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都兰大墓，最新考古成果公布！吐谷浑王国的前世今生

元月29日，千年之谜，终于揭开谜底！青海都兰血渭一号墓墓主人身份，为吐谷浑王族。 “外甥阿柴王（阿夏王）之印’。” 2018年，在该墓葬出土的一枚刻有骆驼纹、古藏文的银质印章。经过人们释读，墓主身份初步推断为吐蕃统治下的一位吐谷浑王族。

那么，近些年成为考古热点的吐谷浑王国，是个怎样的国家呢？它又是如何在吐蕃和隋唐王朝的中间左右逢源的？

1.都兰，曾经是吐谷浑王都

追溯吐谷浑的族源，他最早是一个生活在东北的鲜卑族首领的名字。史书记载，吐谷浑本是居住在辽西(今辽宁锦县西北)鲜卑族酋长慕容涉归的庶长子的名字。公元３１３年他们来到青海南部，融合当地部族建立了国家。

这个时候，正是青海周围的势力的空窗期。中原南北朝对峙，四分五裂，有雄心，有实力，有势力者，多自立山头，或称帝，或为王。青海湖周围更是如此，没有什么强大的势力，同吐谷浑对抗，而吐蕃势力还没有崛起。

山中无老虎。在随后的一百年间，吐谷浑国王们东征西讨，417年他们占据了柴达木盆地边缘的都兰，将都城迁移至此。吐谷浑国王们前来的时候，此地肯定不叫都兰，因为都兰是元代蒙古人对这块土地的称呼，它的意思是温暖湿润，那时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族还没有形成，至于此地究竟叫什么，只能是一个历史之谜了。

凭借着都兰的温暖湿润，吐谷浑王国开始崛起。在短短八九十年间，吐谷浑王国迅速壮大。而这段时间，正是中原地区五胡十六国、南北朝的相互争斗的时期。没有统一的中央政府监督，给吐谷浑王国提供了扩张机遇，但也使吐谷浑失去了在政治体制上参考的范本。

吐谷浑王从北周末年，开始称可汗，又建都伏俟城(青海湖西岸15里处)，国土兼有青海、川北、甘肃西部和西域鄯善、且末(今新疆且末县)，广袤几千里。一时间，成为一个方圆千里的大国。而且控制了丝绸之路羌中道，袭扰着丝绸之路的河西道。隋代北周之际，吐谷浑一度袭扰，张掖凉州等地，对丝绸之路商贸易，造成了严重威胁。《周书》中曾经提到“西魏废帝元钦，曾统帅锐骑三万，讨伐吐谷浑”，元钦渡黄河的地点在今天兰州附近。

2.两次被隋唐王朝合围聚歼

随着隋王朝建立，中原地区逐渐走向统一，一个大一统王朝已经日渐强大。自然也就不允许，在距离长安千余里的地方，出现势力强大的集团。这就有了隋炀帝西巡及灭吐谷浑行动的缘由。

为消灭吐谷浑，隋炀帝采取非常严密的步骤。先是剪除羽翼，通过外交手段，逐渐离强合弱。对吐谷浑在西域的势力，进行分化瓦解。大业五年（公元609）三月，隋朝特使裴距在张掖，对西域各方势力，进行长期沟通和调查后，完成了最基础的情报信息工作，写出彩色版的《西域图记》一书后。这是当时对西域最为详细的调查资料，也是隋军下一步行动的基础。

隋炀帝开始西征吐谷浑，以彻底解决西北问题。 此次，隋军出动大军40万，采用迂回包抄，四面合围的战术。最后，双方在覆袁川决战。覆袁川就是黑河两源之一的东岔、八宝河一带，在青海俄博至祁连县之间。此战军大败吐谷浑，俘虏斩首十余万，吐谷浑几乎全军覆没，伏允仅率数千骑逃脱。

不过，当时青海湖周围，地广人稀，隋军终究还是有地理不熟悉。有不少重要人物漏网。这次围歼，只能让吐谷浑王国元气大伤，一蹶不振。但这样也出现另一个问题，吐谷浑无法压制各个势力。许多部族不受吐谷浑王的号令，四处袭扰。

武德四年（621年）七月，党项、吐谷浑部族联合进犯，围攻洮岷二州。唐岐州刺史柴绍为吐谷浑围困，吐谷浑人居高临下，箭如雨下，形势异常危急。紧急时刻，柴绍想出一个办法，命军中会弹琵琶的人，在阵前演奏琵琶，又让人表演舞蹈，这下吐谷浑人惊呆了，这是个啥意思？不知不觉，放慢的射箭速度，最后干脆停止射箭，看起舞蹈。柴绍见吐谷浑放松了警惕，便集中精锐，从阵后对吐谷浑发起袭击，大败吐谷浑。

贞观九年（635年）四月，在兵部尚书、西海道行军大总管李靖的指挥下，出动积石道行军总管侯君集，刑部尚书任城王、鄯善道行军总管李道宗，凉州都督、且末道行军总管李大亮，岷州都督、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利州刺史盐泽道行军总管高甑生和归唐的突厥及契苾何力等骁将名将，包抄合围吐谷浑。

