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有着1800多年的建县历史，最早在东汉建安四年就有了此名，可谓历史悠久。
全县多山地、丘陵，整体呈“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貌。一条松阴溪，如玉带贯穿境内注入瓯江，是为血脉。属地内有多达百余处的古村落比较完好的得以保存，其中仅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就有78处，被中国国家地理誉为“江南的最后秘境”。以前曾去过一次松阳，也在当地同学的带领下走过几处古村落，比如平田、寨头、石仓等，那“人间桃花源，世外乌托邦”韵味的古村落之美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次有事去丽水，决定抽空再访松阳这些秘境古村落。但当选择时，我有些挑花了眼，一个个都有“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独特魅力，似乎都不想轻易错过啊！稍微梳理一下，发觉以松阳县城为中心，用行车方向简单粗暴地串连，貌似可以归纳成七八条线路。好吧，择取其中二三条作为必走路线，线上途经的古村落视时间随遇而安吧！三都乡，古村落特别多，最经典的莫过于松庄、杨家堂、呈回、酉田了。因为是从丽水莲都方向过来，所以也把距离相对最近的三都乡这条线先走走。途经西屏街道周岔村时，正专心开着车，同车的冬雨和小柔一声惊呼，“好美的景色！”连忙让我靠边停车。只见稻田里坐落着一间孤零零的黄色土墙小屋，偏偏屋侧前又有一棵满树红叶的大树孑然孤傲而立，画面感扑面而来。也顾不得白鞋变黑鞋，连忙从稻田菜园闯入，走近前好好欣赏。当冬雨和小柔行走其间时，空野老屋，参天红树，还有远山如黛，景色跃然眼前，诗里画里的味道恰到好处。稍稍逗留，带着一身田野中粘来的草籽，匆匆来，又匆匆去，毕竟前路还有更美的古村落等着我们。某度导航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竟引着我们就近走了一条长久失修的盘山烂路，车是弄得一身灰。幸好沿路的乡村风景独好，一路走走停停、拍拍照，倒也体验了一把自驾天路般的乐趣。殊途同归，一番辛苦终于抵达松庄。车尚未停稳就被眼前的景色给惊呆了，只见村口参天古树成荫，如卫兵列队欢迎着游客。更重要的是这些树均披金挂红，衬映着蓝天白云，满枝头绚烂多姿。步行前去，犹如《桃花源记》里描述的意境，“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只见前方山坳四周竹林成海，而村子屋舍就隐藏簇拥在这片山坳中。站在大树下看村子全貌，恍惚中有一种暑期时曾走过的歙县阳产土楼的类似风格。一样层层叠叠的土楼群，一样的溪流缓缓绕村而过，大片的既视感扑面而来。相比较而言，松庄村子所处地势稍显平缓，而大多土墙的颜色稍显淡嫩些，整体呈现着一种淡黄或柠檬黄之色。走进村中，这些琳琅满目的屋舍大多以溪石垒基，夯土为墙，黄墙黑瓦悬山顶的山村民居样式，偶有吊脚楼筑于溪边，朴素且大方。村子的最经典之处，就是村中的那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石拱桥。古代匠人用智慧和一双巧手把一块块最普通的石头巧妙地垒就了一件曲线优美的艺术品。溪涧灵动，屋舍座座，而石桥悠悠然地悬于溪上。桥下溪中，村民自顾自地涤洗着衣服，桥后远处竹林绿影婆娑，俨然是一处电影中或资深摄影师眼中才有的唯美场景。在村中溜达，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屋转弯抹角之处总让人流连。