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杯中外文学艺术精英赛|参赛：善水之渊

2023炎黄杯中外文学艺术精英赛征稿启事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散文)

善水之渊

一、 童年

我的家在豫中襄城，走过淌着涓涓细流的文化河，翻过遍地古文化遗迹的宋庄岗,便到了我幼年居住的故乡——宋庄村，一个贫穷又美丽、闭塞又不乏活力的小乡村。

我生在一个多子女的家庭，母亲一共生了我们姐弟六人，三个姐姐，两个弟弟，我排行第四。

大姐出生在冬季，爷奶和父母分家的时候，仅分得了半袋粮食，依靠这微薄的口粮从冬熬到了夏。在以后的岁月里六个孩子相继出生，父母东挪西借勉强维持着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在父母不时为生计而焦头烂额的记忆里我度过了童年：没钱买衣，常常一件衣服从大姐一直穿到小弟；冬天呼啸的寒风将双脚冻得裂开的口子能伸进小姆指，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劳作了一天仍要拖着疲乏的身子给我们煮棉花根水洗脚，然后用棉花把我们的脚包起来放在她的怀里暖。每当这个时候，我才能从母亲忧郁的眼神里体会出一种深深的母爱，伴着一丝淡淡的伤感和无奈。

儿时的许多时光多是随母亲在家乡的田埂边度过。每一个黎明，在太阳还没露脸的时候，母亲就会叫醒我们，踏着沾满露水的小草，迎着湿润的晨风，随她在田间劳作。冉冉升起的太阳与辛苦劳作的汗水，伴着母亲的教诲是我久违而又习惯了的黎明前的温馨。

最怕的是夜晚，尤其是秋冬的夜晚，农忙季节，母亲常顶着星星月亮在田间劳作，我们跟在母亲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又饥又冷却又不敢回去，害怕家里空无一人的孤寂，黑暗和冷清。

一九七九年九月，三个姐姐相继入学之后也轮到了我。开学的那一天，母亲破天荒的给我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擦干我拖得很长的鼻涕，百忙之中亲自带我到学校报了名。从此，我幼小的心灵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芳草地，在艰困的环境里，有了一片我寻觅而又渴望已久的绿洲。第二年，二弟也入学了，年幼的小弟因在家无人照管，也被我带到了学校。每年开学六个孩子的学费是母亲的头等大事，为筹借学费她常常托亲靠友，这也难怪使一些亲友对母亲敬而远之。但为了让我们能读起书，母亲把一切困苦都藏在她平静的外表下，豁达而坚强地赋予我们走出黄土地的希望。

在那个饥不果腹的日子，母亲用她那承担了许多风雨的肩膀神奇地供养着六个孩子读书。从此在这个幽静的小院里，晚上点起了昏黄的油灯，油灯下是六个晃动的小脑袋，还有父亲对我们提出的问题的轻轻讲解声。每当早上雄鸡第一声报晓，便会传来母亲让我们起床上学的呼唤声。睁开惺忪的睡眼，用凉水冲走一脸的倦意，背起书包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听着一路上起早的鸟儿在晨风中婉转的欢叫，开始了我们一天的学习生活。

在放学后或假日里，母亲让我们下地劳动，但到了上学的时间却不允许我们迟到或早退。她不说，但我能感觉到在我们身后的目光里，寄托着她对未来的全部憧憬和希望。每当我把奖状拿回家里，母亲的微笑便使我如沐春风，而当我犯错或成绩不好时，最害怕见到的便是母亲失望忧郁的目光。

记得三年级时，我带着五岁的小弟上课。他在老师的房间睡醒之后，便闹着饿了要回家，我于心不忍，想先把他送回去，谁料刚走出教室就被老师抓个正着。当时学校纪律极严，我只好老老实实写检查。中午回家晚了，母亲问我是怎么回事，没等我解释，小弟便委屈地向妈妈告状:“大哥在校写检查了，还不让我回来吃饭……”

至今仍记得母亲当时惊愕的神情,一整天，这个家庭便被一种沉闷的氛围笼罩。因不守纪律写了检查，这在母亲心中的震动之大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没有多言，只有低头听母亲那严厉而伤感的抱怨。

二、曲折的成长历程

在那贫苦而艰辛的日子里，我一步步走过了童年。又在母亲期盼的目光里读完了小学，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中学。

那一年我尚不到十二岁，却要到离家十八里地的中学读书。在别人羡慕的目光里，我幻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想像着离开母亲后那份没有了约束和严厉责骂的自由和惬意，像一只挣脱了羁绊的小鸟飞向那希望的蓝天。

