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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视角叙述微小说)
我在这里等你。

1

沉默,她告诫自己,冲动是魔鬼,动不好,余生毁。因此取了代名静儿。静儿在一座城市平凡的小区基层居委会工作,这里有若干女人有年长有年轻的,所做的工作就是管理小区发证登记档案和处理一些居民间小纠纷等些琐事,而这些事基本都是静儿和她们主任俩人完成,其它人嘛,倚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闲置那里什么事别指望她们,她们爱干就干不干谁也拿她们没辙,得道之人的鸡狗都任性。但事情总得要有人办,因此也需要些能干的人扛,静儿在这儿不是闲的,而是扛事的。

忙完办公室里卫生、档案摆放、电脑开启等些锁事,还没坐稳,一个中年女人揪着一个中年男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怒怼着冲进来。静儿想如果这是对夫妻的话就难免要绞尽脑汁才让他们罢休,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那女人的咆哮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不肯认账,啊,他开车压死了我的狗,我花了几千元买来的,这几年我又费心又费钱都不算,他至少给我个合理的赔偿,你们说是不是,叫你们说说是不是啊?”

那男人相当不耐烦,被这个泼辣女人这么拖着,无可耐何,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手动一动腰包送。自己毕竟是个中产阶级,一朝不慎就变成了无产者,别说中产就是有资产的又怎么样?贫富有时是一夜之间的事。这年头活着就如履薄冰哪!处处都得小心谨慎。“哎呀,你简直不讲理,你的狗要是我压死的,怎么一点血都没见?明明死了几天了,你分明就想讹我呀你,我真倒霉,摊上了不吉利的事……”

“胡说!我的狗昨夜还活蹦乱跳的,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有精力,怎么就说是死了?你看姥像讹人的无赖吗?”

“不信,我们回去再看看,你们派个人,跟我们一道去看看。”

没办法,调解这些鸡毛蒜皮的锁事是居委会的工作范围内份事,静儿毕竟年轻,而人心难测,她知道自己无力调解,其它人根本就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静儿,我们一起去吧。”老主任毕竟工作经验丰富,也成功调解很多前例。

2

阳光虽然呈现出诡异的暗淡但炽热不减,好在他们没走多少路就来到了“案发”现场:地上横躺着一条狗看样子骨骼被压得粉碎,惨不忍睹,但诡异的是,就是没流出一丝血,活似一副被掏空内脏狗皮被扔在那里,看样子好像根本不像今天才死的。

脑海迅速地闪出几段回忆。

静儿听说有次有个开小车的到乡下撞死了农家一只鸡,一堆人围着那辆车,那养鸡主人说我这是只母鸡,要生多少蛋,蛋又生鸡鸡又生蛋这只鸡要是活着给我赚多少钱?我要你一千多元还算便宜了你。

静儿还听说有一个外地人开车经过一个农庄看见路中间不过是一堆干草,于是就直碾着草过去,不过去不要紧,一过去,几个大汉包围住他的车,硬说他撞死了他们家的猪,证据就在眼前,草被移走后一头死猪横躺在那里,这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报警吧,确实有头猪在此,自认倒霉吧……

静儿的很快又被吵闹声带回眼前,心中直怀疑这女人像在讹人。女人说我的狗突然不受我控制一个箭步向外冲出;男人说那狗似乎被她扔出的我急刹车都来不及。那些爱管闲事的闲大妈们先说女人有理,应该得到赔偿,后来看看狗没一丁点血,也都傻了,有些人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脸抽搐一下跑了,有些好心人劝那男的:你就花点钱消消灾吧。那男人想如果花些钱摆脱这件事也好,如果能消除大灾是更好。于是干脆地说:“这样吧,我赔你千把块钱吧,没理由也赔,算我倒霉,我可以走了吧?我忙着呢。”

没理由也赔,这太模糊了。静儿的脑海快速回放着一幕幕前例。

比如有次年终饭局,某个单位有个年轻人因为喝醉酒,回家因呕吐物塞住气管窒息而死,于是和他一桌吃过饭的都赔了几万,有几个女同志只是礼节性的喝了些饮料也同样数额赔钱。造成醉酒的责任不平等但赔偿平等,这公平何在啊?