唐军分兵两路，李靖、李大亮、薛万均等率军向北，出吐谷浑之右，侯君集、李道宗率军向南，出吐谷浑之左。唐军两路包抄，多次围歼吐谷浑主力。先后俘获其重臣慕容孝隽、梁屈葱等，其中李大亮俘获吐谷浑名王20，杂畜数十万。唐军在河源击败吐谷浑，其可汗伏允逃入黑党项，五月伏允为部下所杀。至此，吐谷浑成为唐王朝藩属。吐谷浑归附于唐朝，伏顺被封为可汗、西平郡王，吐谷浑成为唐朝属国。

3.吐蕃夜袭吐谷浑

六世纪末，吐蕃人开始在青藏高原崛起，随着吐蕃的日渐强大，吐谷浑陷入了东西两面的威胁之中。

七世纪初，吐谷浑和吐藩多次发生战争，这时吐谷浑还具有相当的实力，屡次击败吐藩人。据说在双方发生在唐古拉山的一次战争最为著名，吐谷浑人尽歼十万吐蕃骑兵，而他们只有数千人战死。

后来，在吐蕃的策动下，吐谷浑发生内乱。其国王慕容顺为部下所杀，年幼的王子慕容诺曷钵嗣位，国中大乱，唐太宗令大将侯君集率兵救援，贞观十四年，唐宗室女弘化公主嫁给吐谷浑王诺曷钵。

从近些年的考古研究来看，处在唐王朝和吐蕃之间的吐谷浑，其势力最准分为两部，一部投靠了吐蕃，一部投唐。

当时自文成公主下嫁吐藩后，唐中央王朝、吐谷浑、吐藩三方暂时偃旗息鼓，高原上平静了几十年。后来，吐谷浑发生了内讧，相当于宰相职位的大臣和素贵逃到了吐蕃，窥视吐谷浑已久的吐藩，有了最好的向导，“堡垒最易从内部攻破”这句话也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６６４年，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松赞干布的吐蕃骑兵突然而至，诺揭钵和弘化公主仓皇出逃，来到凉州暂避一时。这时，唐王朝的当家人已是唐高宗李治了，虽然他远不如李世民，但大唐王朝的威风仍不容侵犯。李治派了薛仁贵帅十万大军，前来征讨吐番，结果在大非川全军覆没，薛仁贵兵败。

　　至此纵横青海高原的吐谷浑王国从历史中消失了，弘化公主最后终老凉州。原先归属吐谷浑的部族转而向吐藩臣服，成了吐蕃的附属邦国。整个吐谷浑民族，逐渐融入周围各个部族。

4.都兰热水沟，神秘的吐蕃大墓

在都兰建都达２７１年之久的吐谷浑王国给高原留下了丰厚的遗产，近３００座吐谷浑古墓葬，将一个王国的历史写在了地下。

2003年，我曾到都兰热水沟考察过吐谷浑大墓。在热水沟，在有“东方金字塔”之称的一号墓前，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在创造了辉煌文化的吐谷浑先民面前，我能算什么呢？

　　 这座坐北向南，同背后的高山自然连成一体的大墓，高３３米，东西长１５６米，南北宽１７６米，从正面看像汉族的金字，素有“东方金字塔”之称。大墓背后的两条山脉从东西绵延过来，在大墓所在的地方形成一个豁口，两条山脉如同两条巨龙，一号大墓就是一颗宝珠，形成了汉族人所说的的“二龙戏珠”之势。

看得出来墓主受汉族的文化影响很深，中原地区流传的“风水”在这个古王国中也得到了具体的运用。

可惜的是中原深厚的文化，吐谷浑国王们只学了一个皮毛，只知通过风水来祈求国家的长治久安。却忽视了中原地区强有力的中央集权制统治方式以及儒家学说，为自己的败亡种下祸根。这提示人们学习一定要学精髓，而不能只学皮毛。

　　这座高３３米，东西长１５６米，南北宽１７６米的大墓，需要一万人修建一年以上，或者１个人修建的话需要４００万个劳动日。在大墓的前后左右，分布着九十多座陪葬墓，大墓前面还有一大批殉葬坑。这些殉葬坑中既有鹿、山羊的骨头，也有马匹的骨头。显示了一个王国的富足和权威。

　　大墓结构风格独特，是我国考古发掘中绝无仅有的。其地下堆了三层坚硬的石墙，上面又以泥石混凝土层、沙石层、夯土层３层加高垒实。在从下面到墓顶架起九层柏木横梁，呈阁楼式，这种葬俗也成为吐谷浑败亡的一个原因。

当地藏族把吐谷浑王国留下的古墓称之为“血渭”，其意是“九层妖楼”。这不仅说明，一号大墓的形制规模，而且证实这里埋葬的决不是吐藩人。

　　陪同我前往苏明允是一个执著而博学的老头。那年刚退休，在这之前他是都兰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兼旅游局局长，可以说对都兰的历史了如指掌。