周日回家，历经世事沧桑，并为生计所累而性格急躁的母亲却对我笑逐颜开，使我第一次感到母亲由衷的温情。她精心为我准备可口的饭菜，细细地为我缝补临行的衣服，每次都拉着手儿把我送到返校的路上，千叮咛，万嘱咐。

多少年来，黄河以其博大的胸怀滋养着这一方土地，黄河儿女靠着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逐日追月的生活方式辛勤耕耘，却依旧无法摆脱贫穷和饥寒。他们渴望改变这片黄土地，却总是徒然。当父辈经过艰苦的跋涉，再也无力前行时，他们会很自然地把梦想和希望寄托到子女身上。而今，饱经风霜的母亲在我身上寄托的不就是一个“望子成龙”的梦吗?

幼小离家的我，生活上不善自理，加上学习上又偏科，对数理化毫无兴趣，成绩逐渐拉了下来，渐渐地我对学习失去了信心，最终生出了退学的念头。任父亲苦口婆心的劝导，任母亲严厉的训斥，我还是退回到本村联中读书。当时，迫于生活的打压，我又迷恋上了武术，导致学习成绩更是一落千丈。目睹父亲在外教书，姐弟都在上学，十几亩地的农活以及做不完的家务全压在母亲一人的肩上，我想离开学校帮母亲减轻点负担。但自退学以后，无论我如何卖力，依旧看不到母亲一丝笑容，却常受其恨铁不成钢的责骂，我苦恼、困惑，终于在忍无可忍时，离家出走了。当我被叔叔在他乡找回，父亲把我拉回家里，家人和我谁也没有跟妈妈说话，我默默地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己苦恼的人生，只感到前途一片迷惘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隐隐约约，我听到一阵哭泣的声音，那是妈妈在哭，我的心一下子又揪紧了，在我离家的日子里，母亲承受了来自家人多少的埋怨啊！而她的苦衷又有谁知，我对母亲是何等的残忍，于是我向她认错，求她原谅，母亲抱着我痛哭失声，在那一刻里，我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期盼，也终于体会到母亲为供我们上学所担负的种种压力和委屈，最终我答应妈妈，重新上学。

三、重返校园

重新拾起荒废两年的学业，翻开久违的课本，带着母亲殷殷的嘱托，我又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为不使繁重的农活再让我挂心，母亲违心地让读初三的三姐辍学了，为了减轻生活压力，母亲又含泪让二舅将大姐带到了遥远的西北。为了供我上学，母亲起得更早了，风里雨里，早出晚归，在紧巴巴的日子里给我节省出上学的费用。

经过一年的奋力拼搏，我和二姐顺利地升上高中，但由于基础太差，离考大学的要求相差甚远。那时的高考可以用万马千军过独木桥来形容，这使我不得不利用一切课余时间，包括每一个周末和假日。数周不回家，母亲便赶了几十里路到城里来看我和姐姐，将节省下来的车钱给我们买一些可口的食物;估计我带的粮食吃完了，母亲便用单车将粮食送到学校;天气变凉了，母亲又及时给我送来冬衣。整整三年，母亲到学校去了多少次，我记不清了，只知道我的同学们都认识她，并由衷地羡慕我有这样的好妈妈!

到了高二随着功课的繁重，我更少回家，在临近春节前一个飘雪的晚上，已近十一点了，我下了晚自习刚回到宿舍，一个同学叫住了我:“你妈妈来了”。轻轻的一句话在这寒冷的夜晚犹如一股暖流涌遍了我的全身。我急急地扑进了妈妈怀里，带她到宿舍，却发现母亲脸色苍白，我惊异地问她怎么了，她却淡淡地一笑说“没事”。直到第二天，姐姐告诉我，母亲为了给我们送衣服赶了几十里路，病饿交加，舍不得给自己买一口吃的，昏倒在路边，路边的小店老板给她盛了一碗面汤喝下，才坚持来到学校，看完我们又连夜返回。我不禁呆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有用加倍的努力去学习，完成母亲的心愿，报答我的母亲。

高考的日子临近了，我也更加努力地来充实着自己，常常累到脖颈僵硬，头脑发昏。母亲则想尽一切办法，给我寻找理想的学习场所，为我提供一切便利条件，然而，由于太过紧张，高考出现了很多失误，与大学失之交臂。失望至极的妈妈没有责备我，而我早已经泣不成声，她心疼地端来一碗荷包蛋，劝我吃下去，并轻轻安慰我：“今年不行，明年再考吧!”