这不，两个来自东北的画家正在忘我地勾勒着古村的韵味。松庄的开发商业味还不是很浓，除了一些巧妙利用房子修葺改建的民宿，这里还生活有上百户的原住民，原汁原味的生活气息，野性且幽独的生活节奏，让这座已经快六百年历史的老村“仙”了起来。松庄的风景真的很美，也非常值得留宿一晚。或许会觉平淡，但日子总是在平淡低调里会衍生出无穷的趣味。何况，这里不仅静谧，更有太多值得体验的地方。“花浮云海外，养心山水间”。或许此刻，沏上一壶绿茶，慵懒地坐在窗前，捧一束秋风，聆听窗外的鸟语虫鸣，闲看夕阳里慢慢沉去，在古村的静谧里让心境也慢慢放松……或许留宿这里，清晨不再是闹铃催醒你，或许是那一缕暖暖的阳光……想想这感觉都已醉了。可惜挤出来的时间有些短，得抓紧去往下一站了。导航也不忽悠人了，终于走上乡村的四好公路了。一路上，枫香等类的落叶树琳琅满目，颜色均是那么绚烂，让人的心情也无限荡漾。汲取了前程的教训，决定不再随意停车拍照了，万一处处流连，则可能错过今天要打卡的杨家堂那最后一缕夕阳。但途经上田村时，依然忍不住车窗外景致的诱惑，停车眺望流连了一番。松阳的山居村落大多是土墙屋舍，只是村落的大小以及所处地形地貌的不同。上田村，是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由半岭、上田、杨梅坪、山苍殿四个自然村组成。因为没把它作为打卡一站，也不知处于盘山路下方山坡梯田中的村落究竟是哪个自然村?但我猜测，这大概率是半岭自然村。村落虽不大，但却独拥了一方向阳而生的佳境。站在路边房前俯瞰对面坡上的村落，屋舍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村西大树高耸掩映，一条小山涧从村头潺潺而下，远处山峦跌宕起伏，在夕阳中让人无尽遐想着“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这种恬淡意境。匆匆一瞥，又匆匆离去，并没有走进村里细品，念想留待以后吧！我心里早把再来这里认真游玩的愿望，已寄存在夕阳里、炊烟中……也不再停车了，一路上风驰电掣，毕竟传说杨家堂最美的风景，就是傍晚的夕阳里。终于抵达杨家堂。村庄坐落在一座环形的山坳坡上，左右两翼均有山峦环抱，的确是一处风水宝地。循路直走稍许，便至杨家堂的网红打卡点——夫妻树。树为五百来年的老樟，连枝共生虬枝张扬，树盖如撑开的巨伞遮天蔽日，树后黄墙老屋衬映，树下石径泛着光影。只要随手搜寻关于杨家堂的推文或视频，封面照几乎都是这一背景。可以想象，当落日余晖铺遍了杨家堂的每一个角落，老樟树下的石径小路缓缓延伸，让人不禁有一种回老家的感触。或许，这就是一种能让人产生共鸣的如“少小离家老大回”般的归乡之愁。只是此刻少了阳光晒落树影的加持，也少了雾气蔼蔼升起的意境，更没有那赶着耕牛入镜的蓑衣老农。不过，在我其后，黄岩老先生在我的推荐下，也去了杨家堂等地。他们很幸运，不仅看到了樟树下的晨曦，也碰巧有其他游客请出了村民和老牛登台。而此时此刻我们眼中的杨家堂，就如同丢掉滤镜关掉美颜的女子，淡然自信，纯粹自然，把它最真实又最姣好的面容呈现在眼前。趁着夕阳顽皮，时不时地透过云层泄露点点的光芒，狂喜的我们是一顿狂拍。今日不做深度游，只做打卡人。虽然没赶上杨家堂最好的时光，但眼前的画面已然足够惊艳。别看已是黄昏，别看今天夕阳休假，但来此游玩的游客依旧络绎不绝。每个人内心多多少少都有一种对桃花源的憧憬和想象，不用走远，这里就是。名气在外的杨家堂，或许就是最符合慰藉心灵的寻觅乡愁之地、秘境天堂。穿村走巷的瞎逛，虽然没有夕阳的锦上添花，但依然不乏各种迷人的乡村元素。村里的建筑装饰虽朴实无华，却处处给人一种无形的美感。哪怕是晒着的柿子和屋檐下悬挂的腊肉，都那么地吸引人的目光。