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从地下走出的玉山大码头

五一闲逛来到玉山新建景点，玉山大码头遗址因假日休息不施工，得以进去看个究竟；

转至镇江日报2009年3月23日戴逸旻 古瑾 胡冰心 习斌文章；

这里曾是古往今来的长江要津，这里曾是中外贸易的繁荣商埠，这里曾是历代王朝的漕运咽喉，这里曾是义渡救生的慈善之域……玉山大码头，这座名闻遐迩的千年古渡，正一天天被从地下唤醒。

　　这是位于西津渡街区超岸寺旁的一块考古工地。初春的阳光和煦而温暖，工地上，一座15米见方的考古大坑，让人们在咫尺之间，与玉山大码头这座千年古渡近距离对视。考古工作者以及工人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要不了多久，这座千年古渡就将洗尽岁月的沧桑，让所有急切而渴望的人们一睹真容。

　　尽管目前考古工作仍然在有条不紊地开展中，但一系列的考古发现表明，迷失百余年的玉山大码头，就在超岸寺旁这块近千平方米的空地下！

　　去年上半年，小码头考古已经带给了我们太多的震撼和惊喜。这座比小码头历史深厚悠久得多的大码头，又会带给我们怎样的震撼和惊喜？
　　大码头的迷失
　　西津渡因渡而名，可渡在何处？西津渡因水而名，可水在何处？古街无语，西津渡给了我们太多诗一般的谜团。

　　从去年初开始发掘，短短半年时间，一座清代的渡口码头就这样静静地走进人们的视线中。这就是目前已实施保护性展览的小码头考古成果。“其实玉山大码头才是镇江古代真正意义上的渡口。这次大码头考古的收获及意义，远远要大于小码头考古；给我们带来的震撼与惊喜，肯定也比小码头考古要大！”谈起正在进行中的大码头考古，西津渡建设发展公司文史办主任、西津渡文史专家张峥嵘话语中满是激动。

　　毋庸置疑，大码头在镇江人的视线中早已迷失。大码头的迷失和小码头不一样，尽管小码头也已不复存在，但在城市的血脉之间留下了印记。目前在西津渡街区有以小码头命名的“小码头街”；“小码头意识”，这是不少老镇江的口头禅。而大码头不一样，大码头的迷失不仅仅是一座古渡的消亡，和古渡一起消亡的，还有与大码头有关的几乎所有文化元素。

　　“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全镇江开展过‘小码头意识大讨论’。在那场大讨论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镇江只存在过一座渡口，那就是小码头。这样的认识误区，可谓影响深远。”谈起玉山大码头的迷失，张峥嵘很是心痛。他说，玉山大码头至少存在了千年，而小码头只存在了短短两百年左右历史。清中叶以前，镇江只有大码头这一座渡口码头，清中叶以后，才出现了另一座专供救生、义渡的小码头。为了区别于后来出现的小码头，原来的渡口码头才被称为“大码头”。在清嘉庆年间的《丹徒县志》上，首次出现大小码头并称的记录。

　　大码头这座千年古渡，为什么会沉埋地下？“主要是长江主泓道的变迁，让古渡结束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张峥嵘介绍说，在历史上，长江主泓道出现过两次影响较大的变迁，一次是在唐代初期，当时长江江面从云台山直至扬州蜀冈，宽50里，瓜洲还是江中心的一个小岛。那一次随着主泓道南移，泥沙淤积，瓜洲逐渐与北岸蜀冈相接成宽20多里的陆地，自那以后，就出现了瓜洲渡，与南岸的西津渡成为闻名于世的“姊妹渡”。另一次就是在清中叶以后，大约是道光咸丰年间，长江主泓道发生北移。这次北移同样带来大量泥沙淤积，但影响的是长江南岸。尽管西津渡沿山岩而建，岩基稳固，不怕冲刷，但面对泥沙淤积，仍难逃一劫。很快，大量泥沙就将大码头吞没了，另外还有两个直接的结果，一个就是使原在江心的佛教名山金山和陆地相连，另一个就是北岸同样有千年历史的瓜洲古渡被冲刷进江中，北岸陆地因此北移了两三华里。大码头的不断淤塞，使得渡口功能逐渐移向小码头，大码头就这样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大码头的故事

　　水波澹澹，惊涛拍岸。帆影点点，古渡舟横。清周镐《京江廿四景》一幅《西津晓渡》，为我们描绘了西津古渡的胜景。周镐生卒年不详，字子京，镇江人，清末道光时人，相传为工匠出身。后习国画，工山水，皱法异常，精于用墨。“从这幅图来看，显然描绘的应该是玉山大码头。画面告诉我们，大码头在玉山山麓下，而且有一道石堤伸入江中，供乘客上下船之用。”市古城考古所名誉所长、研究员刘建国说，这幅《京江廿四景》给他们探寻大码头提供了考古依据。

　根据史书记载，大码头至迟在唐敬宗时就出现了。李德裕是中晚唐名相，内制宦官 ，外平幽燕 ，定回鹘，平泽潞，有重大政治建树，曾被李商隐誉为“万古之良相”。李德裕因牛李党争而遭排挤，曾三次出任润州刺史和浙西观察使。在润州前后三次任职近十年当中，他励精图治，戒奢立检，改革旧俗，破除迷信，得到镇江人民的爱戴，显示了政治家的才能。新、旧唐书“李德裕传”中，记载了两件发生在西津渡的事：
　　一件事是徐州王智兴托言给天子祈福，筑坛为人剃度，借此敛财。但这样一来，僧侣人数被扩大了，而根据唐代法律，僧侣是不用缴纳赋税的，中央财政收入无形中受到影响。当时镇江也有不少人听到这一消息后，赶着乘船到徐州。李德裕闻讯后，坐镇蒜山渡，予以制止。后来李德裕上书唐敬宗，唐敬宗随即下诏禁止此事。

