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县侯坊的小拖拉机手​——忆姪儿孙亮亮

一颗不该陨落的新星

——忆姪儿孙亮亮

作者：孙渭川

（二）

（注：此文写于2000年8月）亮亮长得确是一表人才，不但有一双又黑又大的会说话的眼睛，圆圆的脸蛋上还生出一对酒窝，笑起来，风彩动人；身材匀称而端庄，洋溢着灵气和豪爽可谓人见人爱，村里人称之谓“英俊少年”。他聪明、勤快、懂事、也颇有心计。上小学时，功课在班上算是比较好的，然而极富音乐潜质。

孙亮亮遗照 作者供

在他十二岁完灯那年，家门前搭起了彩棚，高桌子低板凳摆了一院，亲朋好友济济一堂。二弟借了一套音响设备，喇叭里不时播送着秦腔和流行歌曲，甚是红火热闹。我和几位多年未见的亲友在叙家常。

不一阵，播音停止了，却传出一个熟悉而带有稚气的声音：“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姑姑、姨姨，你们好！为答谢各位光临寒舍给我全灯，现献上我喜欢的两首歌以表达谢意，希望大家喜欢。”亮亮要唱歌了，嘈杂声戛然而止。“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没有寂寞，没有烦恼，我的朋友遍及天涯海角。春风啊，春风啊，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啊，你把我照亮……”歌声是那么清脆悦耳，又那么甜美动人，他唱得是那么投入又那么专一，好像演员进入了角色。

每唱完一曲，众人都极以热烈的掌声，他似乎也陶醉在歌声中，我也非常惊奇这孩子的音质、音色竟那么好，音韵、节奏、感情竟也掌握得那么恰到好处，吐字也那么清晰、准确。心想亮亮怕是受过专门训练。过后，我问亮亮：“你跟哪位老师学唱歌？”他调皮地说：“电视机老师，跟电视学的。”我想，亮亮有如此好的音乐天赋，若能给孩子再创造一个良好的音乐环境，让其特长得到应有的发挥，说不定我们孙家将来会出一名出色的歌唱家。

包城村远景 王智强供

亮亮长期生活在农村。改革开放以后，农村发生了巨变，摩托车、三轮车、拖拉机买回来不少。亮亮一有空，就喜欢学着开。十四岁上已能熟练地驾驶这些机械车辆。那年秋收大忙季节，村中老老少少忙得团团转。一天晚上，二弟一位好友来家求二弟找个拖拉机手，说快要种小麦了，他的五亩玉米田还未耕过。二弟说：“眼下村中无闲人，难呀。”在一旁的亮亮插言道：“爸爸，明日让我给叔叔耕地去吧，开拖拉机我能行。”爸爸说：“你先别吹牛，叔叔的地在大坝北，埧三十多米高，路面窄，坡又陡，上上下下都挺危险的！”“没事，我格外小心些就是了。”爸爸出于无奈，勉强答应了。第二天一早，亮亮驾驶着拖拉机出发了。爸爸妈妈提心吊胆地目送着孩子驾车稳稳当当地上了堤。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亮亮完成了五亩地的耕作，凯旋而归，使爸爸妈妈整整一天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

亮亮从小就勤快，知道疼爱父母，替父母担当家务。八、九岁上，就开始给家里烧火、煮饭、劈柴、扫院、打猪草、喂鸡、喂羊，替父亲跑小脚路，田里的活能干了就跟着干。有一年四亩多的玉米棒子拉回来倒在院里，堆成了“山”。要将这些玉米棒剥皮，全家人少说也得七八天。不料，一下子不知从哪儿竟来了亮亮的二十多个男女同学。一群孩子在一起，活象一窝蜂，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又是说，又是笑，一会打，一会闹。几个钟头过去了那座“山”不见了，只见金灿灿黄澄澄的玉米棒整整齐齐堆积在院中。亮亮在学校村里都很有人缘，小伙伴们知道他的父亲是残疾人，家中有事，都自发地前来“献爱心”。

为了多增加一点经济收入，以弥补家里愈来愈增长的开销，二弟在离家不远的街道上租赁了两间门面房，开了个小卖部。生意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

侯坊街道的老建筑 刘焕民摄

一天晚上，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街上一个有名的“泼皮”闯进门来，蓄意闹事，将货架上的小儿食品、文具、洗衣粉之类的货物撒得满地都是，二弟与之辩理，顺势一拳将二弟打倒在地，嘴里还不停地谩骂着。围观的街邻们敢怒不敢言，更无人敢上前拦挡。就在这时，亮亮操起一根铁棒，悄悄溜在泼皮身后，乘其不备，突然朝其头上、身上连续数棒，直打得泼皮喊爹叫娘抱头鼠窜。从此，泼皮再不敢来小卖部闹事。过了数日，我问亮亮：“你手执铁棒，狠凑泼皮，心里当时怎么想的？”亮亮说：“我想我应该算是正当防卫。”我又问：“你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回答“不知道。”

（未完待续）

原文来源：孙渭川著《渭水微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