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亲人
——我的奇梦系列之三
陌生的亲人
——我的奇梦系列之三
清明节到了，想写一些关于鬼魂的梦。
我曾写过一些关于梦的故事。因为对自己几乎每天都有的梦很觉奇异，我给自己开了一个记梦的博客，叫做“捕梦人小屋”。最近因为和同事谈起与梦有关的事，就又想到了曾经的梦，是和我的亲人有关的。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大概因为已经去世的缘故，我却在梦里对他们极其恐惧和排斥。
比如在上初中的时候，一次我梦到了已经去世的奶奶。场景就在我家旧居的西边，是一片邻居家的坟地。在一个坟堆旁，有一株高大的榆树，奶奶一身黑色冬衣，就站在树下。我惊惧之间急忙往家跑。而梦里的家却又到了城市里，是一处临街且陌生的房子，我关上门，奶奶随之而来。透过门下的缝隙，我看到了奶奶黑色的鞋子和裤脚，她就在外面徘徊。在现实中，奶奶曾经是那样慈爱地呵护我，而在这个梦里，我却对她老人家如此畏惧！但愿她的在天之灵，能够谅解她的心爱的孙子。
在我所记录的梦里，有一篇是关于我从未谋面的二姑的梦。据父亲说，二姑是在十七、八岁上夭折的。做这个梦的时间是2007年清明节前，梦中情节让我深感恐怖，直到现在都记忆深刻。并且，其后发生的事，也曾让全家人着实不解。时隔八年后的今夜，翻检博客中旧梦细节，整理出来，在与大家分享的同时，也算是“立此存照”，权作记忆的凭据吧。
梦中的时节是刚刚过年。我和妻子带着孩子去上坟，那地方是一处地势平坦的田野，已被春耕过，脚下尽是松软的黄土。
给去世的家人上完坟，我们就向回返。走了大约几百米的样子，忽然看到从北面的田野上，远远地来了一个约五十来岁的黑衣妇女，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隔着很远就招呼我们，说是二姑。因为我听父亲说过二姑的事，于是便直言问她是人是鬼。她却从容作答道：你说呢？那就是吧！我想她是在说自己是鬼。
这时我并未觉害怕。仔细看时细看时才发现，她的脚下踩着一块方形木板样的东西，有些像今天的滑板车，刚才她就是以此在松软的土地上迅速向我这里“飘”来的。另一个发现是，她的面貌竟和仍然在世的姑母一模一样。
此时，梦中的情景是这样：我站在一处两、三米高的小土岗上，“二姑”在下面的田野里。因为太高，她于是从土岗后转上来，和相对而谈。她告诉说，刚才我们上坟行礼的方式不合规矩：不能只磕一个头就算完事，应该是磕一个头然后再作两个揖（梦里如此，不知究竟正确与否）。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她一直神采奕奕谈笑风生，我有些为她的情绪所感染。最后，她提出我们重新去坟前祭奠。
于是，一行人就又向西南方折返，到坟地去。这时，我发现她开始变得和姑母不一样了：本来的高鼻梁、大眼睛，这时已经变了模样;鼻子又塌又长，眼睛也很细。我问她怎么和姑母长得不一样了，她并不作答。
回到坟地，却发现刚才的环境已然大变。
在原本是很平坦的田野里，没想到却突现一大片水泽，或者说一个湖泊。湖岸是高出水面约四、五米的断崖，我们就站在崖上。而那坟地，据她说，竟是湖中远处的一个小岛。我放眼望去，那根本就不像小岛，只是几枝芦苇样的草茎立在水面上，哪里能立脚呢？但在梦里的我没有怀疑，并且知道，妻子这时已经在水里向那边游，虽然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她。旁边，孩子也跳了下去，凫着水，头露在水面上。
我看那湖水，大概因为水底生了很多水草的缘故，竟像是棕色，但还算透明。“二姑”也跳下去，立即就沉到水面下，却是脸朝上平躺着。我能清楚地看到她在水面下的表情：双眼微闭，表情冷漠，像是在偷偷看着我。于是我也跳下去，没想到却是在水面上飘……
恰在此时，我被叫醒起床，已是清晨快要七点钟了。
醒来后一直感觉冷，开始以为是停暖气的缘故。但回忆起梦中所谓二姑的表情，尤其是她跳到水里后的模样，不由一阵阵起鸡皮疙瘩，才意识到那其实是瘆的。
事后想来，二姑因病夭折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事，就连父亲对她都没有什么印象，我更只是听说。直到前一年回乡，父亲带我去她与所结阴亲的坟上祭奠，才略知详情。不知为何我会梦到她，但从心底我不认为那是二姑，她更像是一个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孤魂野鬼。
要说梦如此也就罢了，随后发生的事，却让我们连觉都睡不好了。大约是随后的一个晚上，孩子本来玩得好好的，忽然停下来害怕地对我们说：阳台上有人！而且，其后不止一次如此。
这确实把我们吓着了。我也曾听人说过，小孩子能听或看到大人所听和看不见的“东西”。自己虽不信这世界有什么鬼魂，但还是在电话里告诉了母亲。母亲说肯定是孩子弄错了，就算是真有什么，都几十年了，也不会从老家跟这里来啊！尽管如此，她和父亲还是抽了一个晚上，专门来我家在阳台上烧了一刀纸。
据后来我的分析，可能是邻家的声音让孩子误以为是阳台上有人。因为在那段时间，楼下的夫妻总是吵架，在夜深人静时我们能很清楚地听到。那么发生在其它时间的，也许我们并没有注意，而孩子的听力总是要好过大人的——权且做如此解释吧。
不知为何，曾经慈祥地呵护过我的奶奶，在梦里竟会让我那般害怕；假若是在现实中，仅就“二姑”这个称呼，也足以让我产生亲近感，梦中的二姑却是如此诡异！
梦由心生，之所以会有这些与她们有关的恐怖梦境，原因大概是我从内心里，就对已经去世的人心存忌惮。而这一切，也许是因为她们已经去世，在传统的观念里，阴阳相隔，人鬼殊途，逝去的亲人与我们互为异物；也许是因为我所听过的，那些关于鬼魂的恐怖故事。我想，更深层的原因，应该是人们从骨子里遗传来的，对于未知事物的敬畏罢。
2015年4月2、3日晚整理旧梦而作
（本文未收入作者诗文集《青的守望》）
2018年11月，作者诗文集《青的守望》由中国书籍出版社出版。本书为作者自选诗歌、散文集，分为《寂寞思索》 《青春回看》 《尝试成熟》 《且吟且忆》四部分，计28万字。全书收录原创诗歌319首，散文及短篇小说64篇，为自1990-2017年间，作者创作作品的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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