　　另一件事是安徽亳州和尚诡言水可愈疾，号曰“圣水”。其实这是一个迷信活动，但当时很多江南人得知此事后，纷纷乘船赶到亳州。又是李德裕坐镇蒜山渡口，加以劝阻，同时上书朝廷，使这一闹剧很快收场。

　　这里的蒜山渡即西津渡，显然指的是玉山大码头。尽管在方志上没有记载西津渡出现的具体时间，但从李德裕的这两件事来看，至少在唐敬宗时玉山大码头就存在了。

　　刘建国表示，大码头可能从三国时就存在了，此说的主要依据是《开沙志》，这部志书中记载，三国时孙权后人曾由此渡江。《开沙志》成书于清代，开沙原来是长江中的一个小岛，在清中叶那次长江主泓道北移过程中，开沙被淹没了。此外，成书于宋代的《嘉定镇江志》记载，刘备当初到京口成亲，在离开京口时，孙权曾在渡口附近送别刘备。后人在此建立需亭，宋代曾对需亭重新修建。根据这部志书记载，需亭在现今西津渡一带。照此看来，似乎大码头应该在三国时就出现了。通过这次大码头考古，有望对此说进一步予以证实。
　　大码头的惊喜
　　大码头考古，从去年上半年小码头考古结束后，就着手开展了。西津渡考古队又一次在西津渡历史街区，试图和古代文明在近距离的地方握手。

　　考古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大码头到底沉埋于现在的什么地方。在此之前，“玉山西北角”说较为盛行。此说并非空穴来风，当年有专家在玉山脚下发现有被人凿透的“牛鼻石”，据此认定这个“牛鼻石”就是当年大码头用来系船的，大码头的位置就应该在“牛鼻石”旁。为了确保附近地块不受破坏，当年在附近搞城市建设时，建设者特意将玉山脚下的这块地方辟为绿化用地，以便将来可以开展考古工作。

　　当年悬江壁立的玉山，如今已经成了一个不足十米高的小山丘。玉山大码头是在玉山脚下吗？从考古工作开展的那一天起，这一问题就在刘建国的脑海中盘旋。他认为，无论是从周镐的《西津晓渡》图，还是日本僧人雪舟绘于明代的《唐土胜景图卷》来看，大码头都和玉山一侧的古超岸寺发生着直接关系，大码头应该在超岸寺前方！

　　超岸寺建于十四世纪初，原名玉山报恩寺，清康熙皇帝赐名“超岸寺”，袭用至今。该寺在历史上多有兴废，最近的一次兴废，出现在清咸丰光绪年间。咸丰年间，该寺毁于太平天国战火；光绪年间至民国初年进行了复建，这就是现存的超岸寺。

　　大码头考古，从超岸寺着手开始。考古人员通过在地面打孔，惊诧地在超岸寺中殿位置地下发现了淤土。这些淤土表明，目前中殿位置所在的地方，是清末长江泥沙淤积而形成的陆地！这也就意味着，复建后的超岸寺，有可能移位扩建了！如果移位扩建，会不会使大码头这座千年古渡，沉埋于现在的超岸寺下？

　　接下来的继续探寻证实，现在的超岸寺的确向西移位了。清末镇江修建沪宁铁路时，在古超岸寺原址后殿穿过。这样看来，大码头应该就在现在超岸寺中殿西侧！

　　当考古有了明确方向，接下来的工作就要顺利很多了。超岸寺前是一座停车场，考古人员在这里打了52个钻孔，确认地下有大码头遗存。当考古人员开掘探井，凿开大块的水泥，地下展示出的，是大码头的“冰山一角”。沉埋于此的，正是一座已消失一百多年的千年古渡！

　　“大码头一直有很多谜团，随着考古工作的开展，这些谜团正一一化解。”刘建国的言语中透着兴奋，他说，根据史书记载，明江苏巡抚周忱曾在镇江西津渡“甃石堤三十余丈，深入江皋，以免病涉”。这里的“石堤”，就曾引起不同的争论。有人认为应该是沿江而筑的堤岸，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岸堤工程；有人则认为应该是指供人上下渡船的长堤式码头，与江岸垂直。“其实从周镐的《西津晓渡》图上来看，当年大码头就是长堤式结构。从这次考古来看，也印证了这里的确是长堤式码头。”

　　尽管考古发掘目前仍在紧张进行中，但已陆续出土了一些文物，譬如船篙上的铁脚、瓷器等。“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大码头比小码头的保存情况还要更好一些，残损情况也比较小。”刘建国相信，随着考古工作的进一步深入开展，还将会出现更多的惊喜。

　　西津古渡有着太多的谜，这所有的谜底都是如此令人期待。其实，我市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就对西津渡开展了考古发掘。1998年，通过探井、探方发掘，第一次在这条古街下面发现了唐代的历史遗迹，让人们对“千年古街”第一次有了原真的认识。通过小型探方，考古人员沿山坡栈道坡路对古街地层进行了发掘，找到了由唐至清的道路遗存，这也就是目前“一眼看千年”的古街独特景观。2002年，考古人员还发现了铁柱宫房基、紫阳洞遗存。这些考古发掘，对于古街区保护性修复来说，具有无法估量的价值。而去年的小码头考古，一石激起千层浪，更是让人们对西津渡考古，投入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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