迫于无奈，我不得不辞别妈妈到遥远的西北去完成使命。临行之际，母亲认真为我准备行囊。因我所带皆书甚是沉重，母亲定要坚持把我送到郑州车站。一路上，她不舍得吃，却让我吃好，还给我买了水果让我带上车。火车徐徐启动了，母亲向我招手，把我留给她回家的车钱又从车窗塞给了我，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母亲眼中那难舍的泪水和对初出远门的儿子的担心和牵挂。我隔着车窗道一声“回去吧，妈妈!”便迅速扭过脸去，想着即将辞别慈爱的妈妈，想着自己未卜的前程，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四、大学的日子

和母亲再次见面，是我考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春节。那一年学校放假了，我也回到了家乡，母亲见我回去了，分外的高兴，两个姐姐和弟弟也都回了家，饱经风霜的父亲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和家人重逢自是给春节平添了许多的欢乐，然而母亲常又提到远在西北的大姐，为姐姐不能回家过节而遗憾和伤感。

一年不见，我发现在旧居前面又盖了三间新房，这是在我离家时，母亲为二弟盖的婚房。为盖房母亲花费了许多心血，以至于在新房落成时，她却瘫倒在院子里。

相聚的日子在平淡而又不经意中悄悄过去了，返校前，母亲又给我准备行囊，并把辛苦喂养的肥猪卖掉给我准备学费......

第二次回家是在暑假时，为生计和学费，母亲每天像陀螺一样忙于农活和家务。很快又到了返校的日子，她亲自提着行李送我，没走多远，却提出来要休息一会儿，我诧异地讯问个中原委，母亲这才告诉我她最近身体不舒服。我知道母亲身体一向很好，也没多想，便嘱咐她回去后赶快去做个检查，千万不要耽误了病情。母亲含糊的应答，我也没去多想。

三个月后收到二姐寄来的一百元钱，说是母亲让她寄给我的，因正缺钱用，我也就用掉了。

第二学年，又到了春节，为节省路费，我本不愿回去，不久却接到家中的急电，让我速归。刚进村里，便听乡亲谈及母亲病重住院，遂匆匆赶向医院，到了病房没顾及给满屋惊愕的亲友打招呼，便直赴母亲床前，看到浑身浮肿得我几乎不敢相认的母亲,我不禁泪流满面。母亲艰难地睁开眼睛勉强地带着一丝微笑，吃力地对我说:“孩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姨和大姐走了过来拉我坐下，我埋怨她们母亲病重为何不让我早点回来，大姐告诉我是母亲不让我回来，母亲说我要考试了，怕影响了我的功课。

我急于想知道母亲病重的原因，问父亲，父亲却缄口不提，问急了，二姐悄悄的把我拉到了一边，告诉我：原来，我暑假回家的时候，母亲已患病在身，她怕我为她担心，也害怕花钱，一直强撑着。她心中装着每一个儿女，唯独没有她自己。两个月前，父亲让她带着仅有的一百元钱到医院检查，但中途她却又折向二姐家里，对二姐说:“世渊走了三个月了，带去的钱该用完了，你把这钱给他寄到学校吧。”母亲留下那一百元就回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亲的病也日渐加重，谁都说母亲身体好，谁也不相信母亲会病倒，以至于她真的卧床不起才都慌了手脚，在县城的医生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母亲被连夜送到平顶山市医院，多亏亲戚帮忙，医院才答应接收。多次的昏迷使主治医生不得不拉着父亲的手说，如果最后一针救不了母亲，就准备后事吧。

家里发急电，让大姐赶了回来，母亲却说我要考试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我知道，要等到我考试结束。我听着姐姐的叙述，无语凝噎，心中涌起阵阵酸楚。母亲清醒的时候，知道我回来了，让我坐在她身边问我的学习情况，劝我不要为她担心。她埋怨父亲不该让我知道，说我春节可以在学校多看看书。

在母亲身边的二十多个日夜，母亲时常怕我累着，强忍疼痛让我休息。转眼又到了开学的日子，我想请假在家一段日子，母亲却怎么也不答应，她让我按时返校，不能耽误学业。在父亲和姐姐的劝说下，我只好辞别病中的母亲返校了。时隔不久得知母亲出院，大姐也回青海，我心才稍稍放宽。

还是在接到回乡探亲的老师打来的电话我又急忙赶回家里。当时母亲没有住院，她因思念我和姐姐，又放不下家里的农活，病情愈加严重，疼痛日夜折磨着她，我劝母亲入院，但母亲坚决不同意，并说我回去她就好多了 ，我知道她怕花钱。

