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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杯”中国文学艺术大赛| 刘新焕:骟匠刘老汉(小说)

骟匠刘老汉(小说)

刘新焕

刘老汉是我在城南认识的,他是一个骟匠。

那年初夏的一天早晨,我骑自行车去城南逛,看山看水看风景,也想无事出去躲躲清闲。

城南多是乡村,与南边的山较近,市里的公交车直通南山脚下。

我一路前行,远望南山如黛,山谷清秀如画;近观四野空旷,田地碧绿如海。头顶绿树成荫,路边芳草萋萋,温馨的风儿拂面而来,欢乐的小鸟相拥而去。沿途没有闹市的喧哗,不时可见散落的村子和寨子,静静地站在远处,在默默的守望着。

骑了半天车子,快到一个村子,正想下车休息,忽然前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挑猪来,骟羊来,牛娃驴娃也骟来!……”声音高,嗓门大,腔调长,一句紧接一句,不断重复着。

到了村口,看见停着一辆三轮电动车,旁边站着一位个儿不高、头戴草帽的老汉。

那声是从挂在车箱旁一个手提扩音小喇叭里传出来的。

走到面前,才看清这老汉其上身穿一件浅蓝色的外衣,似马褂子,外套上面露出里面穿的衬衫,衫子领角从下巴底下钻出来,奓在了外面,而外套下面的撩撩直搭在了腿膝盖上。衣裳皱皱巴巴,不仅油光发亮,且显得厚重。那草帽向上张扬着,露出下面黑不溜秋的面孔,其眼窝深,眼睛小,鼻梁高,脖子黑,胡子拉里拉渣。旁边那电动车老得掉牙,看上去年份不短。车上挂着帆布兜兜,捆着木杆网网,还挷着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袋。车头上挂着一面小红旗,脏兮兮的耷拉着。

看到这,我心里明白,这是一个骟匠,是来村上阉割猪羊和牲口的。

见我过来,老汉扭头看了看,没有言语。

我支起车子,从兜里摸出烟,刚想塞嘴里,见老汉又在盯着我,就憨憨冲他一笑,顺手把烟递了过去。老汉抬起一只又黑又黄又粗糙的手,接过烟,低头用眼先瞅了瞅,再抬起眼皮瞧了瞧我手中的烟盒,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很快把烟叼在嘴上,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噗”的一声打着,却举着我的面前。我赶紧取烟噙住,揍近点上烟。见我嘴里冒烟,老汉才给自己点上烟,美美地吸了一口,过了半天才长长吐出,眼前一下子烟雾缭绕。跟着他转身上前把车上的喇叭关掉,热情地与我搭起话来。

“瞧你戴个眼镜,细皮嫩肉,文绉绉的样子,是从城里来的?!乡里人讲:'公鸡头上一疙瘩肉,大小有个官(冠)。’从面相和衣着看,我没估摸错的话,你是坐办公室的,多少是个干部。但却奇了怪了,怎么骑个破车,在乡下转悠?是下乡收土鸡蛋来?还是朝山拜佛来?”望着我,笑着说,随手脱掉草帽,亮出一个剃得光净净的大脑袋,像个葫芦。他伸出一只手,在头上转着圈摸了摸,那脑瓜似乎立马铮铮发亮。

没等我问,他就自我介绍起来。“我姓刘,家在刘家村,就在你刚过来的堡子路西边。你只要到这里来,随便去打听,一提刘骟匠,周围村上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千亩地的莿筋草,我这是独一棵。不是我上房扣屁眼,自己抬自己,方圆百里没有第二个。这里各村上的猪呀羊呀,连挑带骟;牛呀驴呀,连夹带捶,活干的利落没麻达,近处远处的乡亲都夸赞,这叫老婆子上梯子,不服不行。”他说话与刚才喇叭上的声音和嗓门一样高、一样大,说到兴奋时,他脸上泛起红光,眉梢上爬满快乐。

