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技术·智慧）赏读坊（2）

从劳动现场提炼出来的崇高诗意

——读铁舞诗《在大桥工地里乘一部简易电梯》

文/海 客

最近我在《红色领航壮丽百年》这本诗文集中读到这样一首诗，它将自己感觉用平常、精练的语言，把眼前人与物宕逸于笔端，如画般呈现。我很轻松地读完它，轻松之余感到亲近。细读之后，又觉得这首诗深蕴着对建设者由衷的赞美，诗意隐而渐现，笔调波譎云诡，结尾时劳动现场的崇高诗意峥嵘屹然陡立，诗歌籍此充满了它特有的张力。现将这首诗抄录如下：

在大桥工地里乘一部简易电梯

诗/铁 舞

上升的

感觉是大地节节向后退

站在晃荡的简易电梯里

空气也晃荡起来了

看着周围的平凡建筑纷纷朝后落去

始知人已上升

城市画卷从容不迫

在你眼里舒展开来全方位

包围你你于其中聚精会神地领会

上升上升

倾听八方风声的启示：

哪里是东？

哪里是西？

突然你在环顾四周的一瞬

眼睛直视大地顿时感觉

大地并没有向后退

是它擎起一只手臂坚强而沉默

助你上升上升

直至那个戴着柳条帽的工人

“咔嚓”。一声刹车

把你震了一下你已到了高空

那份敬意油然而生

感觉，这东西，每时每刻每个人都有，如何上升为诗意，再如何恰如其分地表达并书写成一首诗，这就要诗艺去解构并建构。感觉，属于意识，它有它来去自由，偶现偶遇，突现突失，捉摸不定种种不可靠的特点，正因为这样的特点，我们写作时是否可以就近贴身地将眼前事物移植我们体内并促使它生根、发芽、开花？这首似乎就有这方面的努力。

《在大桥工地里乘一部简易电梯》是标题，也是诗歌感觉中的胚芽，诗歌意象的外壳。“大桥工地”与“乘”及“简易电梯”，两个名词，一个动词很平实地囊括了这首诗歌所有的细节、意象与诗意的出处与落处。“上升的感觉是大地节节向后退”，起笔是诗的前奏曲与起点，也是这首诗结尾合拢时圆满连接的端点。起笔的“感觉”一词不容小觑，蕴意非常深，也是这首诗的定调，因为这首诗是写“感觉”的。怎么书写这平常“感觉”，并由此生发它质感的意义？诗歌先写“大地节节向后退”这个隐喻并埋下伏笔，与最朴实、最贴切人体“上升”的直觉作对应。“晃荡”是时空的感觉，“平凡建筑纷纷朝后落去”是身躯“上升”的体感，“城市画卷”是视觉感受。“城市画卷”在诗里不仅是写实也是写实的虚笔，有“平凡建筑”的隐对与续意。所以视觉到此自然而然“舒展”开来，此刻进入了心灵“聚精会神地领会”重要阶段，“领会”什么？诗歌歌道“上升上升”，这里的“上升”用复调做了强调与叠唱。不仅显现语境的氛围，还渐渐显示出诗意的格调。“倾听”是听觉的描述，知觉的添加，使这首诗所要表达的“感觉”变得更加丰满与充盈。在这充盈的感觉中，诗歌终于“倾听”到了“八方风声的启示”。这似乎是地下作业场上升到大地时诗人方向寻求的实写，实则隐含着诗歌的隐喻“东”与“西”辨析的意义，在这里不能简单只是方向的辨析，它隐含着世界、社会、人命运的走向新的辨析。

诗歌写到这里，我觉得诗行到此，最好跳空断开，另设一小节段。因为下面“感觉”的否定是对上面假设“感觉”有个否定与推翻，意义更推进了一步，诗歌节律也需要停顿舒缓一下。上面善意的假设与智性的伏笔，为读者揭示出诗歌想要表达的思想和情感。所以，诗歌用了“突然”这个转向词，这重重的顿笔为读者徒然宕开了另一世界。当诗人“环顾四周”并“直视大地”，诗歌用“顿时感觉”向你叙述“大地并没有后退”这一新的判断。为什么呢？这是因为诗人的“顿时感觉”已经由“感觉”化合为“感性”。这个感性认知就是“它擎起一只手臂坚强而沉默/助你上升上升”，这里“上升上升”再次叠唱与复调，是诗歌主旨庄重而神圣的显现，它正接近诗核。此刻，“你”所有的感觉才刚刚“震”“到了高空”“上升”成为“敬意”，“敬意”什么？回到标题与起笔的“简易电梯”，似乎“简易电梯”的实写虽无刻意，却深有蕴含，那就是“戴着柳条帽的工人”。“简易电梯”与“戴着柳条帽的工人”，这在我看来它和他都有朴实、实在、实用、平常相称的隐对。诗歌从起笔到笔端，用曲笔通幽，最终是为了歌唱与大写眼前普普通通的人与物及世界，而诗核就是“戴着柳条帽的工人”。这是诗歌结尾时“那份敬意”的讴歌与赞美的源头，也是用诗歌大书特书现代地铁建设工人峥嵘岁月写生的意义所在。

读诗至此，我对诗歌主人翁设定为“你”而非我思量了一番。一般诗人都习惯用我抒情表意，而且用我可以更贴切、更真实、更具感染力。铁舞为什么舍我用第三人称“你”？我觉得不允许我出现，而用“你”，是有一定含义的。这似乎可以理解为更多的读者而想，是诗歌主人公的广义代指，“你”在诗中可以是读者，也可以是其他更多的人，这种思维的定夺，是需要诗人更宽广而厚实的艺术与心灵的追求。