三弟高考的日子恰逢母亲病重，他只好忍痛舍弃学业，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承担了几乎所有的家务和繁重的农活。见我回去他悄悄告诉我，他想当兵考军校。看着他祈求的目光，我感到心痛，犹如小时候带他上学，他用稚嫩的声音来求我:“哥哥，我饿，我要回家”。我默默地点点头，下决心满足他的愿望。

我和同学约好了到商丘去打问弟弟参军的事。临行时告诉妈妈我要出去两天，母亲不想让我走，她说:“孩子，明天是我生日，你能留下来给我过个生日吗?”那语气，那眼神，让我至今仍历历在目。我真该答应妈妈，满足她这唯一的小小的要求，但和同学有约在前，我不禁犹豫了一下。母亲看出了我的为难，便笑着说:“你去吧，没关系，许锋能去参军我也就不操他的心了”。我转过脸去，含着泪，拉着同学离开了家门，然而让我万没想到这竟是母亲最后的一个生日。

又到了开学，母亲坚持让我按时返校。两个多月后，我接到电话，母亲在十二月十四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与世长辞了。而当时三弟征兵刚走，两个姐姐没来及赶到她的身边，六个子女无一在跟前。 

送走了妈妈，坐在我自幼尊敬并深爱的父亲身边，看到他为日夜照顾妈妈而明显消瘦的脸庞，我欲哭无泪。父亲说:“你娘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把你们拉扯成人，如今你们都长大了，她也累了，该休息了。她要强，看到你们有出息，九泉之下她也会高兴的，孩子，振作起来吧!”

细想父亲之言，我亦深有感触：母亲操劳一生，对她的儿女奉献了毕生的精力和无私的母爱。在这个普通的农家，大姐能考到商校，二姐也凭着自学获得大专文凭，我有幸走到大学的校园，小弟弟在逆境中自强不息，最终也取得大专文凭，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托人把三姐和二弟的生活安置妥当，而当儿女有能力回报慈母亲恩的时候，她却撒手而去了。

几千年来在每一个中国女性身上，不乏有叱咤风云的女中豪杰，但更多的却是在默默无闻的奉献中体现着我们中华民族无尽美德的女性。她自己饿着，却把省下的饭给乞讨的路人；阴雨天，她把说书的盲人夫妇收留家里连住数日；百忙中，她把年迈的太姥姥接到家里，颐养天年；每年春节，她把村里刚娶的新媳妇叫到家里认门，用自己舍不得吃的年货热情招待；为给我们送粮，她学骑自行车摔到骨折，也不放弃......

母亲的勤劳勇敢和热情善良将时时激励着我用那份真诚的心去爱别人，用顽强的毅力去挑战生活。

母亲走了，可她又多么不该走的啊!年迈的爷奶还等她去照料，而她却走了。不让卧病在床的奶奶知道，然而她还是知道了，说不该走的走了，该走的却走不了，若有可能就让她替回妈妈吧!悲哀之情溢于言表。不到一年的时间，奶奶竟也离开了我们。

我不愿让悲哀时时伴随着我，却又无法摆脱这无尽的哀思。又是一个假期来临，回到家里，常感母亲突然就会从外面回来，亲亲的叫一声:“孩子，你回来了”。然物是人非，禁不住睹物思人，时时引起我无尽的伤感。

到了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我要到北京进行专业实习，看着父亲四处托人为我收拾衣物行囊，不禁又想起了娘亲，此刻，再也没有慈母为我临行密密缝了，再也没有母亲为我背着行囊送我踏上远行的路程了。

回来了，不久又要去远行，每一次归来，看到熟悉的一切禁不住睹物思人，然物是人非事事休，往往是欲语泪先流。元旦佳节，远在异乡，多想给母亲寄张贺卡，问声平安，然黄泉有路，却不知寄与何方。含着泪写上心中的话，轻轻地点燃它，默默地祈祷着那一缕轻烟能带去我的怀念，我的哀思。

我毕业有幸分到心中向往的特区工作。时至十月份，站在瑟瑟的秋风中，一股凉意涌上心头，然而却再没有母亲为我送来寒衣御秋凉了。

母亲，天国里应该没有贫寒、饥饿、病痛和苦难吧！我爱您、想您，您的儿女也都想念您，这一切，您知道吗?

好多好多的心事想向娘亲诉说，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常一遍遍想起往日的

点点滴滴。明日事忙，儿不去多想了，泉下有知，愿孩儿梦中再见娘亲。

12月14日，又是母亲的两周年祭日，谨以此文献给妈妈，献给天下的母亲们。

1994 年 深圳

作者简介：善水之渊，生于河南襄县徐家李氏，本名世渊。供职于深圳公安。喜欢双脚踏平崎岖路，丹心能报世间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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