一支烟没抽几口就完。他翻了翻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烟,盒子已瘪瘪的。他圪蹴在路边,翻开盒盖,向里瞄了瞄,用劲抠了抠,挖出一支烟,这烟歪着头,似扭着的麻花,他把这烟捋了捋让给我,见我没要,就把烟在腿膝盖上礅了礅,取下嘴上叼着的那支烟巴巴,把烟屁股硬塞进这支刚捋顺礅实的烟头里,抽了一口,见火没有熄,就猛劲自顾自的又抽起来,并把草帽在手里捼成半圈,一下一下扇着凉,不时抬起头,向村里张望去。

我见状忙把身上刚打开的这盒烟掏出,塞到他手里,他没推辞,高兴地站起来,顺手把烟装进衣兜里。

太阳爬出东山已经老高,霞光把头顶的树梢、周围的楼房、身旁的墙壁和眼前的村道,一一涂得金黄。鸟儿在树上唱着,鸡儿在远处叫着,狗儿在门上跑着,村里头不见个人影,但村上面却飘着袅袅炊烟。

“现在村上的人都往外跑,打工的、做生意的,都去挣钱了,留下的多是蔫老汉、涅老婆和蕞娃娃。现在村上槛猪圈羊的少了,饲养生牯的人家更少的可怜。” 刘老汉给我解释着,那搊着的脑袋,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的耀眼。

这时的他显得很热情,也很能说,不停地说东说西,好像要把一切都告诉我。

他告诉我,这里的人把牲口叫头牯,把公猪叫牙猪,把母猪叫猹猹;把公羊叫骚胡,把山羊叫驹骝羊;把母牛叫乳牛,把母驴叫草驴;把公马叫儿马,把母马叫骡马……阉割公的叫骟,阉割母的叫挑,骟猪骟羊叫 “骟蛋”,即割掉公猪公羊的睾丸;挑猪挑羊叫 “割儿娃肠”,即割掉母猪母羊的卵巢。而阉割头牯,主要是对公的牛、驴、马和骡子进行捶蛋,把蛋捣碎,让失去繁殖能力,达到阉割的目的。

从说话中知,他在十五岁那年初中毕业,就回村劳动。由于扛不动麦口袋,拉不了架子车,就被队上安排去养猪场喂猪。一天,村上来个骟匠,要对队上猪圈里七八个猪娃进行阉割。挑骟时,他跟着去逮猪娃,拽猪耳、撴猪腿,看会了怎么骟猪,也学着试着骟了一头猪娃。后来村上有人要骟猪,没有寻到骟匠,他经别人一搊拱,精尻子撵狼,死胆大,竟然应承下来。“鸡坐月子哩,蛋大点事,没麻达!”他咧着大嘴,寻了个镰刀片片就割开。事后他坦白:骟猪时,他也很紧张,弄得满头是汗,满手是血。尽管费了事,猪也遭了罪,但居然成了。这事也提醒了他,干事不要怕事,一旦认定,就要下心去干。再往后,他就把心思放在这行,他知道人馋不如家具馋,干啥要有干啥的拿法,不能提着灰耙上战场,没个像样的兵器,就给自已添了一套阉割的家伙,平时没事就留心学习骟猪。他说他这本事全是“狗练儿子,练出来的。” 他给人传授的经验也是:“老驴啃痒,一来一往,干的次数多了,手艺就有了。”后来被乡里推荐,参加县上组织的兽医培训,本事长了不少。再往后生牯也能阉割了。每年到周围街上镇上赶会,到牲口集上摆摊,干着干着,就成了方圆有名的骟匠。

刘老汉对猪羊头牯很熟悉。他说:“牛寻犊,腿颤咧;马寻驹,吊线咧;驴寻驹驹拌嘴咧;羊在圈地乱串咧;猪把圈墙拱烂咧。这些都是发情的表现。如果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挑骟捶蛋,就已完了。要瞅准时间,起早动手,挑骟捶蛋莫怠慢。”

