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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剩六七户人家的华州柳枝镇王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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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忘却的村落
作者 张稳善

提起我的村庄,说不清过去的人和事,也道不明久远的老村容,我只能从我记事时说起……

我的村庄原叫陈家堡,后改名王陈组。陈家堡由一陈家大户得名,后来不知何时,张、王、曹三姓并入此村,成为一体。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王两姓荣升大姓。土改后,陈氏没落,王氏中兴,村庄就从此改名王陈……

王陈村巷道 作者供

王陈村多出贤达,在西安、北京等大城市层出富商、大官……人杰地灵绝非浪得虚名。自从恢复高考,我村年年都有学子考入这样那样的大学,在不同的岗位上成就一番事业。

一九六八年,我从懵懂的幼龄中觉醒。那年,我才七岁,刚上小学。八月中旬,秋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月。记不起哪天哪夜,我随父母、哥哥姐姐,听着大哥讲的故事,埋头推碨磨面,直到深夜。大概11点多,我们刚刚进入梦乡,突然村外传来“发水了,发水了”的呼喊,将全家人从睡梦中惊醒。

外面下着大雨,到了门外,小巷里乱成一团。人们胡乱用架子车拉着孩子和行李一起撤离,投奔南边亲戚。我们家全是小孩,连我在内共有六个,父亲和大哥不顾一切,踩着泥泞的小路,一口气把我们拉到曹巷外婆家。

那年雨水太多,灾害也大,但村庄还在。大水过后,我们回到自己的家。房子安然无恙,依然是墙连着墙,脊连着脊。只是灾后村北多了一片一片没有退去的水坑,直到七零年才慢慢露出一片一片的土地。

那些年,有句顺口溜“柳枝有三宝:石头、蚊子、草”说的就是我们那儿。蚊子太多,不夸张地说: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你坐在院子里,一巴掌打下去,就能打死几十只蚊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村里住进了部队(原来的603部队、516部队),帮助我们造筑梯田、挖渠治水。渐渐地,我们成了鱼米之乡,村里村外焕然一新,村里还建起了篮球场,不时有其他组织前来比赛。

我家门前有一棵百年老槐,屋后有几十棵参天白杨和柳树。正如民间谚语所云:前槐后柳,不制自有嘛。西邻家有七八棵牛腰粗的榆树,村西南是一片高耸入云的杨树林,村西头有一口供全村人吃水的浅井,井边伴有一棵直径一尺有五的楸树。

王陈村 作者供

我家对面是王车娃家。王家院内长着一棵大杏树和大桑树,王妈心慈人善,每到果子成熟季节,就早早敞开不大的门,供我们捡食。

村东头是一小间城门房,城门早已不存在了,残存的门房就充作生产队仓库。仓库南紧挨着一片粗壮的榆树林,林下是生产队的拴牛场。城门口往东四十多米,是生产队的饲养室。饲养室旁是草料场,麦草秸垛子满满当当。饲养室北侧是当时的陈家堡——陈家已不复存在了,由西向东排着曹、杨、王、车四家。

曹家西邻有一片竹园,竹园内夹杂一棵粗大的绒花树(合欢)和一棵皂角树。每到夏季,村民用绒花树叶泡水喝,清凉润肺,清香四溢。竹园边还残留有当年的老城墙断崖,断崖上长满了一株株枸杞树。陈家堡东南角,饲养室外就是当时村民祭祀神灵的“姬公庙”。

村内道路两旁栽满各种树木,大半年都是郁郁葱葱,凉快极了。村内有四十多户人家,大多是土坯房,只有极少砖镶门楼,虽然粗糙,但很干净整洁,排列有序。

时间来到一九八零年左右,改革开放,分田到户,村民开始自给自足,逐渐富裕起来。有了一点余钱,大家便开始在村东头规划庄基、建造房舍。竹园、饲养室、榆树林、大晒场……都不复存在了。我的新家就坐落在饲养室东头的基础之上。

每逢过年过节,全村熙熙攘攘,欢声笑语,川流不息。年三十晚零点开始,鞭炮轰鸣,响成一团,喜庆的烟雾笼罩了家家户户。大年初一互相问安,人与人亲密无间,大地铺上一层红色的地毯,呈现给人们一幅灵动祥和的场面……

天公不作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灾难,如暴风骤雨般袭击了我的村庄。二零零三年八月,史无前例的洪水肆虐柳枝、毕家乡,这就是震惊全国的“03·8”洪水。人们来不及转运太多物质,都急匆匆离去。我家那年开着批发部,仓促间家人只能上房躲避。

村庄里,不时传来倒塌之声:源泉家房倒了,勤州家、满良家、明祁家、天喜家……房屋倒塌不计其数。举目望去,城北是一片汪洋大海。当天夜晚,我们不得已舍家离去。

03·8华县北乡倒塌的房屋 张韬摄

感恩政府有力,轰开方山河,洪水像猛兽一般,滔滔流入渭河而去。一夜之间,水退了,村庄重新露出容颜。唉,村已不再是原来的村落了!偌大的村子成了一堆废墟,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村里仅剩六七户人家,一向热闹的村子盛景不再……叹息!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有十四个年头。我的村庄也年复一年地老了,渐渐被人们忘却。唉!不由我再次回放一遍美好的过去,让后辈人记得先辈走过的轨迹。

追陈土,成泡影,已落帷幕。
造王室,画辉煌,再写春秋。
2022年元月8日于西安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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