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

 

04年春夏，我得了贫血和神经衰弱，每天烦躁不安，整夜失眠，老公说我可能过于劳累，建议我去他的家乡静养。

老公说，电影《茜茜公主》里的主人公，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忧郁成疾，后来去了风景宜人的地方寄情山水，竟然把当时视为绝症的肺病，在不知不觉中治好了。

我歪头嗤笑：“咱家不是皇宫，我也不是公主啊。”老公用大手把我脑袋拧端正：“别笑，你只要在家，就绝对小病不下电脑，给我去乡下。山水养人，是有道理的。”

几乎是在老公强硬措施下，我去了那个小小的风景区。

运气不好，第一天去到那里已经傍晚，却被山蜂蛰了左眼皮，当时痛的要死。而天很快黑了，也不便到处走，眼睛很肿，只能听着电视给家长和儿子打电话，控诉我被山蜂攻击的遭遇，老公安慰说明天就派小姑子上来陪我。夜里林涛澎湃，这个响声，不是热闹，而是寂寥，有一种属于何似在人间的感觉，奇怪的是，在这样林涛动地的轰鸣中，我竟然肿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醒来到时候，听到小鸟已经在窗外歌唱。

早晨的山中，云雾缭绕，仙气氤氲，我想趁早出去走，太阳出来就没有这个意境了。

清晨的露水濡湿了我的鞋子和牛仔裤，山道两边粽箬已经生长得半尺多长，亮晶晶的露珠在箬片上滚动，又颤悠悠地从箬尖上落下。

远远地有一蓬白色的山蔷薇开得很大，那一种怒放，毒辣地刺激我的眼睛，真叫人惊叹！

我向它走去，有些蜥蜴山蛙受到我的惊扰，迅速的逃遁。偶然偏头，发觉一个挑担的男人跟着我，这个发现，让我吓了一跳。在这冷僻的山道上，要是遇到个色狼——天啊，想到这个词，我浑身寒毛直竖。虽然我没有什么“色”，但是这个男人少说也有六十岁，恐怕只是“狼”，未必在意什么“色”的吧。我赶紧从另一条小路上往回拐，希望能摆脱他。

我后悔出来了，这个时候，我应该跟那些善男信女一起，坐在禅房里听和尚做早课的。

急急忙忙地走，心里砰砰地跳，老男人竟然也跟到小路上。而小路却是越走越窄，最后被荆棘挡住了去路！

我站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电视剧里各种惊险镜头此刻一拥而上，挟持了我的心理。这时，我听到老男人开口：“叫声妹妹你转头，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走绝路？”

啊？他叫我妹妹，在这里，叫妹妹（第一平声），是长辈对晚辈女孩的爱称。他以为我要寻短，晕啊，怎么会这样？

我这才回头仔细地看他，是个慈祥的老人，正用他温和的眼光担忧地看着我。

原来他看我不是本地山民打扮，这么早在山垄里走，而这路的前面是绝壁。怕我有心结想不通，所以跟上我了。

“眼睛哭的跟桃子一样！”他劝我“哭哭就算了，别走绝路啊。”嘻，我忍不住笑起来。

我跟他一起走出山垄，他是下山卖菜油的，知道了我的眼睛是被山蜂所蛰，马上停下担子，打开菜油坛子，叫我用手指头蘸菜油搽眼皮，神奇的很，眼睛很快就消肿不痛了。

多年过去，我还经常想起那个善良的老人。

作者：陈皮朵娃

（图片取自网络，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