他给我讲了第一次给牛捶蛋的事情。当时那头牛犊已半大多,一天狂躁不安,胡对乱撞,折腾个没完。捶蛋时叫来几个后生帮忙,先把牛犊腿捆住,用木棍把牛蛋夹住,再手握木棒捶蛋。那圆溜溜的木棒重重落下,直打在牛蛋上,那牛犊疼得双眼圆瞪,“哞哞”直叫唤,牛头不停地摆动着,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他想再捶几下,才能把蛋撞碎,达到骟牛的目的。可等再抡起木棒捶过后,那牛犊很快晕了过去,躺地上不动了。主人以为把牛犊捶死了,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耳朵背后别锨,一下翻了脸,冲过来抓住他衣服直训呱,问他会不会骟,能不能骟,唾沫星砸在他脸上,拳头在他头上蹭来蹭去,让他赔牛,他害怕得缩成了一堆。

“娘娘,你没见当时那阵势,主家威得放不下,吓得我心里突突颤,尻子更像没脉咧。要不是旁人劝解,特别是后来给牛犊喝点水,让牛犊醒过来,我巇乎儿把烂子挏下,被人家拾掇,挨一顿打都是轻饶的。”现在想起来,他都有点后怕。

他说他自己今年六十有五,多半身子已埋进土,家里两儿一女,儿已娶,女已嫁,工作的、做生意的,全钻到了城里,都不在农村老家住。老伴也去城里给哄娃娃,经常不回来。他像个单蹦人,一个人在家,常冷锅冷灶的。他觉得他一辈子没别的能耐,只能当骟匠。唯一的爱好,就是平时没事了,喜欢喝点小酒。如今这一行有兽医站,但离村庄远,乡里人感觉没有骟匠上门方便。过去当骟匠,早晨两眼一睁,出门在外,猴尻子抹蒜,常常不消停,要忙到天黑。现在办猪场羊场牛场的人多了,而家里饲养猪羊和头牯的人少了,骟匠的营生日落西山。有时跑一天,城隍老爷戴孝,白袍(跑);有时忙一场,白墙写白字,白忙,放晃晃船的多。一年颠来跑去,骟来捶去,只赚个累。他直言时下乡村骟匠像白屎巴牛一样,稀缺不说,还找不出个下家。

我插嘴问:“怎不带徒弟?”

他听了,先是沉默,再是一声叹息,才对我说:“早先人们提着礼当,寻着撵着,拜师学艺,把头能挤破。现在上门白给教这手艺,也没人来学。年轻人觉这与猪呀驴呀打交道,抓毛扯蛋,是肮脏他娘哭肮脏,肮脏死了。譬如骟个羊蛋,身上那膻味,好长时间洗不掉,从人前过,把人能恶心死,谁见了都躲,躲不过了遭人骂。现在干这行,时不转,运不通,尿尿都会遇到大马蜂,一点不入类。不仅挣不了钱,名气也不好,而且杀气重,驴闻见惊破槽,猪撞见挤破圈,人碰见连吐唾沫觉晦气,翻着白眼仁仁,把你多嫌弃。”

刘骟匠给我透露,他原想将手艺传给自己的娃娃,两个儿子一听,头摇得似拨浪鼓,一个比一个躲得远,更嫑说学。他爹是个骟匠,都不愿在人前提,更不愿人知道。走亲戚、逛个城,都不让他一起去,觉得偾人,怕丢了他们人。

“狗朝屁走,人朝势走,我这行是崖畔畔上揭碌碡,正朝下坡处走,生意清汤汤,马上就会消失,完了蛋,你看危险不危险?”刘骟匠望着我,说着自己的担心。见我没有言传,他又随口自我安慰道:“鸡娃不骟能下蛋,猪娃不骟人心乱。如果都不挑不骟,这个跳墙,那个拱圈,槽里咬得欢,窝里胡倒蛋,光喂不长不划算,病多事多添麻烦。既然老天爷安排干这行,乡里人家饲养猪羊头牯有这需求,这行业就不会黄,这骟匠活还得接着干,我老汉只能蔫牛不歇晌,蹬个破车到处窜,瘦驴拉硬屎,天天撑着寻着干。”

这时, “吱哇――”一声,村里传来开门声,随后不远处有人出来,手搭额头,向村口这边瞭了瞭,还没等看清,又缩了回去。等第二次看见时,有个老汉手提个大粪笼,已走到面前。

刘骟匠见了,好像认识,赶紧从地上站起,笑着脸,弓着身,迎上去,抓住粪笼鋬,看了看,重重地放在地上,仰头笑着问:“老哥好,又逮了两只猪娃开始养了?”

