把我引向少年往事?
 
关于“真理的形成和发生”,
海德格尔谈了德国相关机制。
中国西南的群星与灯火
在周围形成和发生,使我喜悦而安宁。
 
而真理也有软弱的部分和时刻,
需写下这首诗以赋能,星辰与灯
遂陷入肉体成为心脏——
我必须对内部动态保持温存和感激。



陈丙杰:
 
寻找“真理”是诗人汗漫在耳顺之年,在科技与人、人与自然、自我与他人之间的鸿沟不断加深的世界里,对自我的重新认知、追寻和确认。这或许也是他通过“航线与公路”“深入异乡”来到“贵州”“旅馆”的原因,也是他“夜读海德格尔”的原因。整首诗就是诗人在与海德格尔哲学的对话中展开的寻找“真理”之旅。而这首诗的内在动力又来源于最后一段中的“而真理也有软弱的部分和时刻,/需要写下这首诗以赋能”。
 
诗人对于海德格尔哲学谈到的“真理”,并未停留于知识层面的理解,而是在自然、烟火、旅行、阅读的多重探寻中,跳出了知识范式的束缚,在生命的真切体验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理”:“中国西南的群星与灯火/在周围形成和发生,使我喜悦而安宁。”但诗人随即发现,群星和灯火中蕴含的“真理”,也有软弱的部分和时刻。
 
在人类历史上,在突然面对所谓的“真理”时,除了“喜悦”,更多的是面对浩渺的软弱和无力。诗人汗漫也在真理寻求中触及到了人类普遍面临的真理困境。这种困境的本质是人和世界如何在“真理”中合一。
 
诗人汗漫面对这种困境的解决之道是用诗歌为自我“赋能”,让“星辰与灯/遂陷入肉体成为心脏”。但这首诗并未到此结束,而是在破折号之后补充一句“我必须对内部动态保持温存和感激”。“陷入”和“必须”两个词,透露出诗人的内在生命在渴求真理以化解生命荒漠时的强力意志,同时也是一种自我劝勉。
 
实际上,这两个词也隐含着一个事实:海德格尔所说的“诗意的栖居”,在每个人真正面临寻求真理以构筑生存意义的时刻,并不容易。这种不容易,或许恰恰是海德格尔希望我们理解到的“诗意的栖居”的本意。总之,汗漫这首探寻“真理”之作,看似在与海德格尔的对峙与质疑中推进,实则是通过自己的生命探寻,从反方向将海德格尔提出的筑造、栖居与思想融化成一首哲学之诗,一首心灵之诗。


 
阡 陌
李尤台

屋子四合而外面倾斜
身体在药香中出发
 
有一种声音微茫却很深地捣进
渺渺弥漫的水汽,而水汽静静地刮着
 
一张脸。四郊闪电,俯冲
响着另一种声音——那是三月采药的后山
 
牡丹皮、地骨皮、苦楝皮
黄柏、厚朴、杜仲……
 
农民毕生从这儿拔起的闪电霎时
是同根生而现在一团糊涂的它们熬碎在
 
这青灰色砂锅里。屋子响着煎煮声
如呜咽。呜咽的碎片长期占用着煤气灶
 
两个火眼中的一个



潘维:
 
这首诗描写了一个简单的场景:人在房子里的灶台上熬中药,外面响着闪电。但诗人李尤台,我感觉他应该很年轻,他把各种层次的知觉相互交融渗透在一起,将所有的事物都注入了生命,使它们有了鲜活的灵魂。我个人认为,现在很多诗人已经失去了对神秘的感受力,而这恰恰是诗人最为珍贵的血源。我喜欢中间这几行,他把从后山采来的植物中药,写成“农民毕生从这儿拔起的闪电霎时/是同根生而现在一团糊涂的它们熬碎在//这青色砂锅里。”虽然文字节奏的处理还不够完美,但语境非常清晰,不影响这首诗的品质。我真实地认为,李尤台是有才华的诗人。保存好诗人生命中那根最原始的触须,这是诗人的超越普通的基本力量。




编校:寇硕恒、曾子芙;审核:彭敏;核发:李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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