5.马步芳曾疯狂盗挖吐谷浑大墓

　　这座大墓在解放前就遭到了马步芳的军队的盗掘。１９９６年和１９９９年一些不法分子掀起了两次盗掘吐藩古墓的高潮，一大批珍贵文物在这次盗墓热潮中被毁。

１９９６年，盗墓分子在一座墓的顶部打了一个洞，用绳子缒了下去，墓室内有一匹巨大青铜马，这匹马让盗墓分子惊惶失措，为掩盖罪行盗墓拿起家伙将青铜马的四条腿砸断，吊到地面上后，就地架起柴火青铜马烧成一堆废铜，拿到收购站以每公斤铜一元的价格，换了１１０元现金。这匹重１１０公斤，堪称国内最大的青铜马，就这样在盗墓分子的手中烟消云散了。

随即国家组织考古队，对吐谷浑王国留下的部分古墓进行了抢救性挖掘。大量的丝绸、木器、铜器、陶器、粮食、珍珠、玛瑙浮出了地面。尤其是出土的丝绸，足以震惊世界。共出土了１４０个品种，其中１２０个品种是内陆制造的丝绸，另外的２０多个品种，出自中亚、西亚等国家。这些丝织品富有浓郁的西域风格，色彩艳丽，花鸟动物栩栩如生，写实与写意巧妙结合，来自波斯的丝织品上面绣着两行文字，译成中文“英明、伟大的王中王”。

这些实物纠正人们的一个观点。现在史学界以提起丝绸之路，总认为河西走廊为主干，以柴达木为辅线，其实在战乱不断的历史岁月中，这两条线路没有主副线之分。

6.银印为证，吐谷浑大墓神秘主人是阿柴王

1月29日，青海省公布考古成果是，为近年关于吐谷浑考古发掘的最重要发现之一。2018年至2020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和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联合对该墓进行发掘，截至目前共出土金银器、铜器、铁器、漆木器、皮革、玉石器、玻璃器及纺织品等各类文物1000余件。

人们发现的银印，成为解读这座大墓的最重要的线索。这枚印章印面中央是一个骆驼纹，两个边缘有一行古藏文。从形制来看，这是一枚吐蕃时期的印章，敦煌经卷中曾多次出现过类似的吐蕃印章，印面中央有狮子、鸟、马等动物图案。据报道：“印章印面中央是一个骆驼纹，两个边缘有一行古藏文，汉语意为‘外甥阿柴王（阿夏王）之印’。“当时，吐蕃称呼吐谷浑为‘阿柴’，为控制吐谷浑，吐蕃王室与吐谷浑王室联姻，形成了特殊的甥舅关系。

敦煌吐蕃经卷中的《阿柴纪年（残卷）》记载:吐蕃墀邦公主嫁给吐谷浑王，她的儿子是莫贺吐浑可汗。根据墓室出土的金器、丝织物等，结合棚木树木年轮测定，该墓的年代在8世纪中期左右（公元744±35年）。 今天的热水沟，是一个荒凉没有多少绿色可言的山沟，站在一号大墓的顶上四望，周围看不到一棵树，更没有绿草萋萋的景色。除了具有一个“二龙戏珠”的山势外，此地没有任何可以让人留恋的地方。其实，荒凉的地方不只是此地，从茶卡到都兰县城，一路上所见到都是这样荒凉的大地，星星点点绿草地诉说着这块大地上的传说。

7.吐谷浑的葬俗，引发生态灾难

　　 现在，此地为何成了不毛之地呢？这一切都源自于吐谷浑的葬俗。吐谷浑人修建坟墓时，讲究用一层柏木夹一层四五十公分高的石头，层层叠起，如同盖楼一般。这些柏木粗的一人难以合抱，最细的也有碗口大小。站在一号大墓的顶上，我们只能从盗墓者留下的坑中看一层又一层的柏木，而在大墓的外缘，用柏木层层叠加起的台阶清晰可见。

“千年松树万年柏”柏树的生长是极其缓慢的，尤其在青海高原，成活特别困难，更不要说生长了。一颗碗口粗的柏树要长２００年。一人合抱的柏树至少生长了千年。

　　建设都城，修建墓地，大量柏树柏砍伐，柴达木盆地的生态环境遭到吐谷浑人毁灭性的破坏。原本水草丰盛的草原，成了不毛之地，极大的削弱了吐谷浑的军事、经济实力，为它的败亡种下了祸根。

如今的柴达木盆地，有不少叫做柏树林、柏树山的地方，在德令哈市、在都兰都能听到这样的名字，这些地方的柏树就是吐谷浑人刀砍斧锯后的幸存者，也是吐谷浑王国兴衰的见证。

往事悠悠，在人们的努力下，曾经笼罩在吐谷浑大墓上迷雾，正在渐渐退去。王昌龄笔下的那个吐谷浑，也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