我这才发现,粪笼里躺着一对胖嘟嘟的黑猪娃。

来的老汉比刘骟匠年龄略大些,头发花白,脸颊消瘦,身上穿的黑布衣裳敞开着,露出里面圆领汗衫其身体虽然单簿,但人精神,也很硬朗。

 “老早就盼你来。一听是你的声音在门上喊叫,跑出来还看了看。瞅识你没有走,赶紧从圈里把这两个猪娃提过来,给咱骟了。这是我养着准备在年跟前给娃娃娶媳妇用的。这猪娃不好好长,蕞蕞的猪崽娃,经常在圈里胡闹,追这个,咬那个,捣腾特大。有时小鸡还想给老鸡踏蛋咧,翻圈墙往老母猪身上爬,再不骟不收拾,可要把我屋后院的猪圈给拱塌咧。”这老汉一见刘骟匠,不知是埋怨,还是高兴,随即口没遮拦,大声说呱开。干瘪的嘴一咧,几颗黄牙就露出来,一双发黄的眼睛,笑眯眯望着骟匠,满脸的皱纹在喜悦中也跟着一起舒展开。

说话间,这老汉也从身上掏出纸烟,抽出一支递过来。刘骟匠接住烟,直接架在耳朵上,绾上袖子,从粪笼顺手抓起一只猪娃两条后腿,倒提起来。

这只猪娃是母猪娃, “吱哇、吱哇”连声喊叫着。刘骟匠把猪娃仄棱放倒在地上,一只脚踩着猪娃头,一只脚踩着猪娃尾,腾出手,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明晃晃的小刀,在猪娃肚子旁划了个小口子,然后用牙把小刀咬住,伸出右手食指,插进小刀口里,摸摸抠抠,捣腾中,左手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细长钩刀,顺着小刀口插入猪娃的体内,这才把食指抽出来,可看到手上已染着血。手握钩刀只轻轻一提,就带出一串细肠,赶紧用手掐住,从嘴上取下小刀,“嗞儿嗞儿”只两刀,就快霍的割去。刘骟匠提着这串小细肠,说是“儿娃肠”,顺手刚扔到地上,有两条小狗,一黄一白,像知道似的冲上来,一个前面咬着,连抡带甩,一个后面抢着,紧追不舍,一起向外跑去。刘骟匠没有理睬,又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针线,在小伤口处麻利地敹了几针,还掏出一瓶消炎红药水,在伤口处涂抹了一下。小母猪在整个阉割过程中叫声就没停,放开后,不叫了,原地发呆了半天才站稳。瞧上去苶儿八争,一下子没了欢势劲,最后跛腰失胯,蔫塌不及,顺着墙根向村里移去。

     另一只猪娃是公猪娃。刘骟匠提起猪娃后腿,在刺耳的尖叫声中把猪娃夹在两腿中间,猪娃吓出尿来,呲到他手上,尿在他裤子鞋上。他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拍了一下猪娃屁股,笑着说:“你看这大白尻子两瓣瓣,中间夹两个肉蛋蛋。钻在里面踅地方,过来过去磨胯裆。猪娃猪娃你嫑叫,今日为你开新灶,扯蛋时候你嫑尿,明日给你加饲料。”说完话,他又在猪娃撅着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才把猪娃腿掰开,一只手捏住猪娃两个小蛋蛋提起,另一只手握住小刀,在蛋皮皮上轻轻一划,那两个肉蛋蛋就从里面憋了出来。刘骟匠熟练地用手抓住,再飞快地用刀割掉下面的连管儿,最后用红药水涂涂,拍拍猪娃屁股,就算完事。这猪娃放开后,不叫了,不莂了,真真是猪娃把蛋遗了,一下子蔫了,更像把魂丢了,显得瓷马咕登的样子,趔趔趄趄在地上走了几步,瞅见还在村子走着的前头那只猪娃后,就抡起小腿,慌慌张张赶过去,一前一后,悄言不喘地回家去。