静儿还听说有个女人打麻将,上厕所时突然猝死。那女人的男人不是省油的灯,所以那家棋牌室赔了几万元,再料理了那个女人的丧事。那三个和她一桌的麻友真的好庆幸啊,假如死在牌桌上,那她们也难逃一劫。

前段时间一段轰轰烈烈的无主案也就那般了断:一个人被楼上掉下的东西砸死,冤有头,债有主,但主找不到怎么办,结果是谁家都可能掉下东西,那栋楼每家都得赔偿,算是了解,找债主难,但让每家出个两万不难。逍遥了债主冤屈了一大批无辜的人家,这明智吗?好好地谁都可能代别人背黑锅,凭什么……静儿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地陷入如此荒诞现实,祸福比任何时候都无常……女人的声音又把他拉回现场:“你想消灾,想把灾气转给我啊?你走吧,我才不稀罕你那点钱,免得你说我讹人。”

男人摇摇头,无可奈何,终于摆脱了,他开车一溜烟走了。静儿明白了女人到底不是在讹人,她的确沉浸在痛失宠物的悲伤中。她说她的狗是有些怪,失踪了将近半个月,她一家也在寻找,昨天突然看见它,只是它不再和往日那样温驯,似乎不认识她似的。她用食物将它诱回家,可怎么看怎么像只野狗,只是自己念着它以前的可爱,哪知今天早上它一出门就出事。算了,也许真的不关那开车人的事。

静儿她们回到办公室,那班人见她们就上来问长问短。老主任也懒得和她们啰嗦,静儿说:男的赔钱,那女人反而没要。

这下轮到居委会那些闲人天翻地覆地惊讶:“咦,还有这么好的人,居然不要人家钱?”“那女人神经病,闹了个半还不如不闹。”失去宠物的疯狂你又怎么能理解,静儿想。“这年头,也真是让人醉了。”“也真是让人醉倒了。”静儿附和着,虽然劳逸悬殊但得必须和她们融洽相处……确实,这年头也真是让人醉了,我有些事就是不能跟你们说。静儿心想:你们这些人,依着气势,吹着空调喝着养颜减肥特制花茶,只会东家长西家短,只知道某某酒店漂亮,吃过最时尚的料理,谁家后台硬,你们还会什么?电脑软件出故障就大惊小怪地呼电脑坏了。我可是毕业后几年没工作才考到这里的,可近百人竟争小岗位呀,虽然事情多,可是比没有饭碗强。算了,我也改变不了现实,只能如此罢了。

3

接下来要完成上面派下来一个任务,就是在自己所管辖的小区内贴通知,是禁止烧纸的事。烧纸币是千年传下来的风俗,而今决定移风易俗,这也何尝不是一个进步。烧钱就是给冥间亲人送钱的,不允许烧,这对地下人可算是最公平的事,谁都一样没有钱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对,静儿忽然想起再过几天就是七月半了,中元节,据说这天阴气最盛。静儿也感觉到一种浓烈的诡异的元素笼罩着大地,渗进各个角落也渗进阳光里。空气中弥漫着墓地般死寂的信息。

静儿来到一个小区,一辆小车幽灵般地驰过,有种不对劲的尖锐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恍然他发现一只猫儿横躺在眼前,她眨了眨双眼睛,希望是她看错了,但是猫儿依旧在那里如同那天的狗一样惨不忍睹,就是不见一点血迹,几乎只剩下空空的毛皮。难道这只猫也死去有段时间了?她想到小时候的“死又复活”故事……静儿抬着看了看,她只身一人在那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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