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刻意为之，一切都显得自然而朴素。而背村眺望村外，远处山坡上两棵并立的参天大树在夕照中意境非凡。张牙舞爪的枝丫剪影，仿若黄山的迎客松一般，欢迎着四面八方的来客。杨家堂的房子也有着徽派建筑的元素，门楣细节处简单的花纹雕刻，高耸的照壁马头墙，这些院落也寓意着其祖上的荣光。走过村小学旧址，来到对面山坡的观景长廊。除了航拍的技术，这里却是欣赏杨家堂全貌的最佳之处。杨家堂村坐东朝西，三面群山围拥。每当太阳落山，夕阳的金辉尽情地涂抹于那本就土黄色的屋舍上，这村落就更加地熠熠生辉了。可叹今日的夕阳羞涩，躲在了厚厚的云层里。眼前这依山而落上下五层呈阶梯式布局的古老山村色彩有些暗淡，那“金色布达拉宫”的景象也只能在心里自我修饰了。旅游嘛，有遗憾也是必然的。但眼前这“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这只有诗里的画面着实有些治愈，也不虚此行了。只要心中欢喜，目光所至那就全是美好。华灯初上，我们正准备离开时，本已暗沉的天边突然放光，鱼鳞状的云朵披着红彤彤的霞光无比绚烂。它们像是欢送，也似乎是引诱着我们改日再来。今日只是走马观花，好多村子里的故事也没好好挖掘。何况，又没邂逅那最华丽的一场落日盛宴，待他日再来一趟真的很有必要。抵达县城，草草吃过晚饭。不放弃任何的空闲时光，继续游览。松阳县城里有一条保存完好的明清古街，更有“活着的清明上河图”之誉。既来此，就不能轻易错过。与其他大多翻新或仿古的所谓古城老街不同，这里依旧保存着大量明清至民国时期风格的老建筑，尤其是临街两边都为土木结构的二层楼房，底层均是店铺。不同于白天的喧嚣，夜色中的老街虽依然人流不断，但无疑显得清静许多，各式招牌铺面在灯光下也更为旖旎了。许多当地人也踩着老街的青石板回家，这时候的老街，才是最贴近生活的历史重现。老街上有很多旧时手艺人的店铺，比如打铁铺、弹棉花作坊、中药铺、棕床店、木匠店等，很多都是父传子一代代流传下来历经百年不衰的老店。有些业态或许在其他地方早已消失，但在这里，犹如“活文物”般的它们应有尽有，在我们面前不时出现。夜晚七点多的老街，好多的店铺依然敞门营业，看到游客到来也不吆喝，只是微笑着欢迎。有些店比较有情调，游客们围炉煮茶、弹琴歌唱，不亦乐乎！当我们走进一家叫“世斌工匠坊”的非遗铁器店与老板闲聊时，作为原住民的老板那平淡且和善的言语里，透露着手艺人坚守的那份倔强和骄傲。行走在老街上，从人民大街到南直街，一路走一路看。虽然岁月侵蚀了老街的容貌，但眼前的繁华依旧。或许，那可拆卸的老门板和墙上的斑驳里都写满了故事。人民大街以老店铺居多，南直街里美食特产店则更为密集昌盛。老街承载着历史的沉淀，其韵味如陈年老酒般的醇厚，让人有穿越时空的恍惚。
一不小心走到了外表如旧时大会堂或电影院模样的松阳高腔传承中心，于是进去看看。据说松阳高腔是被誉为浙江省“戏曲界的活化石”，是浙江现存最古老的戏曲剧种之一。展示厅有大量的文字或图片资料，展示着当地的民俗人情，比如戏曲、特色节日，比如民族服饰等等，比较有意思。正在展厅溜达，耳畔传来了唱戏声。好奇心驱使我推开展厅的后门，原来里面大会堂的舞台上正在上演着一出戏曲——《何文道嫁女》。台下观众黑压压一片，台上演员咿咿呀呀倾情而卖力。当地的方言戏腔虽然听不懂，但看到演员们如此深情投入地表演，必须要为他们点个赞。离开老街，趁着夜幕华灯，又去附近的兄弟进士坊转了转，方心满意足。（未完待续）
——小卒不过河 写于2023.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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