这时,村口上陆续围过来一些看热闹人。

刘骟匠抓着割下来的两个猪蛋蛋,没有扔,而是直接塞进车上的包里,装好后偏着头冲着围着的人得意地说:“这可是宝贝,用油炒炒,当下酒菜,咥起来可嫽扎咧。如果能经常吃猪宝羊宝,啃牛蛋驴蛋,再跟尻子喝点酒,晚上躺炕上,打着饱嗝,放着响屁,那日子可赛过神仙。吃啥补啥,男人吃了这宝贝可欢势呢。哪个娘们想给自己男人补补,我会好心送给。”

围观的人一听,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刘骟匠手机响了,一听好像生意又来了。挂了后,他急忙擦擦手,收拾好东西,推着车子,扭头冲着大伙笑笑,连连说道:“不敢暮囊,我得仓仓赶山峪村去。顺便说说,谁家猪要骟蛋、驴要捶蛋,要给刚养的羊娃牛娃想蔓蔓,就给亮亮耳,说一说,等几天我就过来。” 刘骟匠说着就要走,刚来骟猪的老汉一看,赶忙过去抓住车把,掏钱塞给他,刘骟匠客气地让了让,就装进内衣口袋,爬上车,一踩油门,拐上路,向南冲去。

见刘骟匠离开,村上几个娃娃在后面追了几步,小手撑成喇叭状,放在嘴上,鼓着劲喊:“刘老汉,割蛋蛋,腰里别着刀串串,十里八乡爱转转,牲口见了打颤颤。”

站在村口的人没有走开,望着刘骟匠离去的身影,你一句,他一句,都说起刘骟匠。这个说:刘骟匠艺高人胆大,骟了猪羊,抓把面面土,就能消炎;那个讲:刘骟匠一辈子多辛苦,骟的猪羊和头牯能拉一火车。还有的夸赞:刘骟匠人好,心底善良,有时骟个猪羊,吃碗饭、塞两个馍也就打发走了。有时捶个头牯,没有钱,也就不要离开,在周围村子很有人缘……

我离开时,村头的人还在议论着。

时间不长,我重去城南,也想再见骟匠刘老汉。曾去刘家村,在别人的指点下,爬上那条陡坡,找过刘老汉。他家在村后高崖畔畔上,是用灰砖围着的一个独家小院,院墙外是庄稼地,从外面望过去,可见院里的旧平房。我去了两次,大门都上着锁,没有遇见刘老汉。

后来我离开城南,去了外地。刘老汉也渐渐被忘记。

夏去秋来,冬去春来,一晃过了几年。

在一个瓜果飘香的秋天里,我再次回到了城南,突然又想起骟匠刘老汉。

这天,我又去刘家村,来到那崖畔上的小院,远远看见大门依然闭着,门框上的对联已经发白,正孤独地远远望着我。我开始以为时间久了,过节时贴的对联长时间日晒雨淋,已退掉了颜色。当我走近瞧时,才发现贴的是挽联。

在村里一打听才知道,骟匠刘老汉上月因车祸刚刚殁了。“当时下着雨,天又黑,路又滑,在一个下坡转弯的地方,突然闪出一辆飞快扑来的大车,三轮电动车躲避不及没收住,从路边的崖上冲下,正好掉在下面一户人家的猪圈里。发现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人已死了。刘老汉太可怜了,身子被刚下过猪娃的老母猪咬得稀烂。”村上人这样对我说。还说那老母猪下过几窝猪娃,都是刘老汉给挑骟的。并问我:“这怕是活着时挑猪娃骟猪娃太多,死了时才遭这报应的,得是呀?”

我听了,无言于对。

作者简介

本名刘新焕,笔名:刘新。党员,大学本科,学士学位,正高级政工师。为陕西省总工会工运理论特约研究员、陕西省企业报新闻协会会员、宝鸡市作协会员。与别人合著《此情谁知晓》。在全国、省、市各种征文中共有53篇论文和30多篇小说、散文、杂文及新闻稿件获奖。作品散见于《中华散文》《中国作家》《延河》《中国青年》《首都文学》《大河文学》《西北作家》《齐鲁文学》《中国乡村》《当代文学家》《乡土作家》《三秦文学》《西北 大秦文学》《陕西文谭》《秦岭文学》《陕西日报》等报刊杂志和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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